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定情信物

2024-10-12 00:11:09 作者: 狐廝亂想
  話癆似的小貓忽然沒了動靜,咪咪嗚嗚聲消失了。

  他自虐般直勾勾盯著那抹刺目的紅,十分委屈,十分不甘。

  為什麼他來遲了一步……

  倘若他們真的沒有緣分,又為什麼要相遇?

  談空凜深深呼吸,勉強忍住心頭酸澀的情緒,暗自下定決心。

  等他成功上位,他要在她的身上留下更多痕跡,將這些全部都覆蓋掉。

  灼熱的目光如有實質。

  年荼正低頭喝著補品,覺察到他的注視,不自在地蜷縮腳趾,恍惚間回想起開啟這次考驗之前,她剛經歷過伴侶們一輪壓榨,就是從這隻心機小貓開始的。

  她抿起嘴唇,遷怒地屈指彈了毫無記憶的小白貓一個腦瓜崩。

  對上那水汪汪的無辜藍眼睛,她又感覺到心虛,把他抱起來,揉揉腦袋,餵他喝燕窩。

  殊不知,談空凜的心臟也在怦怦亂跳。

  方才那一瞬間,他還以為年荼有讀心術,將他隱秘的心思看穿了,才警告地彈了他的腦袋。

  不過,就算會挨打,他也還是要那樣做。

  這一下挨得絕對不算冤枉。

  小白貓皮糙肉厚不覺得疼,也不記仇,追在年荼身後,一整天都亦步亦趨跟著她,挖空心思逗她開心。

  直到臨近宵禁,年荼看他還沒有離開的意思,才抱著他去外面找人。

  果不其然,昨天那幾人還蹲在老地方,看到她出現,臉上的神情都有些複雜。

  唉,陛下……

  順喜忍不住嘆息。

  若非親眼所見,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陛下竟會突然變成這樣一個情種,甘願耗費一整天的時間去哄心儀的女子,連政事都推後處理。

  所幸,他並非完全不理政事,點燈熬夜將奏摺批完。

  三更天,厚厚幾摞摺子終於都撤了下去,順喜鬆一口氣,正要上前,卻見主子又拿起了紙筆。

  談空凜的臉上浮現出柔和笑意,眼底的疲憊盡數消散,字斟句酌,寫下一篇信。

  翌日清晨。

  年荼再見到棉花糖時,赫然發現他的脖頸間系了一根緞帶,綁著一封信。

  她挑了挑眉,動手拆開。果然不出所料,寫信的人就是這隻小貓咪。

  信件不長,字裡行間透露出青澀的緊張,一看就是初次和心愛之人交流,每一句都精雕細琢、深思熟慮過。

  他假稱是自己的主人,感謝她對狸奴的照顧,矜持又迫不及待地向她表露身份,說自己姓談,今年十八,清白未婚,家就住在鎮國公府附近。

  眾所周知,談是國姓。

  但凡是個有心人,隨意一猜,就能猜出寫信的人就是當今聖上。

  年荼看著那詳細如同相親介紹信般的個人信息,笑得止不住,肩膀一聳一聳。

  「……咪」,小白貓心虛地蹲在旁邊,打量她的神色,不明白她為什麼是這種反應。

  難道是他求愛的心思太明顯,被她瞧出來了?

  她覺得他向有夫之婦求愛,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一顆心即將墜落谷底。年荼卻突然抱住他,用力親了他一大口,「太可愛了!」

  「你、你的主人,實在太可愛了!!」,她笑得喘不過氣。

  這個世界的談空凜,與星際時人生軌跡不同,性格自然也有微妙的差異。

  相比起年荼印象中那個形象完美到不真實的帝國皇帝,如今的談空凜更加活潑,所有情緒都更外顯,真實流露。

  她覺得可愛,忍不住多親了幾口。

  小白貓渾身發燙,感覺臉蛋熱熱的,用爪子撥弄了一下信封,推到年荼面前。

  除了信紙,裡面還有其他東西。

  信裡面也寫了,是感謝她照顧狸奴的謝禮。

  年荼伸手進去掏了掏,掏出一枚沉甸甸的玉佩。

  倘若順喜見此,定會大驚失色。

  這不是普通的玉佩。

  從太祖皇帝開始,每一代皇后都會繼承這枚玉佩,它雖不像鳳印那樣蘊藏權力,卻也的確是皇后身份的象徵。天下僅此一枚,竟然就被陛下這樣輕描淡寫地送了出去。

  羊脂白玉觸手溫潤,年荼摸了摸上面的雕工,就知道這是重要的東西。

  它絕不是新制出來的,更像是經歷了很多人手,經歷了漫長的歲月,應該是有什麼特殊意義。

  聯想到伴侶的身份,年荼基本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我會隨身保存好的」,她無奈地點了點小貓腦袋,將玉佩揣進懷裡。

