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前,書杬光是吃那些剝好的水果都要吃飽了,一聽見門口有動靜聲,立馬起身去迎接,「一定是陸伯父回來了!」
從外面走進來的男人果不其然是陸見淮的父親,一襲板板正正的黑色西裝,面容嚴峻冷漠。
換鞋時,看見書杬,陸父嘴角忽然有了笑容,「是杬杬來了啊,最近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人欺負我。」書杬乖乖地回答著,瞄了沙發上玩手機的男人一眼,故意說道:「陸哥哥對我可好了。」
陸見淮一秒收起手機,剛才還懶散地坐姿在父親逐漸走近的腳步聲中慢慢端正了起來。
看到跟在父親身後,還敢跟他偷偷扮著鬼臉的書杬時,狠狠瞪了一眼,然後熟練且狗腿地為自己的親生父親端茶倒水,「爸,有人欺負我,你管不管?」
小妮子下手忒狠。
他的右臉頰到現在都還隱隱作痛呢。
書杬聞言,立馬正襟危坐了起來。
撇開那杯茶水,吃了個書杬遞過來的葡萄後,陸父不耐煩地說道:「你給我滾遠點。」
陸見淮一秒泄氣,重新往沙發上一趟,對著天花板感嘆道:「得了,我原來還是個不受寵的倒插門。」
都不用想,他都知道那小妮子看他吃癟,現在心裡會笑得有多開心。
陸父冷哼了一聲,吐掉嘴裡的葡萄皮之後,他語氣都急躁憤怒了起來:「你天天都是這樣沒個正形的,我真的不知道你每天在外面幹些什麼!」
眼皮一跳,陸見淮心裡湧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父親就拿幾天前的野雞報導說事了:「還和女明星在外面摟摟抱抱的,你要是這種目的,趁早給我把什麼電影公司給關門了!」
「不是!」陸見淮從沙發上坐起,大聲解釋著:「是我在路邊等車,那女的突然跳出來抱我的。」
陸父聽都不想聽,「那她怎麼不去抱別人,就來抱你?」
書杬憋笑憋地身體都在顫抖了。
她喜歡來陸家玩的最大理由,其實就是看這位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的陸大少爺回家挨教訓。
這不,還跟她使眼色,要她來救命呢嘛。
「你跟我上書房去!」陸父挽起西裝袖口說道。
陸見淮瞬間慌了。
知道那一面書櫃之後都是打他用的「刑具」。
而唯一一個能救他的現在還坐在沙發上鼓著腮幫子偷笑。
跟只青蛙似的。
平時真的是白疼她這隻小白眼狼兒了。
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句「外面那輛蘭博基尼送你」後,書杬終於清了清嗓子,起身拉住處於暴怒狀態下的陸父。
她嗓音很清甜,「陸伯父,我覺得哥哥這次說的應該是真的,那個女明星以前和我是一個模特隊,她風評不太好,還和某個品牌方鬧出過類似緋聞呢。」
「是是是,我也是受害人。」陸見淮立馬附和。
陸父不再說什麼。
事實上,在這個家裡,就沒有人不信書杬的。
轉頭時,他臉上又浮出笑意了,聲音也變得溫柔:「餓了吧,去餐廳吃晚飯吧。」
書杬點點頭,乖乖地「嗯」了一聲。
飯桌上,一如過去的二十幾年以來。
好湯好菜全部都擺在書杬的面前,就連陸父陸母的話題也只圍繞著她一個人轉。
陸母不停地往自己這個寶貝女兒的餐盤裡夾肉,輕聲說道:「你上次拍的那個什麼雜誌封面,就穿馬面裙的,拍得真漂亮呀,你陸伯父看了都夸個不停呢!」
書杬想了想,頗為感動:「只有伯父伯母你們喜歡,我爸爸看了之後只會罵我在外面拋頭露臉。」
簡直冥頑不顧地和塊泥石頭一樣。
聽她提起父親,餐桌上的三個人似乎都頓了頓手中的筷子。
好一會兒後,陸母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問道:「對了,你媽媽最近怎麼樣?」
書杬扒了一口盤子裡的蔬菜沙拉,回答道:「挺好的,她最近和秦叔叔在北海道玩。」
一頓晚飯將近吃了兩個多小時。
看到還有飯後補身體的人參湯時,她拿著奶油蛋糕的手都開始顫抖了,趁著兩位長輩不注意,連忙去拉陸見淮,要他帶自己回去。
沙發上的男人扯了扯唇角,轉動著手裡的電視遙控器,漫不經心地反問道:「自己沒長嘴?」
毫不猶豫地捏了下他的腿,書杬有恃無恐地回答:「那就別怪我去告訴伯父伯母,在你辦公室的那台電腦里有個加密文檔,裡面存了很多……」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陸見淮臉頰都紅了,扔掉手裡的遙控器,他咬牙切齒地說著:「告狀精,從小到大我多少次挨打都是因為你?」
書杬翹起了二郎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在陸見淮去說時,她才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其實剛才也就是隨口一炸。
看來那台電腦里還真的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下次再去公司,她一定要偷偷溜上去看看!
