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天的時間,關於平昌侯府失竊的流言愈演愈烈。
在有心之人的故意引導下,幾乎所有人都將侯府失竊以及劉氏病重在床的責任,都歸咎在蘇青妤這個災星的身上。
一時間,『克父克母』的名聲,重重壓在了蘇青妤的頭上。
採薇急得滿頭汗,卻見自家王妃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似的,照常給陸雲乘掛水、等待、檢查、拔針。
「今日之後你不用再掛水,可以改吃藥了。」蘇青妤坐在他床邊,眉眼彎彎。
「恭喜你啊,馬上就能痊癒了。」
陸雲乘抿唇一笑:「本王痊癒,都是王妃的功勞。」
「有我的功勞是沒錯,更重要的是王爺命不該絕。」蘇青妤隨手將東西收拾到藥箱中,很客觀地說明了事實。
藥箱合上的一瞬間,發出了沉悶的聲響,和陸雲乘清潤的聲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外面的流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思慮良久,陸雲乘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寬慰她兩句,畢竟也是個姑娘家。
他把自己的這個行為,歸於『她還要給我治腿,所以不能出事』。
蘇青妤沒有說話,只是垂下了眼眸,讓他看不清她眼中的傷懷。
「你放心,這些子虛烏有的流言,很快就會消失的。」
蘇青妤揚起下巴,扯起了一個笑容:「嗯,我不會鑽牛角尖的。」
我只是,被今天丟在馬車幕簾上的臭雞蛋,勾起了前世的某些記憶,稍稍有點難過而已。
她的眼中,帶著某種絕對不自暴自棄的堅毅,讓人情不自禁地被影響到了心境。
燭火搖晃,陸雲乘望著她那張黑白各占據一半的臉頰,竟覺得一點都不難看。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為什麼會覺得蘇青妤臉上的黑斑又淡了一些。
連那隻黑乎乎的手,好像也沒那麼嚇人了。
他一度懷疑是自己沒看清楚,所以直到蘇青妤離開聽雨軒,他都沒將心裡的疑問問出來。
萬一,真是他看花了眼,豈不是要叫她為此難過嗎?
夜裡,忽然颳起大風,隨後大雨整整下了一夜。
採薇推門進來時,蘇青妤能很明顯感受到秋天的涼意,以及她的興奮。
「王妃!你知道昨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蘇青妤好笑地看著她:「颳了大風,下了大雨?」
採薇忙不迭地搖頭,半點藏不住心事:「流言沒有了!」
「王妃!現在外面那些關於你是災星的流言,已經變成了你是『福星』了!」
「福星?」蘇青妤的心裡,隱隱知道流言反轉出自誰手了。
採薇用力點頭:「是長公主路過鬧市的時候,親自下了馬車說了你是『福星』的!」
「那些百姓起初還覺得長公主只是愛屋及烏,是長公主親口告訴他們,自從你嫁給王爺以後,王爺的病情就好轉起來了!後來你又去給長公主侍疾,長公主也沾了你的福氣起死回生了!」
「她說她馳騁沙場二十多年,還是能夠分得清楚什麼是災星、什麼是福星的。」
「王妃你都不知道,那些百姓在聽了長公主的話以後,個個都覺得很在理,口風瞬間就變了。」
「所以現在我們再出門,就不會被人丟臭雞蛋啦!」
蘇青妤慢慢皺起了眉心:「長公主嗎?」
採薇還在繪聲繪色地說著:「這回還真是多虧了長公主!如果不是長公主親自出面,您的名聲還不知道要被這些人敗壞成什麼樣子。」
「我去一趟聽雨軒。」蘇青妤丟下這句話,拔腿就往隔壁走。
她可沒有記錯,自己第一次聽到『福星』這個詞,是從陸雲乘的口中而出的。
「王爺。」
蘇青妤推開聽雨軒正中的寢殿門,只見陸雲乘正坐在窗下,手裡握著一本冊子,身側的桌上還有一杯冒著霧氣的茶。
美人如畫,是蘇青妤看到陸雲乘時,腦海中忽然蹦出來的詞。
眉如墨畫,目似繁星,溫潤如玉也矜貴非凡。如果不是雙腿不便,蘇青妤覺得陸雲乘是可以稱得上是京城裡數一數二好看又搶手的人物了。
「王妃?」
見蘇青妤站在門口半天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他看時,陸雲乘柔聲提醒著。
蘇青妤乾咳一聲,瞬間撇開腦海中的這些雜念:「流言的事情,多謝王爺。」
她向來不是什麼扭扭捏捏的性格,更何況是道謝。
陸雲乘無奈地笑了笑,就連放下冊子的動作都充滿了迷人的優雅。
「你我夫妻,何須言謝?」
明明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蘇青妤卻還是冷不丁地被他眼中那細細碎碎的光觸動了。
在蘇青妤看來,她和陸雲乘之間的夫妻關係,遠不如合作關係來得更加真實。所以此刻聽到他口中的『夫妻』兩個字,只覺得有些怪異。
「王爺待我這樣好,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大家就事論事,最好誰也別欠著誰的人情,這樣她走的時候就不會有心理負擔了。
至於感謝的方式,她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
蘇青妤回到自己院子裡的時候,採薇的態度有著兩級反轉的變化。
耷拉著臉,寫滿了不高興。
「王妃,您看看吧。」
採薇將桌上的帖子往她手上一塞,憤憤不平:「安王妃一定是聽說了長公主為你說話的事情,這才急吼吼地遞了拜帖,當真是見不得王妃您半點好。」
「別擔心了,如今長公主都為我說話了,蘇青雪可不敢對我怎麼樣。」
「說的也是。」
蘇青妤眉尾一挑,一句話的功夫就將採薇哄好去廚房做她愛吃的糕點。
反手關好門窗,蘇青妤閃身進到了空間。
給自己泡了藥浴後,她埋頭在平昌侯府的那堆財物中翻找了起來。
能讓蘇青雪這個用下巴看人的安王妃兩次登門,她真的是很好奇平昌侯到底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他既然這樣緊張秘密,為何當初還要去報官呢?
蘇青妤沒有細想,因為她從這些能讓人眼花繚亂的珠寶中,發現了一個極其不顯眼的木匣子。
木匣子中,整齊疊放著一本類似於帳冊之類的東西。
翻開後粗略地看幾頁,蘇青妤終於知道平昌侯為什麼會這樣緊張自己的秘密會泄露了。
貪污受賄、買賣官職都是輕的。
他成了安王一派後,為安王做下的那些殺人栽贓的勾當,才是重頭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