  至於戴著它招搖過市,暫時還是算了吧。

  她肯收下,談空凜就已經非常滿足了,高興地咪咪叫了幾聲。

  年荼略一思忖,翻出紙筆,抱著小貓坐下來,決定當面給他寫封回信。

  她暫時還不想戳破窗戶紙,也就沒有提及對方的身份,只把他當做棉花糖的主人,誇了滿滿一頁紙,不重複地吹捧小貓咪有多麼可愛,還在信紙背面畫了小白貓伸懶腰的模樣。

  寥寥幾筆勾勒出形狀,額頭一個王字,精準地抓住了全部特徵,無論誰看了,都會覺得十分神似,畫畫的人顯然對這隻小貓咪十分了解。

  談空凜蹲在一旁,探頭探腦,親眼目睹了年荼作畫的全過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身為一國之君,天下之主,曾有許多畫師為他畫過肖像,其中不乏名家大師,但他覺得那些都不如年荼畫的這個好。

  年輕的皇帝陛下快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用腦袋不停磨蹭年荼的手腕。

  她還誇他了!

  她誇他渾身毛毛軟乎乎,摸起來手感超好,說他是天下最可愛的小貓咪!

  只鼓起勇氣大膽嘗試送了一次信,談空凜就體會到了難以言表的樂趣,大受鼓舞。

  一連許多天,只要不上朝,他就帶著信封來找年荼,每天夜裡自己寫信,清晨自己充當信使,當面看年荼給他回信,傍晚又樂顛顛地將信帶回宮中,妥帖收藏。

  如他所願,年荼與他的關係在一次次書信交流中漸漸拉近,變得親密起來。

  他打聽到了她喜歡的顏色、口味、衣裝、首飾,一樣一樣記在心上,偶爾在信封里塞點小禮物,投其所好。


  努力沒有白費,總能得到回報。年荼送了他一個親手縫製的香囊,作為這些禮物的回禮。

  雖然她將香囊掛在了小貓脖子上,信中也明確說了是送給棉花糖的禮物,但談空凜單方面宣布,這就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他將香囊掛在腰間最顯眼的地方,對著銅鏡照了又照,不捨得挪開眼。

  「陛下,這是……?」,順喜整日貼身伺候陛下,對陛下的衣著打扮再了解不過,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香囊。

  香囊十分精緻,比起宮廷織造也不遑多讓。雪青色的綢緞做底,上面用銀白色的絲線繡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白貓,額頭一個王字彰顯身份。

  無論是布料、繡工還是花樣,顯然都不是外面隨便能買得到的東西。

  談空凜眉眼間的愉悅掩藏不住,「這是年年親手給我做的。」

  做了一段時間的筆友,他軟磨硬泡,已經獲得了叫她暱稱的資格。

  唯一美中不足之處,就是年荼始終不問他到底是誰,也不知是真的不知曉,還是故意不想戳破。

  談空凜等不及了。

  雖然做她的貓也很幸福,但他還是想見她,用人形,用真正的身份。

  夜深人靜。

  天氣已經轉涼,院子裡花木凋零,沒了蟲鳥的窸窸窣窣聲,臥房裡傳出的動靜在夜色中更加鮮明。

  阿隆捂著耳朵,躲得很遠。

  自從與年荼說明實情,宗守淵夜裡就不再偷偷摸摸爬床,轉為光明正大地鑽進被窩,打著給夫人取暖的旗號,暖著暖著,就由里到外地暖起來。

  年荼雙手捂嘴,眼淚珠子成串的掉。

  倒不是難過或者疼痛,只是一些情難自抑的生理淚水罷了。

  起初宗守淵不懂太多,還會因她的淚水而束手束腳,無措地停下來安撫她。後來漸漸摸清了真相,就不再心軟手軟。

  日上三竿,年荼才昏昏沉沉甦醒。

  她迷茫地用遲鈍的腦袋算了算,今天似乎不是早朝日,怎麼沒聽見貓叫?

