散兵本來看到晚楠睜開了眼還有些欣喜，見她張著嘴半天沒能吐出聲音，還將腦袋湊近了些，就聽到晚楠說出的逆天言論。
散兵的表情頓時僵住了，晚楠這句話中每個字兒他都認識，為什麼連在一起他就聽不懂了？
她在說什麼？他…喜歡死的？
？？？？
散兵一時之間又急又氣，可剛想要解釋，晚楠卻已經再次閉上了眼，散兵再也沒心情去解釋什麼，顫抖著手，靠近她的鼻尖，沒有任何呼吸，她死了。
一時之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只是想發出簡單的音節，都覺得喉嚨乾澀的疼痛。
他又輕輕晃了晃懷中的人兒，見她依然沒有反應，又將她往懷中緊緊摟了摟，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不可能…你一定又在騙我吧…一定是的…」
聲音乾澀又哽咽，他甚至沒有察覺到有一滴淚從他臉龐滑下，落在晚楠臉上，他想替晚楠擦掉這一滴淚水。
可下一秒晚楠的身體逐漸透明，他頓時有些慌亂，更加用力的抱住了晚楠，但下一秒卻抱了個空，晚楠的身體已經化成了點點星光，風一吹，就什麼都不剩了。
散兵愣愣的看著消失的點點星光，感覺心口處不斷傳來抽痛，疼的他難以呼吸。
就算沒有心也會難受嗎？
哪怕不是他第一次經歷卻依然像第一次那般，像一個茫然又手足無措的孩子。
他很後悔，後悔沒能早點認出她，保護她。後悔沒能將他為她準備的禮物送到她手中，如果他這麼做了，一切的結果會不會都不一樣了。
會不會還能像以前那樣…？
可惜，已經遲了，不會有如果，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再也回不去了，他又一次失去了她。
「下一次…我一定…會認出你！」散兵緊咬著嘴唇，一字一頓的說道。
悲傷過後是憤怒，他又一次被拋棄，被背叛，他需要一個地方發泄這些怒火。殺晚楠的人已經死了，魔物還在不斷屠殺。
他突然毫無徵兆的笑起來，漫天雷光洶湧，來不及躲開的魔頓時灰飛煙滅。
執行官的怒火，無人可擋。啊，不對，無魔可擋。
甚至有不少人因為和魔物對抗離得太近，頭髮也被劈焦了，一時場面十分混亂，魔物死的死，新兵們的頭髮焦的焦。
魔物見情況反轉，慌忙撤退，可他們跑的能有雷光快嗎？起碼也得挨幾屁股雷光，扛住了才能活下來，幾乎大半的魔物都在這漫天雷光中灰飛煙滅。
剩下的所有人都活了下來，但已經逝去的人卻不會再回來了。
煙樂卻依然呆愣在原地，望著星光消逝的方向，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消失了？
就算人死了，也總該留下屍體，可為什麼？
什麼都沒留下呢？
煙樂想不通為什麼，為什麼什麼都沒留下？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就好像她從未來過一般。
「姐姐？姐姐…說好了回去給我做小蛋糕的…你去哪兒了？姐姐…為什麼我連你叫什麼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煙樂再也抑制不住眼淚，眼淚如同絕堤般瘋湧出來，她跌坐在地上，抱著手中的劍痛哭起來。
煙樂也只是個孩子，對她來說唯一的親人也只有晚楠了。
她又一次…一無所有。
可為什麼和以前不一樣？以前的她同樣是一無所有，那時候她只想著每天能吃飽穿暖就好了，現在等她回去了還是可以吃飽穿的，可為什麼她會這麼難過？
因為…給她做小蛋糕的那個無比溫柔的姐姐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明明說好了是她保護姐姐的，明明說好了這次由她來保護姐姐的，可最後她還是被保護的那個。
那個在她記憶中模糊而又清晰的姐姐，一如既往溫柔的保護了她最後一次，以她的生命為代價。
「姐姐…你怎麼那麼傻？我未必躲不開啊…」煙樂哽咽著，她的劍好像又失去了用處。
散兵處理完魔物，便帶著還活著的人準備回去，可煙樂卻並沒有跟上來，他皺了皺眉，有些不想管，但想到晚楠，他還是拐了回來。
直接將跪坐在地上的煙樂單手拎了起來帶走，煙樂年紀比較小也比較矮，被他這麼拎起來，腳根本夠不著地。
「你…！害死了姐姐還覺得不夠嗎！你還想幹什麼！」
煙樂憤怒的說著一邊掙扎著雙腿在空氣中亂蹬，煙樂臉上還掛著淚，此時看起來滑積極了。
散兵的聲音卻少見的柔和了一點。「她救了你，不是讓你自暴自棄的。如果有緣，未來或許還能再見。」
煙樂猛然掙脫開來怒懟。「騙子！你的話只能騙三歲小孩兒了！我只是小，我不是傻！」
煙樂像是被散兵徹底激怒了，說完還覺得不解氣，幾乎口不擇言的繼續說著。
「姐姐死了！被你！被我！害死了！人死不可能復生，我不像你，連這個都認不清！尤其是你！在姐姐生前對她那麼差，姐姐死後你卻好像比我還傷心，你裝什麼裝！」
煙樂討厭他，討厭死了。晚楠的死，他們都有責任，煙樂不會去推卸她自己的責任，但如果說散兵沒有責任是不可能的。
散兵沉默了，他感覺有些疲憊。
小丫頭的話尖銳而又伶俐的扎進了他心裡，讓他剛剛平復的心情再次疼的不能呼吸，煙樂說的，又何嘗不是事實。
晚楠這一次朝著他追逐了很久，但這一次的晚楠和他曾經認識的她，差距實在太大了。
他終究沒能認出來。
所以正如煙樂所說的，是他害死了晚楠，他從沒見過這麼弱小，這麼懦弱這麼膽怯的晚楠，但這個她也更像個普通人。
如果下次他還會遇到這樣的她，他一定會保護好她，也會去教她劍法，就像她曾經教他那樣。
他這樣期盼著，未來有無限可能，可他希望未來有他期盼的如果。
他無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下一次，我一定會保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