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一覺醒來,剛從迷茫中睜開眼睛,像是想起了什麼猛然坐起身,目光下意識地在四周尋找熟悉的身影,令人失望的是,只看到了五個小鬼頭。
眼看對方的視線一次又一次略過他們,幸介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喂!別找了,織田上班去了」
上班?大叔原來也有正經工作啊,還以為是什麼清閒的自由職業者,畢竟這樣的人才有時間和精力去做見義勇為的好事。青木想,不過隨即又感到失落,上班的話應該不會有很多時間待在這裡,可能今天一整天都沒辦法見到他了。
雖然知道是為了養家,但是只陪了他一天就離開,真的會讓人懷疑是堅持不住要跑了,真是不負責任的大人!
「那你們知道他做什麼工作嗎?」
青木也很好奇,什麼工作老闆能給這麼多的工資用來養小孩,聯想到那天詢問港口黑手黨時大叔的態度,難不成也是和他們類似的危險工作?
至於織田作本人是港口黑手黨的可能....那也太不符合「黑夜」的行事風格了。
「為什麼要告訴你,難不成你還想找到織田上班的地方去纏著他嗎?」因為年紀更小的緣故,克巳毫不掩飾對青木的不喜,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像一隻張牙舞爪恐嚇外來者的....貓?
真嗣他們就比較內斂一點了,但目光中也有著幾分審視。
畢竟這傢伙一來織田就為他單獨加了一張單人床,他還敢偷偷跑掉不回家,要不是織田有交代要好好相處,他們也不會著急忙慌的去打電話。現在好了,織田昨天好不容易空出的假期休息時間,還都被這小子一個人霸占了。
「好了,我們今天來的時候不是說要問很重要的事嗎?」還是心思比較細膩的咲樂及時制止了他們即將脫口而出的各種不滿。
「也對,那就先問問題。」
短暫的達成共識後,兩道聲音接連響起。
「你對織田有什麼圖謀?」
「是誰派你來接近他的?」
「哈?我嗎?」一旁本來坐起的青木在聽到第一個問題的時候就重新滑進了被子裡,畢竟感覺今天都不會有什麼樂趣了,不如在溫柔鄉里再縮一會兒。
至於後面的話,都當做耳邊有貓貓在喵喵喵,一群比他還小的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完完全全忽視掉了。
眼下冷不防被問到這樣的問題,半眯著的眼睛都睜大了,瞳孔里顯而易見的浮現出震驚。
誰?我嗎?是什麼讓你們產生了誤解,對我這樣的廢人有如此高的評價。
或許是青木眼裡的震驚過於明顯,另外五個人也不禁開始懷疑他們之前的判斷。
「之前織田也不是沒有撿到像你這麼大的孩子,不過他說這個這個年紀已經能懂很多了,要尊重他們自己的想法,就沒有帶回來過。」咲樂開口解釋道。
「所以你算是一個特例。」
特例?挺好的,別有下一個。
「而且第一天就故意讓織田擔心,後面又一個人獨占了他好不容易的休息時間。」
好黑心的老闆,居然是單休。
「怎麼想都覺得是故意的。」
啊對,我特別心機,請不要吝嗇的把我想像成大反派,我愛聽,繼續想。
「把精力都放在你一個人身上就沒辦法再關心到其他人了。」
真是那樣就再好不過了。
「這不公平。」
後面的人一句接一句的陳述青木的罪行。
「哦,那麼那邊的小朋友你可以讓開一點嗎,你壓到我的被子了,我沒辦法起來了」
不想起床,不想穿衣服,不想動,但是餓了,得去整點早餐,小孩們後面還說了什麼已經聽不清了,青木腦子裡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幸介這才注意到,因為過於激動,按著床沿的手不自覺施加了力度,乍一看就像是在和床上的少年搶奪被子。意識到這一點,他立馬收回了手,裝作若無其事的站直了身體,但還是不好意思的別過了臉。
不過在這期間,被子還是不可避免的滑下去了一點,等到青木支起身重新坐起,被子也徹底滑落到床上。
靠著牆借力,青木空出一隻手去夠昨晚脫下的衣服,但咲樂他們的目光卻忍不住聚焦在另一邊。
「怎麼不繼續講了?」感受到空氣突然安靜,青木奇怪的抬頭看向他們。
「就是說,之前的那些人他們都......為什麼你.....」真嗣剛張口就被旁邊眼疾手快的幸介捂住了嘴,最後只聽見幾個模糊不清的字詞。
「抱歉..我們不知道。」
