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子不算薄,也不算厚,中規中矩,不過十幾篇,記錄的大多都是恆親王的日常起居。
偶爾會夾雜著某些官員的暗中拜訪。
這些內容,就算是明媚兒不懂得政務也明白,沒什麼價值。
唯獨有一條還算是有價值,就是恆親王和東太后時常通信,都一致認為如今的景文帝是假的。
明媚兒想起方才在鳳儀宮,沈皇后的表現,不像是認為景文帝是假的的樣子。
沈皇后代表沈尚書府,沈尚書府又和恆親王同謀。
難不成是沈尚書沒有告訴恆親王?
可是話說回來,若是連沈尚書都知道景文帝是真的,恆親王沒道理不知道景文帝是真的啊?
恆親王若是連這點心機手段都沒有,還怎麼謀反?
這事怎麼看怎麼怪。
明媚兒皺著眉頭想不通,心中總有些不安。
景文帝看她,輕扯唇角勾起個淺笑來。
「他們不是不知道孤是真的,只是,只有說孤是假的,他們才有路可走。」
明媚兒蹙眉問:「他們說陛下是假的,陛下就是假的?這種憑空想像怎麼能作為依據服眾?」
景文帝:「孤微服出巡之事不算秘密,在發落雍城一干官員時,許多大臣就已經心知肚明了。」
「孤在順天州遇刺,幾乎全城的百姓都在那,死傷慘重,這種消息只能短時間控制,如今有些眼線的大臣,應當也知道了孤遇刺之事。」
「當日孤受傷,看到的暗衛也不在少數,都可以是孤身死的佐證。」
明媚兒心顫,問道:「那陛下為何不證明自己?」
一國之君被大臣們懷疑是假的,那豈不是可以群起而攻之。
景文帝面色不變:「只有弱者才需要證明自己。」
「……」
明媚兒被這一句極有道理的話噎的啞口無言。
一時間她也明白了景文帝的打算,無非是藉機探明朝臣們的忠心,想著藉此事將不忠心的人都除掉。
「陛下,還有幾個重點朝臣們的動向。」影三繼續說道。
眼神示意朱懷澈上前將冊子呈給陛下。
這也算是在陛下面前抬舉朱懷澈,算是賣儷貴妃一個好。
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景文帝從不關心,也不在意。
明媚兒看著朱懷澈雙手捧著一個冊子低頭走過來,她同樣起身繞過桌子,坐到了景文帝的身邊,想跟景文帝一同看冊子。
景文帝還在看手上的奏摺,明媚兒則是看著朱懷澈走得離自己越來越近。
內心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憑空越來越強烈。
「陛下,這是監視朝臣們的動向冊子。」朱懷澈走到明媚兒和景文帝身前,拿著冊子躬身說著。
景文帝仍舊看奏摺,隨意伸出一隻手去接那冊子。
下一刻。
窮圖匕現。
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猛然從冊子中抽出,朱懷澈面目猙獰地向景文帝襲去。
動作之迅速,絲毫不像是個手無寸鐵的少年郎,反倒像是鍛鍊極好的死士。
彼此之間距離太近,攻擊又太快太迅速。
電光火石之間,明媚兒擋在了景文帝身前。
一把匕首沒入她的脊背。
朱懷澈怔住了。
景文帝一臉震驚,手裡還拿著那本奏摺。
隨即影三也拿出一把匕首,同樣向景文帝襲來。
影三的參與讓朱懷澈回過神來,將匕首從明媚兒的脊背中抽出來,瞬間鮮血淋漓。
「啊。」一聲短促又壓抑著痛苦的聲音從明媚兒嘴裡越出,景文帝反應過來,抱著明媚兒極快的閃身躲開影三和朱懷澈的攻擊。
景文帝一腳踹開了窗欞,抱著明媚兒越出內殿。
乾清宮倒了一地的奴僕,連帶著宮門口的侍衛也被人抹了脖子。
汪公公和小海子不知所蹤。
「陛下,這乾清宮裡里外外都被處置乾淨了,您還是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影三道。
景文帝沒理會影三,眉頭緊皺,檢查明媚兒的傷勢,臉色越來越差。
明媚兒痛得臉色發白,想說什麼,但是連說什麼的力氣都沒有,甚至連呼痛的力氣都沒有。
只覺得渾身冰涼。
「別怕,不會有事的,別睡。」景文帝安撫又急切的聲音響在明媚兒耳邊。
影三不耐煩看他們情深恩愛,只道:
「陛下,你方才說的沒錯,恆親王等人確實早就知道你是真的,不是假的了。」
「要不是儷貴妃背叛恆親王,我們早就贏了,不至於拖到今日。」
「不過拖到今日也不晚,總之能達成目的就好。」
影三說罷,又拿著匕首衝上來。
這一次,朱懷澈沒衝上去,他自知武功低微,堂堂正正的纏鬥,他是打不過景文帝的。
若是跟上去糾纏,被景文帝抓著漏洞,將武器奪過去,就是他們該死了。
景文帝抱著明媚兒,身上沒有武器,只能躲避。
但是明媚兒流的血越來越多了,讓景文帝心慌意亂。
他不敢把明媚兒放下,怕隱藏在暗處中的恆親王手下,將明媚兒徹底殺了。
「弟弟,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是恆親王。
隨後影三停了手。
只見乾清宮門口出現了一個坐著輪椅的身影。
他身後推著他的,是東太后。
「屬下參見王爺。」影三和朱懷澈對恆親王單膝下跪行禮。
恆親王看到景文帝抱著明媚兒,明媚兒身上都是血淋淋,此時蒼白著臉,胸口的起伏極低,顯然是痛到極致不敢呼吸。
他眉頭皺了一下,又鬆開。
「她能給你擋刀,我真是沒想到,我還以為她也是恨不得你死。」
「畢竟,你對她,可算不上好。」
「小時候,你養的兔子被人欺負了,你都要為兔子報仇。
可是明媚兒跟著你,這兩年受的明槍暗箭不少,也未曾見你堂堂正正為她出口惡氣,甚至連真正的保護都沒有過。
她對你來說不過是個玩意兒。」
恆親王的語氣輕飄飄,景文帝的面色鐵青。
明媚兒的臉色更加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