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溫思爾翻來覆去都沒有睡著,腦子裡一會兒想的是溫慶墨想要造反的事,一會兒是陸繹瀾逼著自己表明身份。
思來想去更是睡不著了。
找不到好的解決辦法,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件事遲早是要解決的。
溫思爾一夜沒合眼,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紅娘出現在了她的房間中。
她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沒骨頭似的靠在了溫思爾的床上,抱怨道:「給你幹活兒也太累了,大半夜給我傳信兒,這一晚我都沒睡好。」
溫思爾頂著眼底下兩團烏青,看著紅光滿面的紅娘,無言半晌。
「我都差點兒死在外頭,你還睡得著。」
紅娘挑了挑眉,看清了她有些憔悴的臉色,「怎麼了?只是聽說你遇上了一些事,不過據說已經完美解決了。」
所以她才沒有急著過來。
沉默半晌,溫思爾看著紅娘,臉上的表情變換了幾番之後,默默吐出一句,「陸繹瀾是個斷袖。」
只見紅娘臉色變來變去之後,好像想要說點什麼,然後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將溫思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終艱難的吐出一句,「所以……他有沒有很失望?」
溫思爾:?
「你什麼意思?」溫思爾有些炸毛。
紅娘看她的表情都有些憐愛了,連連的「嘖嘖」了好幾聲,說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沒想到那個人模狗樣的王爺竟然是這種人……」
紅娘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模樣,語氣莫名,「所以他肯定是看上你了吧,那他知道你不是男的……不會生氣到要把你砍了吧?」
溫思爾揉了揉眼角,「他還不知道。」
紅娘看起來更驚訝了,「這……這千煞王看起來不像是什么正人君子啊。」
溫思爾:……
這說的倒是實話。
她嘆口氣,「好了,你不要在這裡看熱鬧了,這可是關係到我的命!現在的問題就是陸繹瀾突然發瘋,我的身份要暴露了!這是會死人的!」
紅娘一時間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嘀嘀咕咕道:「所以就說,你一開始便從了多好,省的這麼多事……」
話沒說完,被溫思爾一個眼刀逼了回去。
溫思爾知道紅娘這個人向來是看熱鬧的心思更多,所以盡力提醒自己不要生氣,捏了捏鼻樑,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接我幾身衣服。」
紅娘詫異的睜大了眼,「想通了?」
溫思爾苦笑一聲,「要是『溫思爾』這個身份再不出現,我什麼地方都交代不過去……外祖父那邊也要見我,陸繹瀾這邊也是需要解決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紅娘嘆了口氣。
她也知道溫思爾不容易,但是事到如今思來想去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紅娘也只好道:「好吧……你小心一點,有事記得來怡紅院找我。」
話說完之後,她想了想,改口道:「還是別來怡紅院了吧,真有那天我想辦法安排人給你送回藥谷裡面去,免得千煞王過來給我把怡紅院拆了。」
溫思爾剛要感動幾分,就被紅娘潑了一盆冷水,一臉糟心的指著門口,「好走不送。」
紅娘聳了聳肩膀站起身來,翩翩而去了。
很快,紅娘就派人將溫思爾要的衣裳拿了過來。
溫思爾看了幾眼,倒是有幾身還不錯,但是還有幾身……
溫思爾看著看著手底下這身薄如蟬翼的紗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頭上划過幾道黑線。
她就知道紅娘這個不正經的,肯定要在衣服上給她埋幾個坑。
溫思爾將這幾件不堪入目的衣服塞進箱子底下,然後換上一身乾淨簡潔的衣服,她對著鏡子看了幾眼,莫名感覺有些恍惚。
她已經很久沒有穿回女裝了,從換上哥哥的衣服回到京城的那一刻,她就幾乎已經做好了拋棄自己身份的決定。
可是在京城這段時間,兜兜轉轉,沒想到,還有再穿回來的時候。
溫思爾嘆口氣,然後對著鏡子慢慢給自己梳妝。
將紅娘找過來不僅僅是為了借衣服,更重要的是要她在外面做出一些假象。
溫思爾不能是突然出現的,總要有一些鋪墊,外面放出一些風聲,到時候就算見到了陸繹瀾,一個是來路解釋有了,再一個就是,他對自己神醫的身份動手,總要顧慮幾分吧?
溫思爾嘆了口氣。
——
京郊的別院中,柳正安正哼著小曲兒澆花。
正掛在一旁樹上的八哥在籠子裡「撲騰」了幾下,睜著一雙溜圓兒的眼睛四處好奇的看著。
「聰明鳥兒,聰明鳥兒。」
柳正安在一旁哈哈笑,「就你還聰明鳥兒呢,笨鳥!教你幾句話好幾天學不會!」
八哥開始嘰嘰喳喳的叫。
「聰明鳥兒!聰明鳥!」
柳正安嘻嘻哈哈的又逗了這小鳥一會兒,就見這小傢伙歪了歪腦袋,忽然嘰嘰喳喳道:「臭丫頭來了!臭丫頭來了!」
柳正安愣了愣,隨即彈了籠子一下,「哪兒來的臭丫頭。」
隨即他轉念一想,揚聲道:「是不是承明來了?」
運叔小跑著去門口查看情況,柳正安的眼角眉梢也染上了笑意,忙快步往門口走去。
遠遠地,他就聽到了一聲呼喊。
「外祖父!」
這道聲音讓院子中的二人都愣了愣,臉上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這道聲音,明顯是一道嬌俏的小丫頭的聲音!
二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然都不敢往前走,倒是籠子裡的八哥歡快的不行,在籠子裡跳來跳去的,高聲道:「臭丫頭來了!臭丫頭來了!」
很快,二人就見到了提著裙擺快步走進來的溫思爾。
溫思爾見著愣在原地的二人,臉上帶著笑意,笑道:「外祖,運叔,你們愣在那兒幹啥呀?」
二人眨了眨眼,眼中透露出一種情緒——不會是自己看錯了吧?
見二人還是沒有反映過來的徵兆,溫思爾嘆了口氣,主動上前攙著柳正安的胳膊,開始自然而然的撒嬌。
「外祖,怎麼了?幾天不見思思,就把思思給忘了嗎?」
柳正安一雙蒼老的眼睛中忽然就盈滿了淚水,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忽然握住溫思爾的胳膊,啞聲道:「思思?」
溫思爾心中有些難過,但堅定地點了點頭,「外祖,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