  啞著嗓子叫來丫鬟,洗漱更衣,用溫水洗過臉,她終於感覺清醒了一些,「棉花糖沒來?」

  「是沒有來」,丫鬟也覺得奇怪。

  那隻狸奴每逢五日消失一天,其他的時間雷打不動,大清早就來找夫人。

  按理說,它今天也該來的。

  她們還依著夫人的吩咐去廚房取了好多時令鮮果蔬菜,一大塊豬肋排,夫人今日又打算親自下廚,招待狸奴。

  肉菜皆已備好,客人卻不見蹤影。

  年荼揉了揉眉心,「好,我知道了。」

  她不是很擔心棉花糖的安全問題。畢竟他的真實身份是皇帝,身邊保護者如雲,這天下的事情都要他來操心,偶爾有些緊急要事,沒空來找她也是情理之中。

  「那、菜還做嗎?」,丫鬟見夫人似乎不是很失落,紛紛鬆了口氣。

  她們還擔心夫人難過呢,一整個上午都在冥思苦想該怎麼安慰夫人。

  「做吧,為什麼不做?」,年荼伸了個懶腰,慢吞吞起身。

  食材都已經取來了,不做白不做。棉花糖沒口福,她也可以給自己換換口味。


  這麼多東西,她和院子裡的小丫鬟肯定吃不完,既然棉花糖沒來,那她就給灰狼送去,順便揪他耳朵幾下。

  一想到昨夜被迫換掉的被褥上那一片狼藉,年荼就滿臉通紅,磨了磨牙。

  明明叫了他好幾次,讓他停下,這隻灰狼現在一點也不聽話。

  她要狠狠揪他的耳朵!

  書房裡。宗守淵忽然感覺鼻尖發癢,重重打了個噴嚏。

  一抬眼,他就對上一張討厭的臉,看到那臉上假模假樣的微笑,忍不住嘖了一聲,語氣不耐,「你到底來找我做什麼?」

  他的腿傷已經基本痊癒,毒性也差不多消解,今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作過一次,倘若一整天都相安無事,他就可以離開這冷冰冰的書房,回到院子裡,像從前一樣和年年整天待在一起了。

  宗守淵心中雀躍不已。

  卻沒想到不速之客忽然登門,影響了他的好心情。

  難道這傢伙是知道他的腿好了,又要給他找事做?

  放在從前,他雖然嘴上會罵罵咧咧幾句,但每次都提刀上陣了,但是這一次,他是真的不想聽命。

  他已經成親,有了牽絆。

  一想到年年在家等他,他就不願意到疆場去,留她獨守空房。

  面對毫不客氣的質問,談空凜坐得端正,輕抿一口熱茶,「關心臣子,不可以?」

  「誰?關心我?這麼好心?」,宗守淵嗤笑了一聲,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哪次你找上門都沒好事。」

  氣氛劍拔弩張,好像隨時都可能打起來,可若是細品,就會發現二人之間並沒有君臣之間原本應有的壓抑生疏,在彼此面前,他們實際上都很放鬆。

  但其他人顯然並不這樣想。

  阿隆緊張地站在一旁,不贊同地望向主子,愁得不行。

  就算再熟悉,畢竟君臣有別,伴君如伴虎,主子怎麼能和陛下這樣不客氣地說話?!

  如今陛下寬宏,顧念舊情,不與主子真正計較,可來日之事,誰也說不準,今日的口無遮攔或許有朝一日就會變成向主子索命的刀刃……

  不遠處,順喜低垂著腦袋,已經汗流浹背,替陛下感到心虛,不敢抬眼。

  若是宗小將軍知道陛下看上了他的夫人,會不會動手?

  肯定會!!!

  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屆時說不定不止拳腳相加,還會刀劍相向。他都不敢想,那將是多麼恐怖的畫面。

  兩個僕從悄悄抬頭,目光恰巧碰撞在一起,看到了彼此臉色的灰敗,不由露出同病相憐的苦笑。

  唉……

  談空凜不動聲色喝著茶,一盞熱茶下肚,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這樣鎮定,心中也在緊張,反覆斟酌著待會兒要怎樣裝作巧遇,和年年碰面搭話。

  宗守淵已不耐煩,嘖了一聲,「你……」

  要在這裡坐到什麼時候?沒事就快點滾蛋!

  剛剛開口,外面忽然傳來下人的通報,「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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