陸見淮走到母親面前,摸了摸鼻子說道:「媽,我們就先回去了。」
「這麼早回去幹嘛,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陸母很不樂意地嘟囔了起來,鍋里的人參湯還差一會兒就要燉好了。
頂著旁邊父親不滿的逼視,陸見淮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書杬明天還有工作呢,您也知道她的,覺一睡少了就要亂發脾氣,最後倒霉的不還是您的親兒子嗎?」
想想也是。
陸母最後把一鍋人參湯分出來了點,打包給這位親兒子補補身體。
看著已經上車的兩個人,還是有些不捨得的,她對陸見淮說道:「你也差不多可以娶老婆生小孩了,這家裡天天冷清到我都不想待著。」
「嗯。」了一聲,陸見淮將手搭在方向盤上,問道:「就娶書杬怎樣?」
話中的當事人立馬露出了八顆牙齒的尷尬傻笑。
陸母的笑容則是很輕蔑,反問:「你也配?」
車子開下山後,聽著旁邊副駕駛上和百靈鳥一樣的歌聲時,陸見淮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你是得意了,我一個獨生子的地位現在還不如區區一個庶子。」
書杬不搭理他,刷著朋友圈。
路兩邊的燈已經全部亮起了,暖黃色光暈一圈圈泄在地面上。
陸見淮的手機鈴聲響起,自動連著車子的藍牙,他敲了兩下方向盤,通話就被自動接起,「淮哥,過來喝酒啊,今天好多弟兄在。」
沒有回答,陸見淮就掛斷了通話。
半晌後,他才懶洋洋地問道:「我去朋友聚會,你去不去?」
「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書杬興致怏怏地回答著,忽然想起她那個許久沒有聯絡的朋友,便反問了一句:「對啊,那我的朋友呢?」
指尖停在了手機屏幕上。
看著一組清心寡欲的九宮格照片,書杬抿了抿唇,「我的朋友原來去廟裡了。」
怪不得這半個月都沒有一個消息!
陸見淮眉毛上挑,「什麼意思,紀延佳終於當尼姑去了?」
長指甲「啪嗒啪嗒」在輸入框裡打下一長串文字,發送出去之後,書杬摁了鎖屏鍵,深呼吸一口氣說道:「走吧,喝酒去。」
陸見淮方向盤一打,猛的就往市中心的方向去。
卡座的u型沙發上已經坐滿了人,看見陸見淮來,好幾個坐中間位置的紛紛起身讓位。
剛才打電話的男人和陸見淮關係還算好,一看到她後面還跟著個漂亮小姑娘時,眼睛都亮了,「淮哥,今天還帶小女朋友來了啊?」
把書杬拉到沙發上坐下,又接過她脫下的外套,聽到這句話時,陸見淮冷不丁地笑了一聲,「你最好睜大眼睛看看清楚,這是哪位姑奶奶。」
於是書杬的面前立馬湊過來了好幾張臉。
她不太喜歡被這麼盯著看,下意識往陸見淮旁邊坐了點,緊緊擠著他。
倒完一杯果汁,陸見淮拿在手裡輕輕搖晃,正好一伸腿就能踹到一個看得最囂張的,他不耐煩地說道:「滾邊上去。」
還是有幾個人認出書杬的。
膽子大的就坐了過來,手裡舉著兩杯酒,遞給她一杯,在陸見淮仿佛要殺人了的目光之下,嘻嘻哈哈地打了聲招呼:「你好啊,陸見淮他姑奶奶。」
「想死?」陸見淮瞥過去一眼,將手裡的果汁喝完後,又抽走了書杬手裡那杯,一口喝光。
書杬煩得推了他一下,「你喝了我喝什麼啊?」
還好有人識趣的又給她倒了一杯。
倒的人就是那位打電話叫陸見淮過來的,長得也是一副騷包樣,穿粉紅色襯衫也就算了,他也故意解開領口兩粒扣子。
更過分的是,脖子上還有好幾個吻痕。
人雖騷,性格卻很客氣:「姑奶奶您好啊,叫我郝二就行了,久仰您大名。」
「好二?」
「欸!」
書杬笑了笑。
然後這個叫「好二」的人就一直跟她搭話了,知道她是做模特的,還說自己也認識好幾個很帥的男模特,要熱心腸地推薦給她認識認識。
隨便說出了個人名。
書杬皺了皺眉頭,不假思索道:「這個不行,這個我是親身合作過的,他就三秒鐘。」
郝二一愣,反問道:「什麼……三秒鐘?」
等他反應過來時,抬眼一看,旁邊陸大少爺臉都快要黑成煤炭了。
陸見淮很不爽地眯了眯眼,手臂一繞,他就把書杬給勾到了懷裡,然後報復性地掐著她的腰,低沉沙啞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別的男人幾秒鐘的?」
不安份地扭動了一下。
腰上那隻手的力氣反而更大了一點,書杬疼得都從嘴角泄出了一聲嚶嚀。
內心強烈的叛逆因子就是讓她選擇了牢牢閉緊嘴巴。
還把下巴給抬得更高了一點。
一副誓死不從的欠打樣。
陸見淮的目光倏得陰沉起來,手臂一使力,他就把懷裡的書杬帶到了面前。
胸膛貼緊著一片柔軟。
一樓舞池閃爍的燈光與dj樂曲都有些躁動。
半晌後,陸見淮的喉結才動了動,壓低著嗓音,有些暴戾地催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