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沒有開口說話,華君曼自然也不敢擅自開口說話。
她只是想不明白,自己不過就是隨著家人一起進宮來赴宴而已,怎麼就被當今的陛下單獨叫出來說話了。
不過,本著陛下應該只是一時興起,更何況有蘇青妤的面子在,陛下一定不會隨便為難人的心思,她倒是稍稍不那麼擔心了。
景帝放下酒杯,看似不經意,其實一直都在觀察華君曼的舉止。
「很好奇,朕為何要單獨將你叫過來?」
華君曼老老實實地點頭:「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聞言,景帝慢慢起身,雙手負後,望著天空中乍然亮起的煙花。
「朕沒什麼好吩咐你的,只有一些話想與你說說。」
見此,華君曼哪裡還敢坐著,立刻起身站在一側:「陛下請說,民女洗耳恭聽。」
「你,心悅定國大將軍,是嗎?」
讓華君曼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感情,竟然被景帝一眼就看穿了。
而且,還如此毫不留情地說了出來。
這讓她很惶恐,也很難堪。
她慌忙跪下,下意識想要辯駁兩句,可一抬眼就看到眼前的景帝似乎連背影都長著眼睛在看她。
於是所有的話,全部被堵在了喉嚨中,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不說話,那就是了。」
景帝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說給華君曼聽的,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
「你放心,朕不會將此事告知定國大將軍,更不會將此事告訴昭寧。」
「相反的,朕今夜叫你前來,便是要告訴你,」景帝緩緩轉身,將目光落在華君曼的頭頂上。
他明明什麼威脅的話都還沒有說,可是華君曼卻已經感受到了來自帝王的那種無可抵擋的威嚴氣勢。
「你最好是永遠將你這份心思藏得牢一些,切記不要再讓第三個人察覺了。」
「你,明白了嗎?」
聞言,華君曼整個人都愣怔住了。
在景帝點出她的心思的時候,她在腦海中已經設想過了許多種的可能性,唯獨沒有想到,景帝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陛下,陛下是怕昭寧長公主會難過嗎?」
當今陛下疼愛昭寧長公主這個皇妹的程度,已經是整個京城人盡皆知了。
華君曼便理所當然地想到這上面來了。
「難道,你這個做姐妹的,就不怕她傷心難過嗎?」
景帝的反問,倒是叫華君曼再一次啞口無言了。
是了,就是因為考慮到蘇青妤,她想要的那份勇敢才遲遲未能去實行。
只是如今被景帝這麼一反問,華君曼的臉上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那麼火辣辣的疼了。
她甚至有些後怕。
今夜如果沒有被景帝叫出來,自己是不是會鬼使神差地去找了陸雲乘,說出一直在心口蠢蠢欲動的那些話來......
「你起來吧。」
景帝重新落座:「朕這裡,倒是有個辦法能幫你徹底斷了念想,不知華姑娘是否願意一聽。」
華君曼被宮女攙扶著起身:「全憑陛下做主。」
景帝聞言,只勾唇一笑。
在一炷香後,便讓有些失魂落魄的華君曼先行回到大殿之中。
華君曼心思紛亂,在回到大殿後就藉口自己身體不適,匆匆離宮了。
等到景帝回來,大殿上依舊一派其樂融融。
趁著這個氣氛,景帝當眾提出想邀請納蘭邀月進入兵部的話頭。
納蘭邀月以為,景帝在說出這個提議後,定會遭到百官的勸說。
其勸說的內容,無非就是我朝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
沒想到的是,這些大臣們竟然都用求賢若渴的眼神在望著她。
七娘就坐在納蘭邀月的身側,見她微微出神,立刻為她做了解釋。
「早年間,有先太后持槍上陣殺敵,為大夏死死地守住國門。後來,又有長公主和霍嬌母女在蜀州擊退外敵。」
「如今,咱們姑娘的戰績更是不用多說了。」
「你的那點顧慮,在這些老謀深算的大臣眼中,早就不存在了。」
「他們如今只想守住這太平盛世,哪怕是女子入朝為官也可以。更何況,你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你若是願意進入兵部,想必這些武官們都得高興得一宿都睡不著了。」
被七娘這麼一分析,納蘭邀月才明白自己多慮了。
她下意識抬眼看向蘇青妤,見不遠處的女子朝著她微笑點頭後,她才鼓足勇氣來到大殿中央下跪謝恩。
蘇青妤明白,不是納蘭邀月貪圖眼前的權勢,而是納蘭族隱世太久,如今實力大不如前,在朝堂上若是有人,以後的路也會好走許多。
而她進入朝堂後,對納蘭族的那些子弟來說,也是一種激勵。
見納蘭邀月願意勝任兵部的職位,景帝滿心歡喜,當即就給納蘭邀月在京城裡賜了府邸。
他知道納蘭族最不缺的就是銀兩,可這也是他這個皇帝對人才重視的一種方式。
「季公子,」景帝端起酒杯,朝著季飛白遙遙一敬,將招攬人才的姿態放到最合適的位置。
「聽聞季公子在多次戰役之中都驍勇善戰,更是衝鋒陷陣的第一人,實乃真英雄也!」
「朕知曉季公子是江湖中人,奈何朕對季公子實在欣賞,便替大夏國的百姓和朝廷多問一句,不知季公子可願留在朝廷,繼續為大夏國的江山和百姓效力?」
季飛白眸色一沉,沒有直接回答景帝,而是轉頭看向幾步遠的霍嬌。
這些日子以來,他越是靠近,霍嬌就越是躲著他。
可兩人在西楚的這段時間裡,分明早就心意相通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人回了京城之後,怎麼就突然變卦不理他了。
還好,他找了薛定。
經過薛定的分析,他大致也能猜到霍嬌躲著他的原因了。
眼下,景帝的發問是個難題,但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想到這裡,季飛白幾步來到大殿中央,行了一個江湖禮。
「陛下,在下是江湖中人,一直閒雲野鶴慣了,只怕和朝堂上的這些大人們,不太相處得來。」
「在下言行舉止一向不曾受拘束,萬一......」
「季公子不必擔心!」沒等季飛白把話說完,有個年輕的朝臣立刻起身,朝著季飛白略微頷首。
「『禮節』二字,自在人心。心中有禮,就算是言行上放浪形骸了一些,也無傷大雅!」
聞言,另一個大臣也起身附和著:「要我說,咱們朝堂上的氣氛本也太過沉悶了,就該有季公子這般活絡的人來調節,方能做到勞逸結合啊!」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