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兒鮮少聽到景文帝如此語氣。
第一時間只覺得心中某個柔軟的地方,不受控制地一軟。
貼著景文帝的胸膛。
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景文帝也瘦了些。
身為帝王,天下之主,也有不易和苦痛。
但隨之而來的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
她的所作所為,在景文帝的眼裡就是在鬧。
鬧,幾乎等同於,給他添麻煩。
多麼經典的上位者施捨給下位者的字眼啊。
她在鬧,他在用他『寬容』的大度之心,『包容』她。
可是他真的了解她嗎?
或者說,除了肌膚之親以外,他真的想要了解過她嗎?
「陛下,你只覺得我是在鬧嗎?」明媚兒開口問道,聲音有一絲暗啞。
「……」
景文帝沉默片刻。
回答:「許多事情,都不需要你來操心。
你只需要將身體養好,在後宮中安心等待。
孤會將一切都處理好。」
「……」
明媚兒莫名覺得鼻頭一酸,心中也有些麻漲。
景文帝需要的不是她陳花花,而是一隻被豢養在籠子裡,將討主人歡心放在第一位的金絲雀。
……
「知道了。」明媚兒努力調整好情緒,維持平靜回答。
景文帝攬著她的手更緊了。
「方才你為何不悅?就是因為孤說你?」景文帝再次開口問道。
明媚兒低低地恩了一聲。
事實上,她並不是單單因為景文帝說她才不悅。
更多的是因為景文帝對文貴妃的態度不明,還將她和文貴妃放在一起說,她們要幫著恆親王大亂後宮。
這怎麼聽,都是指責,都讓她覺得刺耳。
「孤說的不是實話嗎?」景文帝的語氣依然是那麼平靜,不見一絲波瀾。
明媚兒胸膛中那口氣更濃郁了。
快要給她噎死了。
明媚兒一時生氣,強打起精神來想要掙扎開景文帝的懷抱。
景文帝的臂膀強壯而有力,像是提前一步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一樣,突然用力。
明媚兒掙扎的動作不起一點效果,她忍不住正要生氣。
景文帝提前開口打斷了她沒說出口的話。
「孤燒掉信件是為了你。」
「永壽宮人來人往,若是被人發現拿到明面上講,孤就算有心回護,也不好做的太明顯。」
「總是要遭罪的。」
這句話像是靜心咒,將明媚兒剛要暴走的心安撫下來。
「誰知道你燒掉信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文貴妃?話誰都會說。」
明媚兒不甘心景文帝隨隨便便就拿捏了她的情緒,下意識反駁了一句。
不知不覺就帶出幾分自己都沒察覺出來的醋味。
她很快又找補說道:
「我與恆親王的事情,你如今都知道了,我今日拿出信來給你看,是想與你商量對策。」
「你卻還拿從前的事出來說,這不是很沒意思?」
明媚兒強硬的表面下有些底氣不足道。
「……」
景文帝緩緩鬆開禁錮明媚兒的臂膀。
拽過一旁的隱囊壓著支撐著身體,有些居高臨下地看著明媚兒。
「孤能知道,是因為孤有能力,而不是因為你誠實。」
「況且知道,並不代表孤不在意,更不代表孤不能提了。」
「……」
這兩句話將明媚兒噎的啞口無言。
最後只能扭過頭不去看景文帝,說了一句:「總之我沒想真為恆親王做什麼。」
「西太后娘娘應當與你說了,我入宮後就去拜訪西太后娘娘了,就算是你不回宮,我與西太后娘娘也能將宮內的事情處理好。」
景文帝這次倒是贊同道:「維穩,還不錯。」
「但這麼好的機會,能將前朝後宮連根拔起,孤不會不回來。」
明媚兒還是扭著頭不去看景文帝。
景文帝又將明媚兒的頭強制扭過來,非要她看他。
「明日讓嬤嬤好好教教你規矩,懂不懂回話的禮節?」
明媚兒仍舊是氣惱。
只因為,景文帝回答了一切,唯獨沒有回答她說起的,關於文貴妃的一切話題。
根本不接茬,讓她摸不清他的想法。
這種感覺很難受,不得不讓她多想。
偏偏他又不肯說,不上不下的堵在胸口。
又聽景文帝要讓嬤嬤教她規矩,想起了剛入宮時,景文帝讓李嬤嬤教她規矩。
她道:「陛下既然這麼放不下我曾經和恆親王勾結之事,也不必委屈自己接受,更不必再叫什麼嬤嬤來教我規矩。」
「左右入宮兩年了,我一直都是這樣子,不如直接將我打發到冷宮,或者是寺廟度過餘生罷了。」
「……」
景文帝沒說話,冷冷地看著明媚兒,周身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駭人。
明媚兒理智回來,知道自己這話也算是大不敬,但也不想找補。
「你拿定了覺得孤不會?」景文帝道。
明媚兒抿唇,看著景文帝的眼神坦蕩許多。
「陛下是天子,臣妾不敢揣度君心,只是實話實說。」
「過去的事臣妾改變不了,也無力改變。若是陛下一直抓住不放,對彼此都是折磨,不如處罰臣妾,也好讓陛下能出一口氣。」
無論她的本心如何,做的都是足矣滅九族的大罪。
景文帝若當真放不下,不如兩廂分開,也好過如今這樣糾纏著。
還拿文貴妃的事來含沙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