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動物已經先一步開始遷徙了……
傍晚，送走阿藍，陸湛從身後抱住年荼，沉聲開口，「我們也離開這裡吧，年年。」
年荼默默點頭。
既然族長不同意整個部落遷徙，他們只能悄悄離開了。
她清點了一下食物，盤算著要用什麼方法帶上它們一起走。
路途遙遠，她不知道要走多久，也不知道路上能不能找到食物，必須得做好充足準備。
除了食物，還要帶上獸皮衣服、藥品……
正思量間，山洞外傳來族長的聲音，在風聲中呼喊，「阿湛！年荼！我可以進來嗎？」
得到准許，他掀開獸皮，一踏入山洞內部，就忍不住感嘆，「你們這裡可真暖和。」
看來山洞小一些有小一些的好處，不僅節省木柴燃料，還更能聚攏熱氣。
「咪！」
小狸表示贊同。
她脫離父親的臂彎，三步兩步跳到年荼身邊。
年荼打量著狸花貓，覺得她好像比以前瘦了不少，皮毛也沒有那麼光滑柔順了，最近顯然過得不太好。
上一次部落遭遇野獸襲擊，小狸也受了點傷，雖然不太嚴重，但也吃了些苦頭。
年荼俯身抱起小狸，檢查她的傷處。
還好，都已經癒合了。獸人的恢復能力一如既往的強悍。
她把狸花貓放下來，找出她當初送的小陶碗，給她盛了滿滿一碗肉湯。
那湯一直煨在火堆上，暖乎乎冒著熱氣，香味濃郁，撲鼻而來，是小狸從沒聞到過的味道。
她肉眼可見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勉強扭頭拒絕，「……我不吃。」
「已經給你盛出來了，稍微吃一點吧」，年荼看穿了她的口是心非，抬手揉了一把小貓腦袋，眼底浮現笑意。
「不吃！！」，小狸努力堅持。
族長也幫腔道，「我們今天已經吃過東西了，你們自己留著吃吧。」
今時不同往日。熱季的時候你來我往送點吃的東西沒什麼，現在卻不一樣。家家戶戶食物都不太充足。就算年荼大方，主動送他們吃的，他們也不能真的厚著臉皮收下。
「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們商量遷徙的事情」，族長輕咳一聲，將話題拉扯到正軌上。
聞言，年荼和陸湛齊刷刷看向他。
族長神色認真。
那天阿湛來找他，提出整個部落一起遷徙。那時候部落還有食物來源，陷阱時不時能有收穫，日子過得雖然也有些緊緊巴巴，但算得上安穩。雖然今年的寒季的確不同尋常，但他並不覺得事情到了需要他們離開家園的地步，便一口回絕了。
可是短短几天過去，情況就變了個模樣。
族長搖頭嘆息，「自從前些天又開始下雪以後，陷阱被雪壓壞了幾個，我叫人去修，雖然修好了，但也再抓不到什麼獵物……」
「今天白天，我讓阿漠出去轉了一圈，他到晚上才回來，渾身上下都是雪，人也差點凍僵，沒抓到什麼獵物，只帶回一隻凍得硬邦邦的死狐狸。」
「他說，外面安安靜靜的，已經找不到獵物了」，族長面露愁容。
他活到這個歲數，從沒聽說過這種怪事。
「看來咱們也要儘快遷徙了……越早越好。」
即便他生性保守，不喜歡冒險，眼下也只能咬牙作出這個決定。
遷徙固然危險，但繼續留在這裡，必然是死路一條。
「離開之前，咱們得先做好計劃，帶上哪些東西，往哪個方向走……」，族長並未被焦慮感沖昏頭腦，冷靜思考著。
這些大事，他覺得自己一個人做不好決策，就來找巫和年荼一起商量。
年荼微微頷首，「我準備做幾個小拖車，把重要的東西放在上面，如果有人受傷，或者幼崽走不動了，也可以用小拖車拖著走。」
她負責指揮，力氣大的人負責準備木料，做事仔細的人來按照她給出的方法拼接小車。部落里的人一起忙碌起來，應該很快就能完工。
至於遷徙的方向，她也有點想法，「明天再派人去外面轉一轉，肯定能找到沒有被積雪埋住的野獸腳印，我們可以和它們朝同一個方向遷徙……」
一邊跟族長商量，她低頭吹了吹小碗裡的湯，自己先喝幾口，而後舀起一勺，動作自然地餵到小狸嘴邊。
小狸正聽他們聊天聽得入迷，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一舔，嘗到那香濃的味道，不由越舔越快。
一勺，又一勺……
直到父親壓低聲音發出提醒，「小狸！」
「！！！」，狸花貓終於回過神，如夢初醒，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若非有毛髮遮擋，她已經滿臉通紅。
年荼看著她這副呆頭呆腦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凝重的氣氛變得稍微輕鬆了一些。
既然已經破戒，小狸乾脆擺爛，放棄了掙扎，埋頭將碗裡的湯喝了個乾乾淨淨。
族長看不下去，咳嗽提醒好幾次，沒什麼作用。
將該商量的事情商量得七七八八，他趕緊帶上還不捨得離開的女兒起身告辭。
一出門，他就無奈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狸，「不是說好了不能吃別人家的東西嗎？怎麼還是吃了？」
本就覺得丟臉的狸花貓聞言瞬間炸了毛。
她將尾巴一甩，把腦袋埋起來，「……我又不是故意的！」
一開始的確不是故意的……但後來是真的放縱了自己。
「明天、明天我也給年荼拿點食物來吧」，她自知理虧，嘀嘀咕咕，「我自己來送，就從我的伙食裡面扣。」
這樣一來，明天她肯定要餓肚子了，但是沒關係。
「年荼煮的湯真的好好喝呀」，小貓咪咂咂嘴，回味著那香噴噴的味道，渾身洋溢著幸福。
能喝到這麼好喝的湯，多餓幾天肚子她也願意。
「真有那麼好喝？」，族長回想起那山洞裡瀰漫著的香氣，肚子也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像是生了饞蟲。
「當然是真的！」，小狸豎起耳朵，猛猛點頭，「你下次要不要也嘗一下？」
她的語言太貧乏，描述不出那種滋味。
「……不了」，族長十分心動，但還是暫時按捺下來，「等遷徙結束、安頓下來以後再說吧。」
現在還不是享樂的時候，遷徙才是頭等大事。
但願他們可以找到一片宜居的新領地，他能擁有富餘的食物，去和年荼交換一碗肉湯。
族長望向遠方的山脈，心中有緊張，也有隱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