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稚問重點:「這女孩跟您先生做過親子鑑定嗎?」
女士想了想,說:「應該沒有。那小三跟他的時候還是個雛,一直讓他養著,他從沒懷疑過那孩子不是自己的,肯定不會去做親子鑑定。」
「女孩戶口落在哪裡?」
「跟那女人落戶,就落在她們住的那房子。」
寧稚點點頭,說:「根據您提供的這些信息來看,這女孩要繼承到您丈夫的財產,只能通過有效遺囑或親子鑑定。」
「我老公都昏迷了,遺囑肯定是立不了了。現在就是不讓那母女倆知道他住在這個醫院,要不讓她們找上門,肯定要去做親子鑑定。」
寧稚看一眼虛掩的病房門,暗示道:「曾經有一個案子,跟您這個情況差不多。原配為了阻止小三為孩子做親子鑑定,在丈夫去世後,第一時間做了火化。」
女士秒懂,感激道:「我明白了,謝謝你啊姑娘。」
寧稚回到律所,天已經黑了。
蕭讓還在辦公室加班。
她敲門進去,匯報導:「禮品和您的關心都帶過去了,也帶回來一個問題。」
蕭讓在看案卷,頭沒抬:「什麼事?」
「病人已經昏迷,他妻子想知道,在他沒有立遺囑的情況下……」
話沒說完,蕭讓就抬手揮了揮。
意思是不想聽。
寧稚秒懂,退出辦公室,回到工位,繼續沒做完的工作。
周五一早,她提前半小時到律所。
今天有周會,蕭讓團隊所有律師都會參與。
她得先來準備會議室和新案資料。
九點半一到,所有人準時出現在會議室。
復盤工作做完,寧稚分發新案材料。
「北京Remote公司起訴泰國一家公司侵犯專利。」
蕭讓一目十行看內容:「Remote在本國的專利是幾月份提交的?」
寧稚:「今年五月提交,七月公開。」
蕭讓把材料丟給涉外律師曾子君:「為Remote向泰國專利局提出《巴黎公約》的優先權原則,同時提交Remote五月份在本國申請專利的副本。」
曾子君接過案卷:「好的蕭律。」
寧稚繼續遞上新案材料:「北京陽光電影公司訴曼達集團對賭協議顯失公平。」
蕭讓一聽,沒看材料,材料直接丟回給她:「曼達集團有世界頂尖的法務團隊,不可能搞出一份讓法庭判無效的對賭協議。沒有勝算,不做。」
寧稚在材料封面蓋作廢章。
繼續遞新案材料:「非婚生子女遺產繼承糾紛。」
蕭讓接過材料翻開:「有沒有親子鑑定?有沒有遺囑?」
寧稚:「兩項都沒有。」
蕭讓:「標的多少?」
寧稚:「估計在十七個億左右。」
蕭讓吸了吸牙齒,考慮半晌,把材料丟給孫晴:「代理費三十個點。」
寧稚一算,驚道:「那代理費有五個億呀!」
孫晴笑著接過資料:「如果這個案子能拿下來,那今年咱們組的業績就超了吧?」
後續又派發了幾個案子給其他律師。
會議結束,蕭讓沒走,讓孫晴留下來。
寧稚也跟著留下來。
會議室門關上。
蕭讓下巴點了點孫晴手裡的資料:「這個案子你怎麼看?」
孫晴剛才就已經簡單了解過情況,說:「當事人饒女士,與安邦集團董事長趙軍有長達十年的婚外情關係,倆人育有一女,六周歲。趙軍前日因為肝癌晚期搶救無效死亡,現在饒女士提出自己與其共同生育撫養的非婚生女也應享有對其遺產的繼承。」
又是婚外情案件,而且男方還姓趙。
寧稚想起趙學峰,心裡不太舒服,深吸一氣。
蕭讓思考片刻,說:「沒有遺囑,也沒有親子鑑定。也就是說,沒有任何具備法律效力的方法,來證明這個孩子跟趙軍的親子關係。」
「是的。」
「向法庭申請對孩子和趙軍的遺體做親子鑑定。」
蕭讓起身,準備離開會議室。
孫晴說:「趙軍的遺體已經火化了。」
蕭讓頓步,轉身:「不是前天才去世?已經火化了?」
「是的。」
蕭讓笑了下:「看來原配那邊,是有高人背後指點。」
孫晴嘆氣:「這個案子勝算不大,饒女士之前應該諮詢過別的律所,最後才找上咱們。」
「約饒女士儘快來一趟。」蕭讓說完,離開會議室。
寧稚收拾著他的電腦和水杯,跟孫晴說:「蕭律是不是每到年底,都把精力花在家事案件上?剛解決完劉立奎的案子,現在又要幫非婚子女爭取財產。」
孫晴收拾著資料,無奈地笑了下:「因為他有業績壓力,而遺產案的代理費大多可觀,比如這個,五個億,再難他也會做的。」
寧稚想起案件當事人是破壞人家家庭的小三,吐槽道:「小三不僅搶人家的老公,還要搶人家的財產。」
「但非婚生子女享有婚生子女同等的繼承權,是法律賦予他們的權力。錯的是大人,不是孩子。」
寧稚點點頭:「也是。那我先回去啦!」
回到工位,手機微信響。
是王淑婉發來的。
寧稚點開,夾在耳邊,一邊聽,一邊打開文檔。
「磊磊,元旦放假幾天?回來嗎?」
「我托人給姥姥找了一塊墓地,挺好的,只要五萬塊錢。媽媽打算先問朋友借點錢,把墓地給定下來。」
寧稚聽完語音,立刻進入手機網銀。
看到餘額,嘆了嘆氣。
來北京半年多了,她只攢了一萬塊錢。
照這個速度,什麼時候才能讓姥姥入土為安。
回到微信,給王淑婉轉去一萬塊。
【媽,元旦我不回去了,過年再回去。】
【我攢了一萬塊錢,您拿著辦姥姥的事。您若要問朋友借錢,記得跟朋友說,我在北京工作,會儘快還上的。】
王淑婉把轉帳退回,發了一個擁抱的表情過來。
【一萬塊你先留著,萬一有急用。墓地的事,媽想辦法。】
她所謂的想辦法,還是向朋友借錢。
寧稚放下手機,想起至今屍骨未寒的姥姥,內心越發憎恨趙學峰和那個女人!
饒女士下午就來了,蕭讓和孫晴一起接待。
寧稚也跟著去。
饒女士哭訴自己和趙軍數十年的感情,蕭讓耐著性子聽完,問:「現在有一個最麻煩的問題——無法證明孩子跟趙軍的親子關係。有沒有孩子平時跟趙軍相處的視頻或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