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渾厚的男人聲音讓整個包廂緊張的氣氛更加壓抑,顧晚感覺都能聽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
傅項浩背手而立,一雙久經歷練的老眼猶如鷹隼般犀利,並未因傅驍霆戳穿心思而窘迫。
即使被這般算計,他也沒跟傅驍霆撕破臉,冷笑了聲:「這裡烏煙瘴氣,我只是準備帶她一起回去而已。」
傅驍霆頷首:「不勞二叔費心,我自己帶她回去。」
說話間,傅驍霆已經到了顧晚跟前,倏而俊臉覆上霜色:「臉怎麼了?誰打的?」
顧晚別過臉,撒謊:「不小心摔的。」
傅驍霆長臂一揮,撈她到懷裡,把她的長髮撥到耳後,盯著她紅腫的臉頰端詳。
他壓根不信,低低的嘲弄:「你就窩裡橫麼?在我面前張牙舞爪,在外面被人打了,倒是挺老實。」
傅驍霆背著光,優越的五官在陰影中帶著威壓,讓顧晚鼻間的空氣稀薄起來,沉悶得她有點呼吸困難。
她煩他:「不關你的事。」
「意思是這打你白挨了?」傅驍霆拔高了嗓音。
不大不小,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得見。
這一巴掌是周穎打的,其他人齊刷刷地看向她,連王齊正也不例外,有人治周穎,他樂見其成。
周穎很磊落,站出來:「傅總,我以為你老婆勾引我老公,所以失手打了她,是我誤會她了。剛才我道過歉,如果你還需要什麼賠償,大可以跟我提。」
她對傅驍霆印象並不壞,年輕、有能力、長得好,雖然作風不好,但現在當眾替他老婆討公道,還算個男人,不像王齊正在周家像條聽話的狗,出來像條配種的狗。
而且今天除了顧晚這個意料之外的小插曲,其他是傅驍霆和她的合作。
她要王齊正出軌的證據,他要利用王齊正的疑心病,讓王齊正對傅項浩心存芥蒂,把傅項浩踢出局。
傅驍霆本來可以不用出面,這樣是最好的受害者形象,但她告訴他,他老婆在這裡,他就來了。
有點鋌而走險,不過也可以看出,這人沒那麼爛。
周穎為人爽快。
傅驍霆不慌不忙的提條件:「聽說周家跟百辰合作了,是不是可以考慮給花好讓利兩個點?」
聞言,顧晚目光凝滯片刻,花好一直在向百辰爭取讓利一個點的事情,但對方從不鬆口。
一個巴掌,兩個點?
天方夜譚!
周穎果真惱了:「兩個點,還真是張嘴就來。」
這小子胃口挺大,是故意激怒她,是想讓王齊正看他們不和吧。
倒是她大意了,剛才不該對他這麼友好。
她冷哼,說了句別有深意的話:「傅總,別以為你今天叫我來捉姦,我就能給你這個臉。」
傅驍霆很能接戲,好像捉姦這件事他不知情:「原來在捉姦?有意思。」
他沒否認周穎的話,也沒承認,只是看傅項浩的眼神引人遐想:「小叔,幹得不錯。」
一口無形的大鍋砸在傅項浩的腦門上,他氣笑了。
但他也知道多說無益,王齊正的懷疑今晚無法消弭,說明傅驍霆占了先機,只要傅驍霆動作夠快,新產業的資質就與他無緣。
既然傅驍霆做初一,就別怪他做十五,今晚他就拿傅驍霆的心頭好開刀。
他盯著顧晚,眼神極度輕視:「晚晚,別以為他是在替你出頭,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你還不知道他去芬蘭帶著素素吧。」
顧晚心裡當然清楚,傅驍霆怎麼可能會為她出頭?不過裝裝樣子罷了。
三年婚姻,他都是這麼演過來的。
但她也要逢場作戲:「二叔,作為一個長輩,挑撥晚輩的夫妻關係,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自欺欺人。」傅項浩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傅驍霆眼尾蓄著一抹不明的笑意,再次對周穎道:「王太太,希望你能好好考慮讓利的事。」
淡淡的語氣,卻輕易壓得包廂里發沉。
他摟著顧晚的腰:「我們回家。」
顧晚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只能乖乖跟他走。
兩人離開後,周穎不再鬧了:「王齊正,你好自為之。」
王齊正拳頭攥得很緊,真以為周家就是他的天麼?
走廊上,傅驍霆帶著顧晚走得不快。
沒一會,王齊正追上來了:「傅總,新產業的資質問題,你明天到我辦公室來商討一下。」
傅驍霆停住腳步,顧晚也跟著停下來。
他看向王齊正,帶著幾分玩味:「王部長改主意了?我以為你會把機會給我二叔呢,畢竟是我讓你夫人去捉姦的。」
王齊正沉著臉,眼底一片寒意:「你二叔跟周家沆瀣一氣,我又怎麼可能信得過他?」
傅驍霆微勾著薄唇:「王部長是個明白人。」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王齊正率先走了。
傅驍霆在王齊正離開後,攏著顧晚細腰的手動了動:「晚晚,以後不要跟這些人玩,好嗎?」
顧晚覺得他很詭異,他什麼也沒問,就只說了這麼一句話,這可不是傅驍霆的作風。
她算乖,敷衍了事:「我知道了。」
安都會停車場。
除了晚風習習,傅驍霆帶顧晚去的位置空無一物。
他只看到秦帆發來的消息。
——傅總,我要下班了,這是我的合法權益,你自己打車回去。
傅驍霆牽著顧晚,緩緩的抬手,看腕錶,十一點。
他眼角抽了抽,好樣的,竟然敢擅自下班。
顧晚見傅驍霆被秦帆丟下,恥笑他:「你人緣真差!」
夜風中,傅驍霆被她取笑,用一條有力的手臂圈住她,低眉凝睇著她,反問:「你人緣很好?」
「比你好。」顧晚哼了哼。
「比我好,還挨打?」
很輕的嘲諷。
顧晚發窘,本想想問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又不好問。
他不提,她就該慶幸了,自己再提就是找死。
十幾分鐘後,傅驍霆帶著顧晚到了一個沒打烊的藥店。
顧晚坐在藥店外的休息椅上,傅驍霆在她旁邊幫她擦藥。
他突然俯首靠近在她被周穎美甲刮傷的地方吹了吹,暖風順著臉部輪廓送到了她的耳廓。
顧晚臉上刺刺麻麻的,耳朵很燙。
傅驍霆還在輕輕吹著,低低的嗓音微沉:「臉怎麼這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