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天壇路168號，世紀家園小區，開快點兒。」
江凡打上一輛計程車，跟師傅說了地址。
這地方是一個高檔小區，在渝市小有名氣，屬於一般人奮鬥半輩子也很難買得起一個廁所的樓盤，但實際上謝小雨家以前住的地方更豪華，龍江豪庭，那是渝市真正的豪華小區，全是三百平以上大平層，江景房。
後來謝小雨父母離婚，父親是過錯方，幾乎淨身出戶，才住到了以前用作投資的世紀家園這套房。
在建立起業務關係之初，江凡就旁敲側擊，把對方家庭條件基本摸清了。
謝小雨父親是渝市前三一家科技公司的高管，收入非常高。
母親以前是搞藝術的，後來當了全職主婦。
本該幸福美滿的家庭，因為一場出軌，如今變得支離破碎。
「你現在怎麼樣？」
江凡打字問道，一方面有些情況還需要了解，一方面也是想穩定謝小雨的情緒，有人聊著天，牽引著她的注意力，她就不會去想那些最令自己害怕的事情。
「我好想上廁所，但我不敢去，現在只要一路過鏡子，我就能看到裡面有兩個披頭散髮的女鬼，她們全都死死盯著我，向我招手，好像在說，該我了。」
「實在不行你再扛一面鏡子走過去，讓它們自己跟自己招手。」江凡建議道。
謝小雨一喜：「這樣真的能行嗎？」
「你可以先試試，如果成功了就說明可行，如果失敗了那就是我判斷錯了。」
謝小雨：「……」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好像是跟了你父親，他明明出軌了，你不該恨他嗎？而且法院也不應該讓孩子跟著有劣跡的一方吧。」
「這是我自己要求的，我爸雖然犯了錯，但我媽的問題更大，這件事或許只有我知道，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上班很忙，有個叔叔每次都會來家裡，那時候我才四五歲，他和我媽都以為我不懂，但他們沒想到，我的記性太好了。」
「人長大之後一般都會忘記五歲前的記憶，但我卻記得很清楚，後來我才明白，我媽那個時候在幹什麼。」
「有時候她借著帶我出去玩的名義，也會去見那個叔叔。」
「我年齡更大了她就不敢這樣了，但有時候我放假在家，我爸在上班的時候，她也會一個人出門，把我自己留在家裡，回來的時候身上有很怪的味道。」
江凡聽完有些愕然，沒想到貴圈這麼亂，他搖搖頭，繼續問道：「那天抓姦你去了嗎？」
他之前看各種兇殺、意外身亡新聞，其中就有前段時間發生在雲端大酒店的小三墜樓案。
死者是一名二十二歲女性，自稱某名牌大學在校生，實際上是一名遊走在有錢人周邊的專業撈錢女。
她和謝小雨父親不算很熟，兩人是中間人介紹，很可能只發生了這一次關係，但好巧不巧，就被謝小雨母親的朋友在酒店撞見了。
後來一群人抓姦的時候，死者翻出窗外躲藏。
雖然是三十多層，但云端大酒店的設計是每一間都有複雜的新風系統，高端空調，為了放置巨大的外機，外側挑空達到了0.6m，站一個人綽綽有餘。
可惜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不知道是受到驚嚇，還是腳滑，死者從二十六樓摔了下去。
以前為了不刺激謝小雨，江凡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問。
他並不了解當時的一些細節。
「我在現場，我媽原本是想叫我姥姥姥爺，爺爺奶奶，全家人都一起去的，不過他們都住在郊區的港山別墅，距離酒店很遠，所以最早到的只有我和我媽，還有一個阿姨，她是我媽年輕時候的閨蜜。」
「到酒店的時候還有一個叔叔等在那裡，就是他撞見了我爸的事。」
「我們上去的時候，酒店員工一直在阻攔，動靜很大，等打開門，房間裡只有我爸一個人，可我媽就好像認定了有小三，帶著我們到處翻找。」
「一直沒找到人，她就又哭又鬧，和我爸吵架。」
「就在我們一團亂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尖叫，然後就聽說有人墜樓了，最後通過調酒店監控，確定了是我爸出軌。」
「警察來了，判定小三是意外死亡。」
「回去後他們就在鬧離婚，沒過多久我就跟我爸搬到了現在住這裡。」
「我媽時不時就會給我打電話，埋怨我為什麼不肯跟她，後來有一次我在電話里聽到了上次去酒店那個叔叔的聲音，這時候我才想起，他應該就是我小時候見過的，那個和媽媽經常在一起的男人。」
「那之後我媽很長一段時間沒再給我打過電話」
「有次半夜，她又突然打來電話，她好像很害怕，說自己撞邪了，總感覺房子裡有另一個人，想讓我過去陪她住幾天。」
「我跟我爸說了一聲就過去了，不知道為什麼，保姆劉姨辭職不幹了，家裡就我和我媽兩個人。」
「或許是因為我們以前那套房子太大，我也總感覺房子裡好像不止我們兩個人。」
「第三天晚上，我起床發現我媽不在，廁所里傳來哭聲，和我爸離婚之後，她似乎過得並不好。」
「我當時繼續睡了。」
「不過有點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我媽從外面回來，樣子有點慌張。」
「那天之後的好幾晚，我晚上醒來都發現她不在，衛生間有抽泣聲，她或許也在後悔和我爸離了婚，為了避免尷尬，我想上廁所都是偷偷跑去保姆房的衛生間。」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我總覺得有件事情很奇怪。」
這時消息停了下來。
江凡明白，這種時候應該牢牢抓住病人的注意力，不讓她胡思亂想，於是打字道：「繼續說。」
過了兩分鐘，對面才發來消息。
「江凡，我剛剛好像聽到外面有什麼聲音，我爸今晚有應酬，家裡明明就我一個人啊。」
「客廳好像有人走動，難道他提前回來了？為什麼沒開燈，你先等等，我去看一下。」
江凡本能的覺得有點不對勁，打字想讓對方先別出去，等自己到了再說，可惜謝小雨好像已經走了，那一頭並沒有回覆。
一直到五分鐘後，才有消息傳來。
「應該是我爸回來了，他好像還帶了一個女人，不開燈是怕我發現吧，他們一回來就進了房間，我沒去多問。」
「離婚之後我爸的性格也變了很多，以前他對我很好，連和我媽吵架都不捨得讓我聽見，更不可能當著我的面帶女人回家。」
「江凡，我以後是不是就沒有家了，等我爸找了後媽，他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對我好了，我媽死了，很快連爸爸也要沒了。」
江凡沉思良久：「如果有需要的話，你可以叫我一聲爸。」
雖然不太禮貌，但這種突兀的思維角度，最能有效衝散病人嚴重的負面情緒。
家庭破碎，短時間內唯一的親人又有找別人重組家庭的打算。
這種情況其實很危險，謝小雨隨時有可能萌生自殺的念頭。
讓她生氣，罵自己兩句，總比發生一個悲劇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