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軍很生氣，很氣憤。
但是，他又沒有地方宣洩。
省政府副秘書長、政策研究室主任沈念心一直陪著他，他是夏小軍還在嘉州工作時的下屬。夏小軍對他不錯，自己辭職下海後，還力薦了他，沈念心現在已經是正廳級幹部。
算得上年少有為。
沈念心一直想回嘉州，他在省政府已經工作5年，去年換屆的時候，他沒能活動到心儀的位置。省委組織部倒是找他談話，詢問他對省文化廳黨組書記、廳長的看法。
他當然是拒絕。
他不想舞文弄墨，他想主政一方。
這次，夏小軍來粵東，他全程陪同。為的就是希望夏小軍再幫自己一把，推一把。
他第一瞄準的是嘉州市委書記，現任嘉州市委書記已經57歲，他是今年從佛西市長位置上過去的。若是能讓他提前退休，他做半屆市委書記，下次換屆，說不定還能回到省政府當副省長。
他今年51歲，年齡潛力還是有的。
所以，他對比自己年齡還小2歲的夏小軍無比貼心。
他急於展示自己的忠誠，他想要讓夏小軍明白：夏爺，只要您能讓我上位，我一定為您賣命。
「老闆，這個沙正剛什麼來頭？有點囂張啊。」
私底下，沈念心都叫夏小軍做老闆，從十七年前就這樣了。
「紀委副書記啊，能不囂張嗎？易揚澄都給他辦了。」夏小軍氣憤的說道。
沈念心忽然想起什麼，他疑惑的問道：「對了，老闆。易揚澄的問題這麼大嗎？居然沒保住？」
在他看來，易揚澄調到民宗委就差不多了，半年之後，居然還是官宣落馬。
夏小軍說：「本來是可以保住的，但他貪錯了地方，剛好上面要搞國企改革，正面撞槍口上，他不死誰死，拿他當典型了。」
沈念心倒吸一口冷氣。
他心裡想了很多很多。
做馬仔的，其實就怕上面罩不住。
但是，沈念心沒有別的選擇，他只能繼續抱緊夏小軍的大腿。
沈念心問：「老闆，我們是直接去嘉州嗎？」
夏小軍點點頭 ：「對，直接去嘉州。」
說著，他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出去：「小花，到嘉州賓館等我。」
沈念心心領神會的微微一笑。
夏爺和花姐的關係他是知道的，花姐和林向東的關係，他也很清楚。
怎麼說呢？
看上去很亂，其實很單純。
花姐是夏小軍的女人，是夏小軍插隊的時候認識的。他們一來二去打得火熱，夏小軍回城之後，短暫的斷了聯繫。
後來夏小軍到地方上工作，他從嘉州開啟仕途，從副縣長開始。那個時候，他再次和花姐搞到一起。
此時花姐已經和林向東結婚。
但是，花姐不在乎，林向東不在乎，夏小軍更不在乎。
夏小軍在嘉州做到副市長的位置，但後來因為當時的一件案子引發巨大輿論，他就乾脆辭職下海了。如今已是億萬富豪。
花姐和林向東在嘉州也做的很好。
和花姐打完電話後，夏小軍轉過頭對沈念心說：「念心，你想回嘉州工作？」
「是的，老闆。」沈念心非常誠懇的說道：「我太想回到嘉州了，我雖然不是嘉州人，但我的身與心早已經烙印上嘉州的靈魂。」
夏小軍笑了笑，說：「也不是沒有可能。把現在的市委書記范孟生搞下去，你就有機會了。」
「范孟生？怎麼搞？」沈念心問。
夏小軍抬起頭，他的目光望向窗外，記憶在他腦海拉扯。10年前，范孟生是嘉州市東明區的區長。他那個時候主抓城區改造，公然違背自己的規劃，在報紙上和他打對台。
夏小軍強行上馬，但後面造成特大安全事故。
輿論洶湧，他不得不辭職。
雖然他現在擁有億萬家產，全國各地都有產業。
但是，在今天晚上之前，夏小軍是滿足的。
可被沙正剛當場鎮壓之後，他內心的不滿全部迸發出來。如果沒有范孟生在報紙上搞事，那個項目他不會推進的這麼激進，自然也不會出現安全事故。就算出現安全事故，也能把蓋子捂住。
偏偏所有的『如果』沒有發生。
最終范孟生雖然也受到黨內警告，但三年之後，他就直升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然後去佛西，現在又回到嘉州擔任市委書記。
「現在沙正剛不是帶著紀委巡視組在粵東嗎？你讓林向東他們準備一些材料，給巡視組送去。」夏小軍說：「順便再製造點輿情。」
沈念心內心雖然有點小擔憂：把沙正剛和巡視組拉入嘉州，真的好嗎？
但轉念一想，只要搞掉范孟生，自己的市委書記不就來了嗎？
他趕緊說道：「老闆，我馬上安排。」
「嗯。多點幾把火。沙正剛不是自詡正義嗎？我倒要看看，他把粵東這些保守的本土官僚體系全部得罪完了之後，如何回京城交差。」
說到這兒，夏小軍冷笑一聲：「粵東的官，不是這麼好當的。」
這是夏小軍的經驗之談。這裡雖然是最開放的地區之一，但同時也是最保守最抱團的地區之一。
夏小軍剛來的時候，就沒少被本土官員抱團孤立。
那個時候，他是真想干出一番事業。
…
蘇希終於等到沙正剛回來。
沙正剛問：「小希，老爺子睡了嗎？」
蘇希指著床上打鼾的周烈，說：「吐了兩次，吐得差不多了，現在進入深度睡眠了。」
沙正剛笑了笑，說：「老頭愛逞強。」
蘇希站起身，他說：「沙叔叔，那我就先回去了。東灣的案子要做個收尾，下個月我得去省廳那邊報個到。」
「不急。」
沙正剛拉著蘇希，他說：「我和你聊一聊嘉州的事情。」
蘇希點點頭，他坐下來。
「今天在隔壁桌大吹法螺的人是夏小軍，一個紈絝子弟。以前他在嘉州當過官的，好像做到副市長了吧。但是後面，轄區出了點事情，他就辭職了。但我感覺，他和嘉州還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我甚至認為他發家的起點就是嘉州。」
「你要去嘉州查案，要帶著這個疑問去查。同時，也要保持高度警惕。這個夏小軍雖然不怎麼樣，但以前易揚澄是他父親的秘書。」
沙正剛給蘇希提醒。
蘇希忽然想起趙小塘和他說的那件事情，好像一切都串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