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學一些捕獵的本領」,雌獅忠告年荼,「如果他們拋棄了你,你就要自己想辦法活下去了。」
幼崽期的小獅子一旦被拋棄,存活概率很低,如果能掌握一些捕獵技巧,就稍微多了幾分希望。
最好的情況,就是雄獅們將她養大一些再拋棄,那樣,她就有機會加入獅群。
但是想要加入獅群,也必須有一身捕獵的本領才行,獅群不會供養一隻不會捕獵的雌獅。
年荼抿起小耳朵。
雖然她覺得伴侶們不會拋棄她,但是媽媽說得有道理。
她不能再這樣閒魚下去了。
幼崽時期,她可以靠伴侶養,萬一要在這裡生活到成年,她也得參與捕獵才行。
雌獅正要再叮囑幾句,忽然抬起頭,捕捉到風中飄來的氣息,急匆匆轉身跑開,「我要回去了,有機會再來看你。」
它的身影消失得很快,年荼抬起小腦袋四處張望一圈,果然看到兩頭捕獵結束的雄獅正朝她奔來。
「……有誰來過嗎?」,臨到近前,費利嗅到了其他猛獸的味道。
似乎是一頭成年雌獅?
他立刻警覺起來,丟下獵物,左右環顧。
西昂也趕緊湊近年荼,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檢查一遍。
「是我的媽媽剛才來了」,年荼不作隱瞞,「它來看看我。」
「媽媽?」,兩頭雄獅先是感到緊張,而後又放鬆下來。
就算母獅找來,年荼也暫時沒辦法回到紅山獅群,他們無需擔心她會被母獅搶走。
意識到這一點,兩頭雄獅的心態變得十分寬容平和,甚至計劃著之後再去紅山獅群的領地上挑釁幾次。
闖入紅山獅群的領地,他們不僅可以抓到更肥美優質的獵物,還可以暴打曾經差點殺死年年的黑疤。現在,好處又多了一條——他們可以給那頭母獅創造機會,讓它多來探望年年。
看到他們把年年養得這樣胖嘟嘟,她的母親應該也很滿意吧,肯定會更放心地把年年交給他們的。
費利在心裡暗暗策劃著名下一場打架鬥毆,表面上卻雲淡風輕,若無其事地詢問年荼,「明天想吃什麼?野牛還是疣豬?」
這一頓飯還沒開始吃,他們便開始考慮下一頓給年荼吃什麼了,不怪她長得這樣圓潤。
年荼不是很挑食,「都可以。」
變成小獅子之後,或許是因為挨過餓,她吃什麼都覺得香。
飽餐一頓過後,困意就漸漸翻湧。年荼勉強睜著眼睛,對兩頭雄獅囑咐道,「明天你們去捕獵的時候,記得把我叫醒,我和你們一起去。」
她要觀摩捕獵現場,先學一點理論,然後再回來拿小型獵物實踐一下……
一邊在心裡計劃著,年荼漸漸撐不住了,沉入夢鄉。
醒來時,太陽已經暖洋洋的曬在屁股上。
周圍靜悄悄,兩頭雄獅都不見了蹤影。
年荼一骨碌爬起來,茫然地四處張望,不敢相信西昂和費利叔叔竟然無視了她的請求。
她明明說了今天要跟他們一起去捕獵。
他們根本沒有叫醒她!!!
不多時,兩頭雄獅捕獵歸來,收穫了一隻正在生胖氣的小雌獅。
他們頓時慌了神,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簡直慌得六神無主,趕緊丟下獵物來哄她。
「怎麼了,年年?」
「今天吃野牛,不喜歡嗎?」
「我們再去給你抓別的……」
這樣舔狗模樣的雄獅,在大草原上絕無僅有,周圍有許多八卦的小動物,正在偷偷看熱鬧。
嘖嘖嘖……
被人家養著,還敢這樣擺臉色,這小雌獅的膽子未免太大了。
不過也都是這兩頭雄獅慣出來的。
他們圍著年荼團團打轉,千般殷勤,萬般討好,努力逗她開心。
「為什麼不帶我一起去捕獵?」,年荼高興不起來。
是嫌棄她拖後腿?
還是乾脆把她的話忘到了腦後?
