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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壯烈犧牲

2024-08-07 07:36:30 作者: 尋青藤
  第10章 壯烈犧牲

  第二天一大早,已經換了一身裝束打扮,稍作偽裝的許誠言和計雲,來到韓志榮的住所附近,觀察了周圍的地形建築,最後選定,在廟前街口的一處茶館作為監視地點。

  清晨時分,茶館裡還並沒有幾個客人,兩個人的目光看向右前方不遠處,韓志榮的家門口,

  計雲掃視了一眼,低聲問道:「昨天老師叫你過去,就給了這麼個任務,沒說點別的?」

  許誠言將茶杯端起,輕輕抿了一口茶,冷淡的說道:「還能說什麼,各打五十大板,我看他的態度也是敷衍,不會對老丁怎麼樣。」

  「我就知道是這樣!」計雲眼眉一挑,不悅的說道,「到底還是看重老臣子,我們的份量不夠啊!」

  「那就加重我們的份量,把事情做得漂亮些,」許誠言冷聲說道,目光看著窗外,「儘快搞清楚韓志榮的真正身份,讓他們也明白,我們兄弟不止是會殺人,做情報工作,也不是他們所能比的,免得老丁這個傢伙整天倚老賣老,吹噓自己那點老資歷。」

  計雲聞言打起精神,說道:「這不成問題,哪次行動前,不都是要調查清楚目標才下手,我倒希望這個韓志榮有問題,到時候我們順便解決了他。」

  「你想得美!」許誠言沒好氣的說道,「據老師說,行動隊那邊已經進入太原,以後像這類外勤行動,都會交給他們去做,我們很難再接手了。」

  「什麼?」

  計雲聞言臉色一變,他還指望著這一次的清除行動中,能夠再搞幾次有份量的大動作,這樣一來,如意算盤是落空了。

  此時忍不住罵了一聲:「混蛋,這次可如了老丁那個傢伙的意了。」

  許誠言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靜,不要惹起周圍人的注意,再次壓低了聲音說道:「腦子活泛點,有些事情可以先做了再說,不能讓別人牽著鼻子走,我自有打算。」

  計雲深知許誠言的脾氣秉性,一旦下定決心,就沒有人能夠改變他的心意,當下心中一寬,正想說點什麼,突然眼神一凝,示意許誠言。

  許誠言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個人力車夫,一路小跑的來到了韓志榮的家門前,然後放下了車把,取下用肩膀上的毛巾,在車座上拍打了幾下,清掃了一下灰塵,然後,轉身幾步來到門口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一大早就直接到家門口候著,這應該是韓志榮家的包車。」計雲分析說道。

  太原市雖然是山西省會,經濟發展的不錯,可到底是地處內陸,遠不及上海和天津這樣的港口大都市,而且因為運輸不便,像轎車這樣的高端貨,還是比較少見的。

  一般都是政府要員,還有軍政部門的公用車輛,以及有錢的商家才會購買,像是韓志榮這樣的一個公務員,還沒有那個實力購買,但是長期租用專用的人力車夫,還是沒有問題的。

  不多時,韓志榮家的院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女子,手裡牽著個七八歲的男孩。

  人力車夫趕緊起身,上前將男孩抱起,小心地放在車座上,女子也隨即邁步上車,口中吩咐了一句,人力車夫點頭答應,拉起車把,向街口方向就走。

  「這是韓志榮的老婆孩子,跟上他們。」許誠言低聲說道。

  計雲點了點頭,正準備起身,許誠言又接著說道:「這個人力車夫也要注意,我看他對韓志榮的家人很熟悉,對他家中的情況肯定有所了解,回頭可以下下功夫。」


  「明白!」計雲轉身離去。

  許誠言對計雲非常放心,兩個人合作這麼長時間,一直是許誠言的得力助手,還從來沒有讓許誠言失望過,對於這樣的調查工作,是能夠輕鬆勝任的。

  很快,院門再次打開,目標韓志榮出現在許誠言的視線中,只見他手中提了個公文包出了門,身後一個傭人打扮的中年婦女跟了出來,韓志榮對她囑咐了幾句,女傭人連連點頭。

  韓志榮這才邁步向街口方向走去,看著韓志榮離去,女傭人轉身回了大院,將院門緊閉。

  許誠言立時起身,在餐桌上扔了張鈔票,就快步出了茶館,順著方向跟了下去。

  遠遠的綴在韓志榮的身後,許誠言的跟蹤技術很好,和目標的距離保持的恰到好處,放的足夠遠,卻又能保證目標的身影不脫離他的視線範圍。

  韓志榮的腳步很快,沒過多久,就穿過幾條街區,一路來到省公署大樓附近,看著韓志榮徑直走進了大樓,許誠言只好停下了腳步。

  他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計算了一下韓志榮的家到工作單位之間的用時,共用了二十一分鐘。

