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斯琛斜靠在窗邊,一手插兜,點開某個微信聊天框,慢悠悠的用句號刷屏,而後抬手撩開一點帘子縫隙往某個方向看。
這裡很吵,傅情沒有聽見消息提示音,但放在椅子後面的手機接連震了好幾秒,她手伸到後面拿起來看。
待看清是誰後愣了一下,而後視線下意識四處尋找。
靳斯琛隔著一桌的喧囂望著不遠處的少女。
長發鬆垮的扎在後面,兩邊額前幾縷髮絲垂落,耳垂處的銀鑽耳釘反著光,臉頰有點粉,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
女生臉上有點懵的表情看著莫名好笑,其實也有些驚艷的。
他在她視線掃到這邊的前一秒不緊不慢的放下了布簾。
腦海中卻閃過那天她發過來的一句話:你覺得哪個比較漂亮我就是哪個咯。
或許這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話,但她夠格說那句話。
許俊羽注意到傅情,問一句怎麼了。
她看著微微晃動的布簾,收回視線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這一桌里就沒一個真正是老師口中的「三好」。一群人邊吃邊聊,到後面吃得差不多了,好幾個人手裡的筷子變成煙。
傅情話少酒也不多喝,煙更沒抽一根。蔣純倒聊得很忘乎所以,時而哈哈大笑,時而還轉過頭來和她聊兩句。
往來吃夜宵的那些人目光都會往這邊多看兩眼,但也見怪不怪,因為鎮上像他們這樣的人隨處可見。
十點多的時候傅情藉口說困了要回去睡覺,蔣純見狀也要走,許俊羽也隨後起身。
靳斯琛在後廚沒再出來過,陳清曉也不抱希望了,一群人陸陸續續起身勾肩搭背腳步微晃的離開了。
最後是許俊羽付的款,傅情心裡感嘆現在的學生真是一個比一個有錢。
回到家後傅情當然沒那麼早睡了,打遊戲打到將近三點,臨睡前才想起靳斯琛的消息她還沒回。
於是她回了兩條過去,或許是熬夜到現在的腦子已經沒那麼清醒,有些不過腦,發完也不再管,放下手機就秒睡。
靳斯琛剛關上門,手裡的手機振動,他渾身疲倦的靠在門上看消息。
負情:帥哥,我建議你還是請天假吧。
負情:要是工作過度把腦子熬壞了得不償失啊。
他被第二條氣笑了。
傅情第二天臨近中午才醒來,看到他回復的「我看是你腦子壞了」表示很無語。
不過很快又覺得是自己有病,為什麼要這樣回復他?不回復也行的啊,她懊惱的拍一下腦門。
「艹,我真服了。」
她沒有搭理,而是刪掉了聊天記錄。
之後的很多天她也沒有主動找他聊天,對方自然也不會無緣無故發來任何消息,仿佛各自都只把對方當做那幾天無聊時的消遣而已。
直到第二個星期三的下午剛放學,蔣純和班裡幾個女同學一起約好爬牆出去玩,問傅情去不去,她說去就去唄。然後她們回宿舍拿上偷帶來學校的手機就走。
結果同行的還有陳清曉,她也沒多在意,一路走在最後面跟著她們,直到被她們帶到憶新燒烤店對面她才知道這群人打的什麼主意。
「你不過去嗎?」
陳清曉見她一條腿彎曲,有些百無聊賴的靠在樹上玩起了手機,絲毫沒有要過去的意思,就隨口問了句。
「我站樹這兒擋會兒風,你們過去吧。」她笑笑,伸手拉了拉白色圍巾,將被風吹得發紅的鼻子擋住,遮住一半臉。
陳清曉聞言也不再說什麼,點頭過去。
「那我給你買兩串你最愛的無骨。」蔣純說完就被兩個女生拉往對面。
傅情抬頭往對面望,每個店員都很年輕,正在門口的桌子上準備要烤的東西,蔣純她們則站在門口旁的路邊空曠處等,她眼中所見的畫面時不時被開過的車輛遮擋一下。
她剛要收回的視線和剛出現在門口的人對上。
第一反應是心虛,因為那天她也是站在這棵樹這裡和蔣純一起偷拍他。
一輛小車駛過,剛好隔絕一秒倆人的視線,而在這一秒里傅情已經重新低下頭,又下意識自然的拉了下圍巾。
靳斯琛也隨後收回視線,從那幾個正一臉激動的盯著自己和另一個方向看的女生身上略過,轉身去幫忙。
「你還是這麼受歡迎啊。」秦時禮話語裡帶著調侃。
靳斯琛瞥他一眼:「也有在盯你。」
陳清曉她們指名道姓要靳斯琛來烤,期間她們一直在找話題和他聊,他都是「嗯」、「哦」之類的敷衍過去,就算是這樣女生們也很高興。
陳清曉問他還認不認識她,他看也沒看,直接說不認識。
傅情等得無聊,關掉手機放回兜里,頭側靠著,視線懶懶的投過去,手裡反拿起一撮發尾有一搭沒一搭的左右來回晃。
無聊透了,心想著早知道不來了,不過有帥哥看也不覺得虧。
冬天黑的早,剛剛還亮著的天,現在已經微沉。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又低頭看地上的螞蟻,偶爾用腳攔住它們的去路,見它們四處逃竄找不到路又原路返回的樣子就樂了。
靳斯琛莫名的再次抬頭時接連三輛車駛過,而後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他動作頓了一下,心裡突然湧起五個字。
笨蛋小女生。
第二天她們爬牆的事被不知名同學舉報,幾個人在教導處「喝」了兩節課的「茶」,最後被罰掃操場的某處區域到期末考結束,還要寫一篇1000字檢討。
傅情肩膀靠牆坐在上床床沿,手裡拿著的煙是燃著的,一隻腳踩在連接下鋪的樓梯橫槓上,一隻腳踩在窗戶欄杆上。
觸感冰冷但她好像絲毫不察覺,視線一直盯著那根在手裡慢慢轉動著的煙,偶爾偏一下頭看學校外面馬路的行人和車輛。
「想什麼呢?」蔣純走過來拍了下窗戶欄,提醒她回神。
在宿舍里的幾個同學都各自忙各自的事,說話聲也不大,有好學生也有問題學生,但整個宿舍從來都不會去舉報自己宿舍的人
「我在想,」她把煙掐滅在窗戶欄杆上,菸灰零零散散往下落,「這次該怎麼寫檢討。」
蔣純接過她手裡的菸頭去扔垃圾桶,回來時一屁股坐在下鋪床沿,一副生無可純戀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寫呢,都寫這麼多次了,我實在是想不出新的句子來湊。」
傅情正想開口,門口就有人找。蔣純走過去問幹什麼的。
「四班的許俊羽讓我把這個給傅情。」女生手裡的是一張折了幾次的一頁數學筆記紙。
蔣純還以為是告白信或情書之類的,斂了斂笑意,道謝接過後立即跑進去給傅情。
「檢討書?」傅情有點驚訝。
蔣純接過看了眼,臉上情緒複雜:「還真是,我還以為是情書呢。」
「想不到啊,這人看起來挺矜持的,怎麼就立馬來給你解燃眉之急了呢。」
她問傅情到底接不接受人家給的這封檢討,她說廢話,人都給送上門來了,哪還有退回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