兩頭雄獅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忙不迭解釋,「因為你睡得很熟……」
看到小獅子睡意正酣的模樣,他們不捨得把她叫醒。
「明天、不,今晚,今晚我們就帶你去。」
他們其實不知道年荼為什麼突然想跟著一起去捕獵,但是小雌獅難得提出一點要求,他們當然願意盡力滿足她。
黃昏時分。
天幕被夕陽染紅了半邊,草原朦朦朧朧披上一層金光,猶如一幅恢宏而寧靜的畫卷。
樹枝搖曳,樹影婆娑。年荼蹲在一顆大石頭上,找了個絕佳視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正在捕獵的伴侶們。
兩頭雄獅正在合作捕獵角馬。
受到驚擾,成群結隊的食草動物狂奔起來,捲起滾滾黃沙塵土。
它們拼盡全力逃竄,卻敵不過兩頭雄獅的速度。西昂和費利默契地圍追堵截,將一頭獵物從群體中分離出來,而後便亮出鋒利獠牙,發起正式進攻。
短短片刻之間,一場捕獵結束得乾脆利落。
目睹這令人震撼的場面,年荼心跳如雷,磨了磨爪子,躍躍欲試。
猛獸的血脈在甦醒。
待到雄獅們叼著戰利品歸來,她立刻跳下石頭迎上去,學著他們的模樣潛伏、衝刺,撲咬他們的脖頸。
當然,不是真的用力撕咬。
她也沒能真的咬到,體型的差距讓她撲了個空。
雄獅們卻終於從她的舉動中讀懂了她的想法。
「年年想學捕獵了?」
他們對視一眼,頗有些愧疚。
是他們考慮不周,沒有帶崽經驗,只想著填飽年年的肚子,卻忘記了教她捕獵的技能。
換作有經驗的母獅,恐怕早已經開始了教學。
學習的第一步,是觀察。
「年年,明天開始,我們每天都帶你一起捕獵。」
兩頭雄獅回憶著自己幼崽時期學習捕獵的方法,開始每天帶著年荼一起捕獵,讓她充分觀摩他們捕獵的過程。
堅持了幾天,他們覺得差不多可以了,就給年荼找了一窩兔子,讓年荼進行嘗試。
剛巧,兔子正是之前被西昂抓住試毒的那一批。
它們記吃不記打,總喜歡在附近看熱鬧吃瓜,又一次被獅子盯上。
年荼的目光鎖定了距離她最近的那隻肥碩雄兔。
她輕手輕腳、悄無聲息地靠近,在心底判斷著合適時機,猛然發起突襲——
相比起之前,她的身體不再孱弱,有了力氣,速度和耐力都有了明顯提升。
但還是失敗了。
有膽量在獅子旁邊生活的兔子,在逃命方面必然很有實力。
一番狂奔追逐,年荼有好幾次只有一步之遙就能成功,卻終究還是被兔子甩開,眼睜睜看著它鑽進了洞裡。
第一次嘗試,失敗很正常。
雄性們鼓勵年荼再試一次。
這一窩兔子有了警惕,他們就帶領年荼改換陣地,換一個目標,再次發起衝鋒。
但也不知是年荼天生不擅長捕獵,還是第一次失敗導致的緊張影響了發揮,嘗試幾次,竟然一次都沒有成功。
她筋疲力竭,氣喘吁吁地倒在地上,被西昂溫柔地摟到懷裡。
「沒關係,年年」,費利給她舔了舔毛,「慢慢來。」
實在學不會捕獵其實也無所謂。
「我們願意一直養著你。」
這不是什麼哄騙小雌性的甜言蜜語,而是真心話。
身為雄獅,他們不僅養育幼崽,甚至還想供養成年雌獅,聽起來無疑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但他們一點也不在乎。
年荼依偎在伴侶們結實的身軀上,有一種格外安心的感覺。
她懷疑這是天道設下的又一重考驗。
但她不信邪。
就算伴侶們不離不棄,願意養她,她也一定要學會捕獵。
玩耍的時間取消,睡覺的時間砍半,年荼開始廢寢忘食地練習。此前的失敗並非毫無意義,她靜下心來復盤,反思出許多問題。
她不再急著追兔子,轉而拿花花草草當作模擬目標,一次又一次地實踐,調整節奏。
兔子們得意忘形,躲在一旁嘲笑她。
「放棄吧!」
「笨蛋小獅子!」
「連我們都抓不到,以後肯定要餓死!」
雄獅們發出威脅的咆哮,它們馬上瑟瑟發抖閉上嘴,縮回洞裡。
待到雄獅們外出捕獵,暫時不在,它們又重新囂張起來。
一隻灰色的大兔子甚至跳出洞口,挑釁年荼,「來抓我呀!」
「你抓不到我!」
年荼眯起眼眸,磨了磨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