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兒醒過來時已經是中午,沒看到景文帝的身影,躺在床上還有一瞬間的恍惚。
若不是身體的不適感,她差點就要以為昨夜的一切是一場夢。
「娘。」
門外傳來陳安的聲音。
明媚兒應了一聲,勉強起身,身體還是軟綿綿,緩了一會兒才能站起,穿好衣服出門。
「娘,昨夜我看到景文帝了,咱們大周朝的皇帝!」陳安看著娘親出現,眉飛色舞非常激動的闡述昨夜發生的事情。
昨夜他剛將景文帝帶回來就莫名其妙睡著了,才剛醒沒多久,如今眼看不見景文帝身影,還以為他是看他睡著了便走了。
失落之餘,還是興奮更多。
能見到傳說中的景文帝一面,他已經心滿意足。
以後他考取功名後,自然還有機會能見到景文帝。
明媚兒靜靜地聽著,看著陳安激動的神色,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兒子是這麼崇拜景文帝。
她不知是感慨景文帝出色的人格魅力,還是感慨血緣連結的奇妙。
總之。
陳安若是知道他一直崇拜的男人,是他的親生父親,也會很開心吧?
「娘,以後我一定要考取功名,做個良臣,效忠陛下。」陳安堅定的說著。
明媚兒欣慰的摸了摸他的頭答:「好,娘相信你。」
隨後四處看了看空蕩蕩的院子。
她知道,暗衛們一定守在周圍。
「影七。」
「屬下在。」
明媚兒幾乎話落一瞬間,影七就如同鬼魅般出現,嚇了陳安一跳,又興奮又新奇。
「陛下呢?」
影七略一猶豫,將景文帝囑託的說辭說了一遍。
明媚兒沒有起疑,景文帝一向是勤於政務,如今能為了找她親自來邊疆呆這麼久已經是過格了。
但心中難免有一絲失落。
景文帝走得太急了。
既然已經決定回宮,她還想提前將陳安的身世告訴景文帝。
至少讓陳安認祖歸宗。
一旁陳安聽著,聽出了不對。
他已經十四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這些年讀書明禮,許多事情都知道了。
娘親問起景文帝那種理所應當的態度,眼前帶著面具的神秘人對娘親的恭敬和回答陛下的去處。
尤其是,那一句以回娘娘的開頭。
陳安心中巨顫,看著娘親的眼神有一絲不敢置信。
明媚兒對影七一擺手,影七便又消失了。
她回頭看陳安,對上陳安震驚的眸子,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情緒,不知道怎麼對陳安開口。
解釋的話如鯁在喉。
「……」
許久。
還是陳安主動開口,抖著聲音問了一句。
「娘,我是誰的孩子?」
明媚兒抿唇,看著陳安的眸子裡沒有閃躲。
聲音低低的答了一句:「你是陛下的孩子。」
「你原本應該是……」
明媚兒話還沒說完,陳安整個人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掉頭就跑。
「安兒!」
明媚兒喚了一聲,想要去追。
影七又出現了。
「娘娘放心,屬下去。」
影七說罷就追上去。
明媚兒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中難受死了。
她知道她的自私、無能、軟弱。
她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更是連累鳴玉從小沒有親娘在身邊,連累安兒不知生父是誰,失去了十幾年的父愛。
她也許根本就不配當一個母親,但是又自私的將孩子生下來了。
明媚兒心中絞痛,扶著胸口擦了一把淚。
她已經想好了。
回宮便和景文帝安生過下去吧,就算是為了孩子們。
也不算是……對不起娘親他們吧?
明媚兒眼淚流的更凶,但她已經別無選擇。
夜晚。
影七將陳安帶回來了。
其實影七早就追上了陳安,想將他帶回來更是易如反掌,但是他沒有強迫陳安。
反而是跟了陳安一路,最後又出面陪著陳安吃了一頓飯,講了很多曾經宮中景文帝和儷皇后舉案齊眉的舊事。
天色晚了,陳安才消化了一些,願意回家了。
「娘,對不起,我不該跑出去。」陳安站在明媚兒面前低著頭認錯。
明媚兒心中一軟又酸澀,抱住了陳安:「不怪你,是娘的錯,才害得你們父子分離多年。」
陳安在娘親的懷抱里哭出來。
影七見狀悄悄離開了屋子,重新歸隱回暗處。
「娘,景文帝真的是我爹嗎?」陳安哭著問,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明媚兒拍著陳安的背安撫:「對,你原本是大周朝的二皇子。」
明媚兒帶著陳安坐到榻上,將過去的事挑揀些能見人的簡單說了一遍。
陳安仔細聽著,不時問幾句。
母子二人聊到夜深。
一個月後的深夜。
景文帝帶著精兵強將趕到大周朝駐紮在耶國的軍營內。
雷文霆帶著眾將士對景文帝行禮。
景文帝神色嚴肅,先是安撫軍心,又帶著幾個心腹大臣處理軍政,再是問起鳴玉的情況。
雷文霆嚴肅認真的表情中露出一絲愧疚道:「回陛下,軍中斥候軍和耶國皇室的斥候隊已經日夜不斷的搜尋了兩個月,還是沒有鳴玉公主的下落。」
「完顏破和耶吉王爺也消失了,有線人回稟他們極有可能已經被反賊楚山王的人給擄走了。」
景文帝心中狠狠一沉,雖然早就預料到了,但聽到耳中,還是避免不了心痛。
作為父親,他當然希望鳴玉還活著,但是作為帝王,他清楚的知道,鳴玉死了才是最好的結果。
一個女子,若是真的落到敵軍手裡,會經歷什麼不用多想也可以預料。
現在只能期盼,鳴玉沒有落到敵軍手裡,這時候沒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了。
「陛下,耶國皇帝耶律肅求見。」一個將士拱手進門回稟。
景文帝喝了口茶,勉強壓住內心的焦躁不堪。
「將人帶進來。」
其餘人等皆退下,只剩下雷文霆得了景文帝的暗示留在原地。
這一場兩個帝王之間的談話,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
在第四天的夜晚,大周朝駐紮軍營突然起火,糧草被燒,又恰逢西北風燃起,死傷無數。
耶律肅帶兵趕來救火,卻臨陣突襲,反將景文帝重傷,雷文霆帶兵護送景文帝突圍。
軍營中一時大亂。
此時,楚山王領兵攻打大周朝駐紮軍營。
內外殺成一片。
因為耶律肅的背叛和景文帝的重傷和突如其來的襲擊,大周朝軍營軍心不穩。
混亂不堪之際,遠處莫名出現一隊精兵帶著一大群山匪前來支援。
領頭的正是一身紅色騎裝,繡著團龍鑽花堆圖案的鳴玉公主。
她臉色微微蒼白,身上都被雪混了泥巴污了一大團,但神態堅韌無比。
左右兩側分別是完顏破和耶吉。
「我是大周朝鳴玉公主,大周軍營副將秦將軍,在場所有大周朝將士,聽我號令!」
鳴玉公主舉著軍令牌大聲高喝,混著內力,聲音傳出很遠很遠。
許多陷入混戰的將士抬眸,看到了帶領他們打了一年多仗鮮少有敗績的秦將軍,慌亂的心像是終於有了停靠的港灣。
迅速邊打邊退到鳴玉公主身側,聽從鳴玉公主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