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醫院走廊。
陸夕檸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仔細翻閱著裡面的資料,除了她手裡的這些,剩下的都在北城商家。
她母親嫁到陸家前已經改了名字。
看完裡面的東西,陸夕檸整個人就好像被一團黑色的霧氣包裹在其中。
從心臟到四肢,都瀰漫著麻木和疲憊。
陸夕檸讓人摧毀了手裡的文件,同時也從傅君珩口中得知,耗子那邊已經毀了其他電子版本。
一夜未睡,眼睛開始泛酸。
眨眼的功夫都會有幾滴淚珠流出來,她不在意地用指腹擦去。
陸夕檸起身道:「走吧,離開港城前把這禍害清理乾淨,免得以後再跟我找麻煩。」
黑色賓利迅速穿梭過港城繁華街道,朝著偏僻的地方行駛,越到後面越偏僻。
除了老一輩的港城豪門,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這裡曾經門庭若市的鼎盛輝煌。
車子在早已被夷為平地的空地停下,陸夕檸緊了緊外套,看著面前荒涼的土地,難以想像這裡曾經生活著港城最負盛名的一位傳奇人物。
在百年之前,各大豪門都為能夠進入這裡而感到榮幸,可如今卻只剩下涼涼吹過的秋風。
褚湛,她的外公。
將褚家發展到了一家獨大的巔峰狀態。
不止在港城,哪怕是後來的京州、海市,那些豪門子弟看到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上一聲褚爺。
別說褚家本家的人,就是褚家的管家、司機和傭人,在外面也都是眾人想要攀附的對象。
可幾十年前的那一場動盪。
褚家的強大,成為北方權勢中心想要霸占的首要目標,骯髒齷齪的手段層出不窮。
為了保護唯一的女兒,褚湛把她送出了國,為她打點好了未來生活的一切需要。
陸夕檸的母親褚嫣,曾是港城最尊貴的名媛千金,是外公捧在掌心的心尖寵,卻在最美好的年華,遇到了一個叫商檠的男人。
被騙心騙身後,她才知道商檠最初就是抱有目的接近她。
為的……就是吞併褚家的財富!
那份文件里清晰寫明,有人利用不軌手段偷走了她外婆的骨灰,逼著她外公自盡。
不然就把他髮妻的骨灰全部倒進火里,讓她下輩子也無法安生。
她外公那樣的人物,這輩子只愛了她外婆一個女人,兩個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結婚生子。
讓她母親看到了愛情最美好的樣子。
所以她母親才會堅信,這世界有最純粹美好的愛情,從而對它心嚮往之。
只可惜到死,她都在後悔自己的選擇。
商檠,北城商家的家主。
一個讓北方豪門圈為首是瞻的大人物。
也是陸夕檸的……
-
陸夕檸帶著傅君珩來到一處山坳。
撥開雜亂的藤蔓,露出面前巨石打造的石門。
昏暗潮濕又陰冷的地下室,空氣里瀰漫著難聞的味道。
一個年邁的身影癱倒在冰冷的地上。
苟睿波雖然一直在港城發展,但從未再跨足過這邊的土地。
昨夜被帶過來後,他就被丟到了這個地下室。
傅君珩帶人離開的同時,也帶走了這個空間的所有光亮。
時間仿佛在此凝固。
哪怕是細微的聲響,都會在此放大好幾倍。
此時隨著陸夕檸的到來,地下室牆面上的油燈被人點亮。
有風從特意留下通風的牆縫裡鑽進來,將燭火吹得晃動,讓這個空間看起來越發陰森恐怖。
苟睿波也在這個時候,才看清了這個地下室大概的樣子。
即便是他這個從小在褚家長大的家生子,都不知道這後山居然還有這麼大一個密室。
苟睿波想起了江湖上對褚家的傳說。
眼底燃燒起火光,難道過去那些傳言是真的?
褚湛根本沒有帶走他龐大的財富,而是全部遺留在了港城某個無人知曉的秘密基地!
想到這一點的苟睿波,身體因為激動忍不住顫抖。
幾十年的蕭條過去。
褚家這個被所有人遺忘的角落,隱蔽的空間充滿了神秘色彩。
從踏入的那刻起,就讓人感覺到了孤寂和壓抑。
看著地上傷口已經開始發炎的男人,陸夕檸視線掠過地下室角落暗處,她研究出來的新產品已經全部揮發乾淨。
「當年你做了什麼,是你自己交代,還是我讓人撬開你的嘴?」
苟睿波的雙腿被傅君珩用棍子敲斷,鮮血淋漓,深可見骨。
陰暗的地下室,血腥味讓本就密閉空間變得更加難聞,讓人作嘔。
聽到陸夕檸質問的話,苟睿波突然笑出了聲音。
「哈哈哈,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你覺得我能做什麼?」
他目光沉沉地盯著陸夕檸那張,和褚嫣有六七分相似的臉。
因為大笑而不停咳嗽,隱隱還有些瘋狂。
「技不如人,算我認栽。」
「但當年的事情,你有什麼資格和我算帳?為了你們褚家人,我失去了父母和哥哥姐姐,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孤兒!」
「如今苟家的所有財富,也都是靠我自己白手起家,一點點掙來的!怎麼就和你們褚家有關係了?」
層出不窮的控訴,加上他動彈時腿上傷口傳來的劇烈疼痛,讓苟睿波的臉在這個昏暗的環境裡,顯得更加猙獰恐怖。
見他態度如此堅定,陸夕檸抬了抬手,直接讓人潑了一盆鹽水在他的傷口上。
鹽粒觸碰到傷口的那刻,猶如無數根尖銳的長針,在同一時刻狠狠扎進苟睿波的皮膚。
本就沒有得到救治的傷口,傳來烈火灼燒般的刺痛感,足以將人的意志力徹底消磨殆盡。
陸夕檸眼神淡淡看著地上苟延殘喘的男人,繼續道,「還不說嗎?」
死死咬著牙齒的苟睿波,想到提心弔膽的這些年,硬是憋住了這口氣,撇開臉不再看陸夕檸的眼睛。
看到他此刻強忍下來的樣子,陸夕檸倒是佩服他是個硬骨頭。
若是苟睿波真的那麼快就求饒,當年也不會做出那些事情來了,她反而不會相信他說的話。
「沒事,我有的是時間陪你慢慢玩。」
陸夕檸聲音清冷透著涼意,「不過你那唯一的女兒,恐怕等不了了。」
男人的身體又顫了顫,但還是沒有轉過頭來。
「明天同樣的時間,我會再過來一次。」
「那也是你最後的機會。」
就在陸夕檸離開這裡沒多久,一輛低調的黑色車子停在了她剛才停車的地方。
半搖下的車窗,露出男人精緻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