  現在無法進入省公署繼續監視,許誠言只能暫時讓韓志榮脫離自己的視線,不過這只是正常跟蹤監視,所以也不用寸步不離。

  像是這種調查工作,實際上都是非常枯燥無趣的,調查人員要極大的耐心,在時間上確實很煎熬,好在許誠言的耐心一向極好。

  他做事雖然膽大,但是心更細,之前的幾次刺殺行動之前,他都會對目標進行長時間的跟蹤監視,摸清對方的作息規律和各種喜好,所以一旦出手,就是一擊必中。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許誠言期間換了兩個監視位置,到了上午九點三十分左右,街道上原本平靜的人群,突然變得騷動起來,耳邊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這讓正在街邊佯裝看報紙的許誠言,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氣氛異常,他抬頭看向街尾。

  只見不少市民結夥成群的走過街道,周圍的人也是七嘴八舌的議論,從許誠言的身邊走過。

  許誠言一把抓住一個行人,滿臉好奇的問道:「老哥,這是出了什麼事?」

  這個行人一撇嘴,指著前方說道:「你不知道?警察在八大門樓貼了告示,日本人又要殺人了!」

  「殺人?殺什麼人?」

  「說是反日分子,前幾個月不是滿城搜捕嗎,抓了好多人,聽說都是重慶政府的人,今天要當眾槍決,好幾十個呢!就在振華煤場那片空地,大家都去趕去看呢!」

  重慶政府的人?還要槍決幾十人?許誠言聞言一驚,這一定是指之前被捕的軍統情報站的特工。

  這次的被捕人員眾多,時間過去了這麼久,楚光濟等人雖然知道沒有營救的可能,但還是多方打聽這些人的下落,可因為沒有渠道,具體的情況一直沒有搞清楚,沒想到,今天就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這時也顧不得監視韓志榮,他混在人群中一路前行,向振華煤場趕去。

  振華煤場,實際上就是一個廢棄的露天倉庫,原來的老闆在日本人來了之後就跑了,這處煤廠倒閉歇業,荒廢了起來,後來被日本人當做刑場使用,經常在這裡槍殺中國民眾。

  來到廣場上時,周圍已經擠滿了人,廣場的前方停著十數輛軍車,周圍都是全服武裝的日本軍士警戒,還有偽軍和手拿警棍的大隊警察巡邏,大聲吆喝著維持秩序,不時還揮棍驅趕雜亂的人員,將正中央的空地清理出來。


  很快,日本軍士開始從軍車上解下人犯,推推搡搡的驅趕到一旁集中看管。

  許誠言不著痕跡地向前靠攏,不多時,慢慢的擠到近前,仔細觀察著這些人。

  只見這些人大多都是衣衫破爛,面容憔悴蒼白,臉上和身上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見,形象悽慘,他們的後背都夾著一塊牌子,上面清楚寫著每個人的名字,手臂也都被反背在後,捆綁的結結實實,所有人的口中都塞著布團,發不出半點聲音。

  其中還有幾個人,甚至還帶著沉重的手銬和腳鐐,因為無法行動,被日本軍士拖著下車,像麻袋一樣扔在地上。

  不用說,這些被俘的軍統特工們都經受過嚴酷的刑訊拷打,這幾個人應該是被拷打的最狠,傷勢最為嚴重,現在還帶著腳鐐,肯定都是以堅強的意志,熬過敵人的酷刑,至今還沒有屈服的人員。

  其中一個五十出頭的老者最為矚目,花白的頭髮,臉龐枯槁,瘦骨嶙峋,此時閉著眼睛,微張著嘴,渾身上下都是已經枯乾的血跡,顯然已經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氣了。

  許誠言看向他背後插著的木牌,當看清楚上面寫著「吳正雲」三個字時,忍不住差點呼出聲來。

  此人竟然是綏遠情報站站長吳正雲!

