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沒有覺得府上近來有什麼變化?」,舒俊賣了個關子。
年荼下意識環顧四周,茫然眨眨眼,搖頭道,「我不常到處走動,沒發現什麼變化。」
她大多數時間都在院子裡陪灰狼,兩個人窩在一起,待上多久都不覺得無聊。只有像這樣灰狼有事情要處理時,她才會稍微走遠一些,到處瞧一瞧。
「是是是」,舒俊連連賠笑道歉,「瞧我真笨,竟忘了這回事!」
他不再賣關子,直接跟年荼說起古怪事,「這幾日,府上供的幾尊神像都給送走了,各種辟邪的東西也都叫人撤了下去,聽說公子還吩咐,不管哪來的和尚道士,從今往後一律不許進國公府的大門……」
這些動靜實在太過反常,府上甚至有傳言說公子中邪了。不過除此之外,公子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就連脾氣都好了不少,中邪之說漸漸也就沒了動靜。
年荼起初還沒聽懂怎麼回事,直到聽見和尚道士不許入內,才恍然大悟,險些被口水嗆到。
「咳、咳咳!!!」
她劇烈地咳了幾聲,滿臉憋得通紅,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做出其他什麼表情。
灰狼這個笨蛋,看起來還真對她是個鬼魂這件事深信不疑啊!!
他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她會害他。明明為她做了這麼多事,竟也一點也沒有告訴她,不懂得邀功請賞。
聽見咳嗽聲,舒俊嚇了一跳,幾乎要撒腿就跑去找大夫。
「我沒事」,年荼喘勻了氣,趕緊叫住他,「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要回去了。」
飯後散步已經走了有一會兒,她現在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找灰狼,逗弄他一下。
回程的路上,一想到剛聽來的那些消息,年荼眉眼間止不住地流露出笑意,嘴角的弧度壓不下去。
踏入院落中,她更是步履匆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門邊,正欲推門而入,忽然聽見裡面傳來女人的聲音,動作下意識頓住。
「?」
是丫鬟?
年荼目露疑惑。
她不在的時候,灰狼通常只會叫阿隆來做事,不會叫其他人來伺候。
環顧四周,她沒在院落中看到阿隆的身影。
……想來阿隆大概是做別的事情去了,灰狼才叫了丫鬟來暫為替代。
年荼很快就想好了理由。
她的一隻手已經搭在門上,微微用力,冷不防聽見一聲怒喝,「滾!」
!!!
聲音震耳欲聾,夾雜著不加掩飾的怒意,年荼嚇了一跳,反射性鬆開手,後退幾步。
是灰狼的聲音。
他生氣了??
自從她來了以後,傳聞中暴躁的宗小將軍一直被她拿捏,收拾得服服帖帖。她幾乎要忘了大婚當日,她初次踏進這個門的時候,也曾迎來過一聲怒喝與摔碎的茶杯。
年荼皺起眉頭,猛然推門而入,「怎麼回事??」
是有誰惹怒了灰狼,還是他又在無緣無故朝無辜的人發脾氣?
門砰一聲打開,空氣一瞬間變得安靜。
看清眼前的景象,年荼愕然瞪大雙眼,沒有猶豫,快步上前。
兩個小丫鬟柔弱跪坐在地上,金鶯護著玉蕊,一柄劍直指她脆弱的咽喉。似乎只要年荼晚進來一秒鐘,地上就會多出一具屍體,或是兩具。
執劍之人正是宗守淵。
看到年荼出現,男人眉眼間的戾氣眨眼間就盡數消散,見她朝自己走近,眼底流露幾分緊張情緒,握劍的手緊了緊,骨節泛出青白。
直到年荼安然無恙走到他身畔,他才微微鬆了口氣,一手摟住她,將她護在身後。
「發生什麼事了?」,年荼輕挽他的手臂,將那柄危險的劍挪開一點距離。
她垂眸看向金鶯和玉蕊,想從她們這裡得到答案,卻見二人始終低垂著腦袋,仿佛不敢與她對視一般,又像是嚇破了膽子,畏畏縮縮。
「你們先下去吧」,她揮揮手,替她們解圍。
宗守淵沒有提出反對意見,沉默地執劍站在年荼身邊,盯著她們兩個灰溜溜的消失在眼前。
屋內只剩下兩人。
拿著劍的年輕雄性眉眼凌厲,周身氣場冷峻而強硬,年荼恍然間像是看到了傳聞中宗小將軍在戰場上的樣子。
但現在顯然不是正確的場合。
她伸手去捉伴侶的手,要將那柄劍從他手上接過來。
「……很重」,宗守淵閃躲了一下,沒叫年荼碰到這柄她根本拿不動的劍,依照她的想法將劍收入劍鞘,隨手丟在一旁。
方才還殺氣畢露的雄性在心愛的伴侶面前恢復了無害的模樣,乖乖站在那裡。年荼率先坐下來,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向他示意,他才緊貼著她坐下。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小心翼翼偷瞄著年荼的表情。
……年年聽見他罵人了嗎?
不管聽沒聽見,她顯然已經看到了他拿劍想要殺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被年年討厭了,宗守淵臉色有些蒼白,感覺呼吸不暢。
「好了,說說吧」,年荼一手牽住他的手,一手順毛撫摸他的頭,「到底怎麼回事?」
她還是相信自家伴侶的人品,不會隨隨便便動刀動劍、取人性命。
感覺到那雙小手冰冰涼涼的溫度,宗守淵絕望的念頭突然止住,眼前亮了亮,萌生些許希望。
「她們一開始,說自己是你派來送花的花房僕人」,他的聲音中夾雜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委屈,為自己辯解。
若不是打著年年的旗號,他根本不可能叫她們進來。
聞言,年荼的視線落在桌上,花瓶里插著鮮翠欲滴的花,一看就是新換上去的,大朵大朵的百合開得正好,花團錦簇,寓意也吉利好聽。
「就是這些花?」,她隨手撥弄了幾下,聞到了濃郁的花香。
「……是」,宗守淵臉紅了紅,沒好意思坦言自己看到花的那一刻心中有多麼興奮。
他還以為年年在向他示愛,要和他百年好合。
可惜夢碎得很快。
那兩個丫鬟擺好了花瓶竟然還不走,反而膽大包天朝他走過來,一個又是朝他擠眉弄眼又是脫衣裳,另一個咬著嘴唇滿臉可憐相地望著他。
宗守淵雖然在男女之事上遲鈍,卻並不是傻到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