咲樂看著眼前仿佛毫無所覺的少年,感覺整個人都僵住了,真嗣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她結結巴巴的開口想要解釋點什麼,最後幾欲張口,卻拼湊出無力的幾個抱歉。
畢竟那天第一次見面他身上還披著織田作的外套,幾乎擋住了裡面的一切,後面也沒什麼相處時間,青木又主動要求去領自己父母留下的東西,然後就跑掉了。以至於他們完全沒有認真接觸,更不會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織田先生會帶他回家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目前看來,是他們對著這個無辜的少年,自以為是的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咲樂講出來後,長舒了一口氣,惴惴不安的看向眼前的人。
他們的眼神過於熾熱,青木無奈的抬了抬另一邊的胳膊,果不其然,對面那幾個的眼神又暗淡了幾分。
「不用道歉,又不是你們砍的」
「而且也不影響什麼不是嗎?」青木無所謂的套上襯衣,整理好領口的角度,想要給他們展示真的沒什麼影響,但是有些扣子總會讓嘴硬的人付出代價。
笑容逐漸消失.....
那天試的時候也沒有這麼難穿...
但是腦海中完全沒有關於扣子的記憶....
青木猛然回憶起,試衣服的時候他好像就只是站在那裡任由織田作套一件又一件,織田作自然而然的就順手把扣子扣好了,晚上換睡衣也是借著講故事的名義完美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讓他下意識忽略了有什麼不對勁。
是下意識的提前解決困難還是故意這樣做讓我習慣性依賴他?青木感覺自己腦子要停了。
在嘗試證明自己數次失敗之後....
無所謂,毀滅吧,誰設計的這種扣子,遲早把設計師的手砍了讓他自己試試。
懷著這種心如死灰的念頭,青木再次滑進了被子裡,只要我看不到就不會尷尬。
然而幸介他們怎麼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直接把不情不願的某人拖出來。
「請讓我們幫忙吧!不然會很愧疚的。」
被織田作照顧也就算了,怎麼他養的小孩也這麼煩人啊。
「才不要,快走開!」但是這樣有氣無力的拒絕更像是欲拒還迎的邀請,顯然沒能阻止任何人。
「不是!等等!不對!褲子真的自己可以!這個真不用!」一不留神差點清白不保,話說咲樂你還是女孩子啊。
一番鬧騰之後幾個人終於整整齊齊的收拾好坐在了樓下的桌子面前。
「吶,勇敢的少年,今天也想挑戰一下超級辣的辣咖喱飯嗎?」
老闆強忍住笑意問道。
「絕對不要!普通的早餐就可以了。」
假裝沒聽出老闆語氣里的調侃,青木頭也不抬的回答。
簡單的一頓早餐之後,他們重新回到了樓上。
「玩個遊戲吧,輸的人要回答一個問題,不可以隱瞞,不可以說假話。」
看著這群小孩精力旺盛到上躥下跳的樣子,青木頓感到腦闊疼。
要找點事情吸引注意力,讓他們安靜下來。
「要打牌嗎,雖然織田不允許不過我偷偷藏了一幅,不讓他知道就可以了。」
「可以,但是你要想我把那麼多牌捏在手裡的同時用唯一空閒的小拇指去調整它們的位置嗎?」青木盯著他發出疑問。
「用最簡單的方法吧,剪刀石頭布!」
「反正遊戲不重要,重要的是後面的環節不是嗎?」
五小隻努力思考了一下,在沒有輔助道具的情況下,選擇確實沒有多少,一致同意了這個提議。
介於信息的不對等性,幸介他們已經生活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幾個人知道的都差不多,所以最後達成了青木分別和他們一對一的玩法。
.......
「第一個問題,織田作的工作是什麼?」
「這個不是不想回答,其實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他有故意在我們面前隱瞞,嘴上說自己就是個普通底層員工,所以工資養我們都很勉強的樣子,有時候還會道歉說沒辦法送我們重新去上學,明明他已經對我們很好了,誰會在意那些啊!」
」不過他在那裡好像有一些很厲害的朋友,現在找到的地方就是朋友幫忙安置的。」
.....