  自從綏遠站被日本人摧毀,但是因為情報渠道都被截斷,具體的情況都是不明,軍統方面對於這些被俘人員也就有了各種猜測,其中最受關注的,就是綏遠站站長吳正雲。

  有人說他被捕後,貪生怕死,賣國求榮,很快投降敵人,隨後出賣了整個綏遠站,是造成此次事變的罪魁禍首之一。

  也有人說他在被捕時當場犧牲,殺身成仁,更有人說他被日本人關在大牢里,嚴刑拷打,受刑不過,已經死在獄中。

  事情到了現在,一切都已經明白了,吳正雲並沒有屈服於賊,而是堅貞不屈,堅持到了最後時刻。

  此時,吳正雲好像是感受到什麼,他慢慢地睜開眼,在一旁同伴的幫助下,撐起半個身子,左右環視。

  片刻之後,目光掃過許誠言的所在,兩個人目光對視,許誠言只覺得心頭一顫,下意識的身形一動,正要想向前移動。

  可是吳正雲好像感受到了許誠言的異常,目光迅速閃過,就再也沒有和許誠言有過交集。

  許誠言深吸了一口氣,強自按耐住激動的心緒,他知道,自己什麼也不能做,就是做也是徒勞。

  這個時候,他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儘量記住這裡所有人的姓名,這些即將為國犧牲者的名字。

  此次事變牽連整個晉綏地區,軍統失蹤被捕的情報員有近百人之多,出現在這裡的,總共有六十三名軍統被俘人員。

  至於其他的人不是犧牲,就是已經叛變投敵,甘心為日本人賣命了,只要記下他們的名字,之後進行核對,很快就能搞清楚被捕人員的大致情況。

  許誠言目光所及,只見其他的被俘人員都是形形色色,有沉默不言,麻木面對的,更有強行掙扎,不甘受死的,不過很快就被日本軍士用槍托狠狠打倒在地,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卻是動彈不得。

  這個時候,從遠處又駛來幾輛轎車,一直來到廣場中間停下來,早就等候的日本軍官上前打開車門,一名日本軍官邁步下車,正是親自執行槍決任務的吉岡正雄。

  許誠言是見過吉岡正雄的照片的,因為此次清除任務中,排名第一的目標,就是這位特高課情報組長,特務頭子吉岡正雄,他也是中國情報部門在山西最主要的對手,所以對於他的資料,許誠言了解的不少。


  此時,吉岡正雄左右看了看,只見刑場周圍人頭攢動,里里里外外擠滿了人,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今天當眾處決這麼多中國特工,就是要起到震懾人心的作用,現在看來起到的效果不錯。

  這個時候,從另外一輛軍車上又走下來幾名便衣人員,他們被日本軍士帶到了吉岡正雄的面前。

  「周桑,盧桑,今天讓你們來觀刑,意思,你們清楚?」

  「清楚,清楚,都是組長您的關照,我等才能得存性命,真是感激不盡,以後一定為組長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對,對,我們一定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絕不敢再生異心……」

  這六個人聽到吉岡正雄的話後,都是忙不迭的表示忠心,他們正是這一次事變中,叛變投敵之後出賣戰友,並具有相當地位的軍統特工幹部。

  為首的兩個人,就是原太原站行動隊長盧明志和原綏遠站情報處長周泰清。

  這一次吉岡正雄將所有被捕軍統特工盡數槍決,唯獨留下了眼前這六個人,當然都是已經被日本人嚇破了膽,徹底收服的人員。

  帶他們來觀刑,是為了繼續給這些人施加精神上的壓力,讓他們不敢心生二意,死心塌地的為自己效力,同時,也讓這幾個人暴露在軍統特工的視線之下,提前布置魚餌,等待大魚上鉤。

  吉岡正雄嘴角揚起,伸手一指周圍的人群,呵呵的笑道:「我敢肯定,現在這些人當中,就有軍統人員正在看著這裡的一舉一動。」

  這幾名叛徒聞言,不禁下意識的轉身看向周圍,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他們知道,自從他們叛變投敵的那一刻,就已經上了軍統的鋤奸名單,隨時都可能有槍口對準了他們。

  看到他們驚恐不安的樣子,吉岡正雄更是好笑,開口說道:「此次集體處決人犯,就是要告訴他們,在這裡,帝國軍隊才是真正的統治者。

  周桑,對於你們的工作,我已經有了安排,你們調進太原警察總局刑偵科,之前的科長戴文山被軍統特工刺殺,這個職務見由你來擔任,盧桑擔任副科長一職。

  你們今後的工作,就是要對付這些反日分子,對你們而言,你們的工作越出色,自己的人身安全就越能得到保障,這個道理,相信你們應該清楚。」

  聽到吉岡正雄的話,這幾個都是臉色一變,軍統方面這麼快,就已經開始清算報復了?

