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老人見此一幕,既沒有憤怒的呵斥屍羊,也沒有驚聲大叫,而是屏住呼吸,轉身就跑。
這樣做可以儘可能降低自身存在感。
屍羊低下頭,查看了一眼,確定孟醫生死亡之後,抬起頭,笑了起來。
「我們也是老朋友了,老陳,你覺得在我手底下,能跑得掉嗎?」
說話間一個個影子,順著地板、牆壁,鋪天蓋地的卷向名叫老陳的老人。
老陳一言不發,悶著頭往前跑,可他畢竟年邁了,在第一個樓梯拐角就被屍羊的家人追上。
一隻隻影子手從牆壁伸出,把他牢牢拽住。
尖銳的女鬼聲音響起,讓這些影子全都僵在了原地。
它們本身只是普通厲鬼,成為屍羊的家人後,可以互相轉換力量,才具備了抗衡頂級厲鬼的可能性。
而女鬼是突兀的進行大範圍攻擊。
導致這些人影反應不及,全被硬控了。
老人趁機掙脫它們的手,連滾帶爬的朝前跑去,幾乎是手腳並用,在樓梯上拼命往上爬。
不過這時其它影子開始乾癟,一個中年婦女影子身上繚繞著可怕的陰氣,身形一動,追了上來。
女鬼的尖嘯再度響起,這一次卻無效了。
眼看老人要被一隻影子鬼手貫穿後心,一個女人從他身體裡走了出來,撲向中年婦女影鬼。
女人很快被撕碎了一條手臂,中年婦女鬼還當著她的面咀嚼起來,另一隻手則拽住她的頭髮,讓她無法逃走。
女人只能掙扎著,發出了痛苦的尖叫。
前面已經衝到第二個樓梯口的老人,突然停下腳步,轉頭望著這一幕,眼眶通紅。
「丹丹!」
「別怕,爸爸在這裡!」
他臉色幾乎沒有猶豫,在看到自己女兒被困的剎那,回過身就朝一隻頂級厲鬼沖了過去。
這個始終表現得老謀深算的老人,拼了命一樣撲在中年婦女影鬼身上,對著她又捶又咬。
常年接觸靈異的活人,是可以觸及到鬼的。
老人的確造成了微弱的傷害,但卻有些無濟於事。
屍羊似乎是為了懲罰他,並沒有急著殺死老人,而是讓自己的家人,先一口一口,吞下了那隻聲音女鬼。
「不要……丹丹,狗日的,我殺了你!」老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迴蕩在整個地下。
暗中的江凡都不禁動容。
他沒想到,一個冷血無情、老謀深算的罪犯,也能為了別人,甘願付出自己的生命。
為了不讓對方的付出白費,他想了想,開始趁機跑去撿起地上一塊塊魂肉。
還有八仙盒、斷手指、手術刀等等可能還能用的靈異物品。
不久之後,慘叫停歇。屍羊的家人重新回到他身邊,他望著遍地血腥,笑了起來。
殺了李富田這種高手,滅了黃泉俱樂部的氣焰,這種功績,加上他以前對協會的種種付出。
自己或許已經有資格,競爭一下,下一次的高層候選人了。
之所以殺完黃泉俱樂部,還把自己人也滅了,是因為通靈協會的規矩中,多人執行任務,是要均分功勞的。
只有成為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才會得到最多的獎賞。
這本身也是一種對人心的,歹毒的考驗。
通靈協會的高層,似乎是一直在有意的篩選,下面人的精神狀態,他們需要一群對自己親人執念更深,對其它人道德底線更低的人!
這時江凡也收完地上的好東西,取出板磚,盯著屍羊的後腦勺,準備要動手了。
可就在他打算開體驗卡的時候。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有人下來了。
一身休閒裝扮,看不出年齡,臉上戴著純白色的面具,只有眼睛處有兩個圓形開孔,看上去有種強烈的恐怖谷效應。
「呵呵,看來我來晚了,又錯過了不少美妙的怪談。」他的聲音聽著像十八九歲的青年,語調中卻又透出一股滄桑。
屍羊望著這個不速之客,臉上閃過一抹陰翳,但還是低下頭,恭敬的喊了一句:「大人!」
「我來這裡,沒有壞你的好事吧?」白面具略帶揶揄的開口。
「大人說笑了,為了剿滅這一群黃泉俱樂部的人,我手底下這些協會同好一個個犧牲,我內心只有哀痛,要是能讓他們復活,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功勞,我不要也罷!」屍羊捶著心口位置開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可我沒看錯的話,老陳是死在你手上,和黃泉俱樂部有什麼關係?」白面具一步步走過來,語氣中的調侃絲毫不加掩飾。
「還是說,你也是黃泉俱樂部的人,才會覺得,他們是死在了黃泉俱樂部手上?」
聽到這話,屍羊一張臉陰沉了下來。
而一旁的江凡也不急著動手了。
對這個白面具,他一直很忌憚。
這次倒是正好有機會,看看對方的實力。
屍羊的實力很強,按照江凡的判斷,剛才一戰中,他恐怕只出了五分力,就算單對單和李富田一戰,他也不一定會輸。
之所以選擇讓一群人當炮灰,估計是想節省自己的底牌,以及不暴露過多實力。
這樣一位頂級的隊長級人物,總應該能試探出白面具的底細了吧?
「大人,今時不同往日,您以前雖然提拔過我,但有些話如果說錯了,可是會死人的!」屍羊抬起了低著的頭,望向白面具眼神中,流露出了赤裸裸的殺意。
白面具毫不在意,繼續往前,直至走到了屍羊身前半米。
「還記得我是誰嗎?」他沒有理會對方的威脅,而是問了一句。
屍羊眼底凶光一閃而逝,還是點了點頭開口:「當然,您曾是協會從底層晉升最快的一位高層,是一段時期內的傳奇人物,另外聽說,您很年輕。」
「但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您身上的鬼消失了,您也莫名的不知所蹤。」
他口頭上用著敬語,眼神和動作卻並不恭謹。
一個失去了鬼的馭鬼者,就像是從雲端跌落塵埃,哪怕還有一些手段,也只能對付對付普通人,或者才接觸靈異不久的新人。
屍羊並不認為,這位曾經的傳奇高層,如今還能是自己的對手。
「說得沒錯,但你可能忘了一些事,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用它,扭曲了你的一些認知。」白面具伸手,用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臉上的白色面具,發出『嗙磅』的聲音。
這面具的材質有點奇怪,聽不出是塑料還是金屬,倒是有點像——骨骼。
屍羊愣了愣,開始努力回想,自己忘了什麼。
「這種扭曲是有時限的,尤其是當別人提醒你,你被扭曲了內心的時候,你應該很快就能想起來了,我再提醒你一下。」白面具的語氣中帶著玩味,他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已經咧了起來。
「當年我身上的鬼,我最好的兄弟,是被會長親手殺死的。」
「而我也不是莫名的消失了,我是被會長命令你,用一把三棱軍刺捅穿喉嚨,再把屍體丟進了一條老街的垃圾堆。」
「曾經親手殺死的人又站在了你的面前。」
「這個怪談,夠恐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