「怎麼每次都是你贏啊!」
又一次輸給青木之後,克巳發出不解的詢問聲。
但是這種遊戲要怎麼作弊,這不是一個運氣遊戲嗎,青木就是單純的運氣好?
「就好像提前知道了要出什麼」
「和織田玩遊戲也是這樣,好像能提前看穿你下一步的行動」
織田作...也是這樣?青木心底清楚,他能做出仿佛預測一般的行動是因為自身的精神力過于敏感,就像剛剛在樓下看窗外樹上的麻雀飛走時,能清晰的感覺到它飛行的軌跡,以及它振翅的幅度那樣。
不過屢戰屢勝的戰績清楚的告訴他,不是每一個人都如此。
織田作也有這樣的特異功能嗎?
「好了,最後一個問題了,問完這個你們也可以問我一個問題」青木安撫的說道。
聽到這話,躁動的氣氛消失,大家都安靜下來等待他最後一個問題。
「你們將來打算做什麼?或者是,夢想。」
「畫家!我要把自己看到的東西都畫出來,用鮮艷的色彩傳遞感情。」
「我想開一個超市,就可以有吃不完的零食飲料。」
「醫生,我會給看不起病的人免費治療,這樣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死去了。」
「我想寫書,因為織田就說過他以後要寫書,我要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原來是這樣,織田作將來會寫書?那到時候去買好幾本珍藏吧。
「不過到現在一個字都沒寫就是了。」
那八成沒希望了...不過要是找機會多提一提也不是沒有可能,不督促一下怎麼知道他不能日更一萬一個月就完結。
就決定了,以後用這個藉口去騷擾他!
青木正在想著,幸介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考。
「我的夢想是加入黑手黨!」
「織田作知道這個事情嗎?」
「他不同意,但是沒關係,我會向他證明自己的!」
這個養歪了,稀奇,不確定,再看一眼。
「總有一天他會認同我的!」
好!很有志氣!玩去吧沒救了!
「那你呢?青木」咲樂期待的看向他。
「這算最後的問題嗎?」
「是禮尚往來,我們都講了自己的,也想聽聽你的嘛。」
「我嗎?我想去吃遍全世界的美食,然後把最好吃的帶回來,讓他承認辣咖喱飯才不是什麼天下第一。」簡直是魔鬼才吃的黑暗料理。
.....
「那麼你們想好最後問什麼了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哦。」
「我們想知道織田為什麼會願意把你帶回來。」真嗣搶先開口。
「不是說了不要問那個,不是顯而易見嗎。」幸介想要攔住他但是沒來得及。
「那麼簡單的理由怎麼可能,絕對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
眼見著兩個人又要吵起來,青木沉默了半晌開口了。
「因為信任吧,其實我失去了好大一段記憶呢,不過見到大叔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去信任他,除此以外的所有人都沒辦法讓人感到安心。」
「那天突然離開也是想試試,他有沒有感覺到,會不會接納。」
「因為被託付了信任,或者是察覺到了什麼比如我離不開他什麼的,這種話講出口雖然有點肉麻,不過也確實如此。」
因為察覺到了瀕死之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活命的稻草,所以沒辦法坐視不理。
這對青木而言又何嘗不是一場豪賭,賭他能明白,賭他會來找他回去,賭他願意接納自己,包容自己。
「所以我好脆弱的,說不定哪天就散架了。」聲音越來越小,一轉頭就看到說話的人講著講著就又躺了下去。
解釋好麻煩,坐著好累,好想睡覺。
「不要隨隨便便躺到地板上啊!會著涼的。」
意識逐漸模糊的最後就只聽到了這句,然後大腦徹底放空了一切。
.......
另一邊,lupin酒吧
「織田作的事情都解決好了吧,討人厭的小傻子真幸運呢。」
「太宰,那只是一個迷路落水的孩子,他已經很努力求救了,再怎麼樣也不能置之不理。」
「好嘛好嘛,那織田作今天要早點回去嗎,反正只是我和安吾被丟下了而已,我們這種沒人要的小可憐也不會有人心疼。」隨意的撥動著玻璃杯里的冰塊,黑髮鳶眼的繃帶少年悶悶的說。
「太宰,不用擔心這些,你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幸介他們會照顧好他,可以晚點回去,多給他們留點相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