  周泰清反應最快,他心中震驚,可是嘴裡卻馬上回答道:「是,是,多謝組長您的器重,我們都很清楚其中的厲害,一定竭盡全力,清剿反日分子,請您放心。」

  其他叛徒也急忙應聲附和,一時醜態百出。

  就在他們交談之時,在擁擠的人群中,確實有很多雙眼睛在注視著這裡,這些有心人將這裡發生的一切,都牢記在心裡。

  尤其是許誠言,他儘可能的記下所有被俘人員的名字,之後又把目光看向了吉岡正雄,還有他身邊的幾名叛徒,雖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可是看他們的神態表情,心裡也猜出了幾分。

  過不多時,有軍官向吉岡正雄請示,吉岡正雄抬手看了看時間,點頭示意,只見他來到廣場正中,其他幾名日本軍官還有幾名警察官員緊隨其後,一名警察官員高聲宣布了槍決的告示,並按照程序驗明正身。

  然後,十名軍統特工被推到刑場上,日本軍士持槍對準後腦。


  吉岡正雄一聲令下,槍聲轟然響起,被俘特工們毫無反抗之力,頹然栽倒在地,身體在地上抽搐掙扎著,鮮血流出,空氣中頓時瀰漫著血腥的味道。

  圍觀的民眾也被這一幕嚇得人群晃動,有驚呼聲,有哭泣聲,聲音嘈亂不絕於耳,甚至還有人,被嚇得四散而走,準備離開,現場一時混亂不堪。

  周圍戒備的日本軍士和警察們都上前約束人群,長槍警棍揮舞,口中吆喝著,好半天才讓人群安靜了下來,恢復了秩序。

  吉岡正雄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臉上更是露出洋洋自得的笑容,他再次揮手,又是十名被俘人員被推上刑場。

  如此輪番幾次,被俘人員被殺戮殆盡,最後一批就剩下吳正雲這幾個人了。

  他們都是堅持到最後的忠貞志士,因為長期的刑訊和拷打,以致身體虛弱無力,手腳也被束縛,無法行走,被日本軍士左右架著,拖到了刑場正中,扔在地上。

  吳正雲倒地之後,用盡渾身的力氣掙扎著,想要挺身站起,可是實在沒有力氣,最後只好斜靠在已經死去的同伴身體上,目光坦然地看向吉岡正雄和那幾名叛徒。

  周泰清和盧明志等人頓時如遭雷擊,面色慘白之極,眼睛更是不敢與之對視。

  這讓吉岡正雄很是不滿,嘴裡冷哼了一聲,嚇得這些人更是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倒地的吳正雲目光環視一周,又轉頭看向身邊的幾名同伴,他們也都斜靠在同伴的屍體上,勉強支起半邊身體,目光也看向吳正雲。

  吳正雲的眼中滿是欣慰,身邊之人都是忠誠於自己的信仰,以堅韌的意志熬過煉獄一般的酷刑,最後也沒有向敵人屈服的勇士,雖然此時口中被塞了布團,無法發聲,但以眼神交流,都明白彼此眼中的堅決,相互微微點頭示意,激勵鼓舞,毫無畏懼之色。

  這一幕立時讓吉岡正雄臉色一變,不禁惱羞成怒,用力的一揮手。

  一陣槍聲再次響起,幾名勇士身體一顫,身子緩緩地落下,無力的倒在地上。

  眼前悲慘的情景,讓周圍的人群一下子安靜無聲,所有人看著這悲壯的一幕,都被強烈的震撼著。

  周泰清等幾名叛徒更是把身子側過去,不敢直視。

  許誠言忍不住心中燃燒起一團火焰,一股熱血上涌,充斥著耳膜,感覺一陣轟鳴,周邊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手中雙拳攥得緊緊的,無法抑制的悲憤充斥心間,卻只能站在人群里不出一聲,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心中一股無力之感油然而生,悲傷不已,許久不能平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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