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周錫副書記的發問就已經讓大家錯愕、驚喜、不解。
錯愕的是范孟生等人，因為副書記的疑問似乎是帶著對蘇希的否定。
蘇希是公認的打黑英雄，是省委省政府乃至部里欽定的嘉州案第一功臣，周副書記這一來就要改寫嗎？
孔雲明則是高興，欣喜若狂。
他認為自己又一次賭對了，夏芷雲是針對蘇希而來，周錫也是針對蘇希而來。
只有歐文生不解，周書記這是什麼情況？
但是，當曹傳的話一出，除了周錫，大家都瞠目結舌。
誰能想到曹傳竟然敢硬頂周錫呢？
這可是公開場合。
曹傳的後台再硬，也不至於給新來的周副書記當面難堪吧？
但是，曹傳就是這樣的性格。
他憑什麼給周錫好臉色？周家的兒子，成家的女婿，呸！
范孟生心裡暗道一聲不好，這場面不是他能收場的了。
范孟生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
當年將夏小軍從嘉州副市長位置拉下去，他可是急先鋒。盧文老書記和曹家老爺子是有交情的。事實上，曹家老爺子當年算得上是整掉夏小軍的總後台。
盧老書記、曹家老爺子他們是什麼來頭，范孟生心知肚明。
至於他們為什麼對夏家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恨，范孟生也能猜到。
周錫在來粵東之前，粵東廳級以上官員對他的身世背景就有所了解。
所以，曹傳這麼對周錫，他一點都不意外。
就在這時，孔雲明挺身而出，他強勢維護周副書記：「曹廳長，怎麼能這麼說呢？蘇希同志再厲害，也不是小說里七進七出的趙子龍。我們是人民史觀，不是英雄史觀。這種造神運動是要不得的，我看，這裡還是要多強調大家群策群力。」
孔雲明針鋒相對。
他內心認為自己這隊，站的太及時，太正確。
曹傳冷哼一聲，他轉過身去，根本不搭理孔雲明。
孔雲明討厭曹傳的態度，他更加認為自己做對了。
他看向周錫。
周錫此時看向曹傳的目光卻有些深遠。
從曹傳的態度，周錫已經知道曹傳的來歷。
他內心不禁一陣感慨：好一個忠義之士啊。
而且，他為蘇希感到高興。曹傳能為了蘇希當眾懟自己這樣一個高官，說明他的情感乃至忠誠是經得起考驗的。
周錫內心沒有一丁點生氣，甚至還對曹傳另眼相待。
只是，孔雲明不知道，他還覺得自己憑藉著『急智』走上升官快車道了呢。
他側過頭，發現歐文生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他更加驕傲了：歐文生，你怎麼和我斗？這樣的站隊機會，你這種平庸之輩如何把握得住？
但他不知道的是，歐文生其實是用『關愛智障專屬眼神』看著他。
別人不知道周錫書記和蘇書記的關係，歐文生還能不知道嗎？
周書記對蘇書記，那是一片拳拳愛護之心啊。
在中南，誰敢動蘇希？
可以說，蘇希就是周錫書記的心尖尖兒。
孔雲明居然拍馬屁，居然提什麼將蘇希的內容刪掉。
瘋了吧。
周錫一邊往前走，一邊看。
然後，周錫做了一番講話，肯定了專案組、嘉州市委、區委的工作，也表揚在掃黑除惡行動中湧現的英雄警察。
最後，周錫書記提出了三點要求。大力恢復政治生態，強力推動經濟發展，全力建設和諧社會。
在掌聲中，周錫書記前往下一個考察地點，周錫書記去了林社村還有走私港口。
但之後的行程曹傳等人完全沒有參加，市委這邊的人全程解說，也不敢再提蘇希的名字。
晚上，周錫書記下榻嘉州賓館。
市委在家的領導們除了歐文熙，全部出席，歐文生作為區長也出席了。
在席間，孔雲明非常踴躍，對周錫書記一陣吹捧，甚至說出了『龍生龍鳳生鳳』之類的話語。
雖然大家都在賠笑，但也有內心覺得尷尬，覺得孔雲明的話有點尷尬。
吃完飯後，孔雲明拉著區委區政府招待辦主任搬了好幾箱嘉州土特產送到周書記的房間。
還再次向周書記表態，自己堅決支持周書記，完全聽從周書記的指示，堅決與某些不願意與周書記靠攏甚至站對立面的害群之馬做鬥爭。
周錫和溫子成對視一眼。
然後，周錫問孔雲明：「蘇希在東明區的工作表現怎麼樣？」
孔雲明開始了他的表演。
他嘆了口氣：「唉。周書記。我知道您是從中南過來的，蘇希同志曾經也在中南工作。但我還是要說，蘇希同志是一名好警察，他敢於和黑惡勢力做鬥爭，曾經也做出過突出貢獻。但是，他在政務工作這一塊太需要磨練了。」
「他沒有相關經驗，工作作風又極其強勢。他上來，就接管了幾個大任務，但至今都懸而未決。造成幹部群眾的嚴重不滿，輿論很大……」
「……」
孔雲明說了一連串。
周錫看似點頭，實則很清楚，看來這個孔雲明和蘇希不對付啊。
等孔雲明說完，周錫說：「好，相關情況我知道了。子成，你送一下孔雲明。噢，對了，這些東西還請拿回去。我知道同志們一番好意，但是每次調研都搞成進貨一樣，實非我願。」
周錫說了話，孔雲明只好作罷，他連忙賠笑著抱起土特產，往外走去。
溫子成送他到門外。
孔雲明又說：「秘書長，粵東這邊很複雜。我聽到聲音，像曹傳這樣狼子野心的人還不少。請您轉告周書記，只要他一聲令下，我孔雲明絕對效犬馬之勞。」
溫子成點點頭，說知道了。
孔雲明放下土特產，又連忙從後備箱裡拿出一盒裝滿小黃魚的茶葉盒，遞給溫子成：「秘書長，這個請您一定接受，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
溫子成笑了笑，他推脫不過，還是收下了。
溫子成和孔雲明是熟悉的。
他們在省委短暫共事過。而且溫子成以前在東灣當市長的時候，孔雲明是老書記的秘書，省委的大紅人。溫子成以前給孔雲明送過禮，一些真正的土特產，孔雲明來者不拒。
現在孔雲明到下面當官，自然而然要多走動走動。
身份不同，位置不同，送與收之間的轉換卻是如此絲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