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的照片好像都是她小的時候。
比起現在，那會兒的像素不太清晰，自帶一股復古感，她小的時候頭髮有點自來卷，總扎兩個小辮子，翹在半空中。
而陸見淮的鏡頭裡，這兩根小辮子總是在炸毛，她不是在哭就是在吃東西，連身上衣服都是髒兮兮的。
一目十行，愣是找不出一張可以看得順眼的照片出來。
第一個被標記的照片好像是她六七歲過生日時，那個時候小學門口的小賣鋪里賣的塑料珠寶很流行，紅寶石紫寶石七彩寶石，目不暇接。
書杬放著家裡首飾櫃中真的不要，興高采烈地帶上一套塑料貨，不過正是因為劣質誇張，才顯得童真可愛。
她臉上被人塗了奶油，像一隻小花貓。
在這張電子照片下，第一次出現了兩行人工批註。
【她好傻啊，臉上全是奶油……】
【但我以後天天都想給她買小蛋糕吃。】
然後有批註的照片就越來越多了，尤其是她上初高中那會兒，有穿著校服的背影，有在操場上顛排球的動作，還有上晚自習因為睡著了，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的側臉。
比這些日常照更為觸目驚心的應該是陸見淮密密麻麻的文字。
【她不喜歡喝紅棗味的牛奶，下次再惹我生氣就給她買二十箱……算了還是巧克力味的吧，我也喜歡。】
【夏天要來了，她會想要去看海嗎，和我。】
【好想魂穿學校巷尾的那隻流浪小貓，這樣她也可以每天摸摸我的腦袋了。】
【今天因為要給她買早餐，遲到被抓了，教導主任那老頭罵得最難聽的話就是什麼我從一出生就在羅馬。我不想在羅馬，我想在她身邊。】
【我想，現在就幸福，並不是錯。】
成年之後，興許是二人大學分開的原因，照片驟然減少了很多。
但是一些她做模特時拍攝的平面照，那些可以從網上找到下載的圖片，都出現在了這個文件夾里，陸見淮對此寫下的最多的四個字就是：
【她好漂亮】
書杬臉頰泛紅，雙手拍了好幾下才緩回神來。
她看了很久這個文件夾，又在辦公室里徘徊了好一會兒，一個上午馬上都快要過去了，陸見淮竟然還沒有結束會議回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體內有幾分燥熱。
原地踱步了一會兒，書杬偷偷地從辦公室里溜了出去，她隨便走走，倒是找到了那間正在開會的會議室，但是從玻璃外看進去，什麼也沒有。
於是她就整張臉都貼在了玻璃上，睜大眼睛更仔細地往裡面看。
殊不知這是一扇單向玻璃。
在會議室的內部，是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外面的一舉一動的。
有個開會不太認真，走著神的員工抬眼一看，玻璃上竟然擠著一團女人的五官，她的嘴巴還張大著，露出白花花的牙齒，像一個血盆大口！
員工驚呼了一聲，意識到現在是在開會中，他於是握起拳頭拼命塞進自己的嘴巴里，直到陸見淮皺眉看過來，才吞吞吐吐地解釋道：「外……外面玻璃上……上好像有個女鬼在。」
所有人都目光一致地看了過去。
這個女鬼的臉型好完美。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即使她的五官貼緊著玻璃，像是被蹂躪過一樣，眼睛也還是漂亮的，鼻子也還很挺翹。
她還哈了口氣，不知道用手指在上面寫著什麼東西。
人群里，忽然溢出了一聲低沉的笑。
眾人紛紛望去，發現笑的人竟然是陸總。
還有那滿臉寵溺的神情又是怎麼回事！
陸見淮揉了揉眉心，把面前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給闔上了，他用黑色原子筆指了指外面玻璃上趴著的影子，低聲問道：「那我老婆。」
「美不美？」
大概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五秒鐘。
似乎沒有預料到剛才還因為一個差勁提案而大發雷霆的老闆，這會兒竟然在滿臉春風得意且自豪地介紹自己的老婆。
而且還問他們美不美！
也不知道是誰膽子比較大，直接大聲吆喝：「美！簡直就是天仙下凡！」
慢慢接二連三地，誇讚的人就更多了。
還有帶鼓掌配樂的。
陸見淮點了點頭，「行了，今天的會就到這兒吧，幾個組把改好的方案下周之前交給我。」
拿著手機準備走出去之前，他又在會議室的門前停頓了一下，回過頭，一臉高深莫測地說道：「還有剛才那些沒誇我老婆漂亮的，方案三天之內上交，要是再交幾坨狗屎給我，自己收拾東西去人事部辭職吧。」
這下好了，不少人都叫苦不迭。
但就是還想誇誇總裁夫人，也都晚了。
其中一個戴著銀色眼鏡的女生猛地站起，也不知道是在對著誰生氣，指著空氣罵道：「我就說吧，不要到老闆是個戀愛腦的公司里上班！」
陸見淮走出會議室，看到了靠在牆上的書杬。
跟朵小蘑菇似的。
不要太可愛了。
玻璃上還寫了他的名字。
嘖，真是。
他伸起手臂，一把將這朵小蘑菇給勾進了懷裡。
「唔！」書杬始料不及，差點兒沒被嚇一跳，她被男人緊緊摟著，脖子嵌在他的胳膊肘處，都只能被迫低著頭走路了。
陸見淮還吊兒郎當地問著：「想我了啊？」
真的很自戀！
書杬被帶進辦公室，還聽到了陸見淮用腳把門踢上的聲音，她好不容易才掙脫開一條手臂的禁錮，抬起頭，撩了撩額前的碎發。
對上男人的眼眸時，又想到了那個文件夾里的照片，忍不住眯起笑眼說道：「見見，你好愛我呀。」
陸見淮沒反駁，也沒覺得有什麼訝異。
好像只是聽到了一個太陽東升西落，普通自然到不能再普通自然的事實一樣。
他走近，勾起了書杬的下巴，慢慢俯身，想要親下去。
這小姑娘也額外配合，還仰起了臉。
落地窗外刺眼的光線在他們慢慢貼合的唇瓣之間，逐漸消失，最後一絲光亮也要被侵蝕時，忽然門外傳來了很大的腳步聲。
還有一道風風火火的女人聲音：「兒子，我怎麼聽你樓下的兩個前台說，今天什麼總裁夫人也來啦，在哪呢在哪呢，快出來讓我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