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夜如墨,黑得不見一絲光亮。
偌大的皇宮漆漆地讓人遍體生寒。
明媚兒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一頂紅轎忙抬著送進永延殿的。
她剛下轎,還不等出聲,就被一個嬤嬤抓住手腕急匆匆塞進內殿。
張嘴想要問什麼,卻見服侍的人都是見了鬼見愁般退下。
她進退兩難。
「咳咳…咳咳…」
突兀的被壓抑著的咳嗽聲嚇得心肝一顫。
原來厚重的帷幔後,有人。
殿內伸手不見五指,配上駭人病弱之聲,把她嚇得禮儀都忘了。
她本就是最低賤無禮的舞妓,縱使學了一月宮內禮儀也是東施效顰。
如今不過是僥天之幸被選中給陛下沖喜才得以進宮。
「過來。」
「難道還要孤去請你不成?」
沙啞的聲音破鑼一樣,像是夜叉,明媚兒強忍住懼意磨蹭著過去。
卻在帷幔前停下,手抖得不聽使喚。
她不敢拉開,聽說景文帝纏綿病榻多年,她怕看到槁木般枯萎的臉。
床上人的喘息聲越來越大,魔音貫耳一般讓她幾乎嚇破膽。
極致的恐懼下,腦子反而控制不住胡思亂想。
陛下都這樣了…真的還能行事嗎?別死在她肚皮上就壞了。
她還來不及再多想,一隻乾瘦的手從帷幔後猛地伸出來,抓住她的腰,生疼。
一把將她拽入床榻,天旋地轉間,她躺在男人身下。
「撕拉——」
她的衣服被撕裂扔在地上,驟然和冷空氣接觸,忍不住瑟縮。
「咳咳…」
她看不到男人的長相,只能在黑暗中隱約看到炯炯有神的眼睛。
咳嗽聲仍在繼續,身上多了兩隻四下遊走的手。
那手掌布滿厚繭,摸在裸露的肌膚上又酥又麻還有癢意。
周身瞬間炙熱起來,彼此呼吸交織,陌生的男性氣息侵奪了她的空氣。
忍不住發出一聲破碎的語調,換來的是更深的掠奪。
明媚兒心臟砰砰亂跳,只能被動地接受他的胡作非為。
一炷香後,情慾攀升至巔峰時,明媚兒被男人摟抱在懷裡,咬住鎖骨。
緩了片刻,兩個人的思緒才從極致的歡愛中回籠。
門外服侍的一干人等仿佛接到了指令一般,四下開始燃起蠟燭來。
還有老嬤嬤並著小宮女捧著一盞盞燭台走進內殿放好,又離去,速度極快且沒有一絲聲響。
很快,整個皇宮燃起光亮,竟然與白日相差無幾。
男人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子,膚如凝脂、面若桃李,瀲灩著的雙眸懵懂。
竟然是小姑娘的模樣,全然不似她身體般細腰豐乳成熟。
她此時正小嘴微張著喘息,鬢邊碎發汗濕在臉頰平添幾分誘惑。
勾的他眸色深深,忍不住又拉著她尋歡。
直至她哭著求饒,方才匆匆收尾,還有幾分意猶未盡。
只是躺在外側,看著裡面昏睡過去的小姑娘。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得到了她,一直苟延殘喘的身體又有了些久違的舒爽力氣。
難不成國師所言為真?
「陛下命格極貴,所謂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又在出生時被污糟之人衝撞了,故而成年後多病多災。」
「只需要尋一名極其低賤的女子來沖喜,壓一壓方可破解。」
本是病急亂投醫,沒想到當真有效。
而明媚兒夢中,又見父母,父親是十里八鄉出名的酒鬼、賭鬼。
每每喝醉賭輸了回家都要打她和母親,最後更是把她們賣入賞春樓,為奴、為婢、為妓。
她零落在泥里,成為最低賤的舞妓。
賞春樓教她歌舞識字,不缺吃穿、也從不缺打罵。
「小賤人!入宮前夕了你還敢跑?你是不是想讓整個賞春樓上下百十口人和你一起去死?」
老鴇臉上厚厚的粉都隨著猙獰表情簌簌墜落。
馬上要入宮了。
她不敢打她,只能破口大罵。
最後罵著罵著發了狠,找東西破了她的完璧。
老鴇獰笑著說:「你現在恨我,沒準日後還要謝我呢。貴人們要的是極其低賤的女子,來賞春樓找的就是那千人騎、萬人壓的娼婦。」
「娼婦而已」
明媚兒被夢嚇醒,就聽到這麼一句。
以為是夢裡老鴇。
睜眼朦朧卻看到彎腰躬身幾乎要與地平齊的嬤嬤,正捧著一大塊潔白的絲絹站在床邊不遠處同陛下說話。
「是的陛下,那奴婢是否還要按規矩呈給太后、皇后娘娘過目?」
明媚兒只能看到男人寬闊的脊背微微發緊,隨後就是聽不出喜怒的男聲。
「都說是娼婦了,你還要呈上去打孤的臉?」
「奴婢知錯,陛下恕罪。」
嬤嬤抖如篩糠猛地跪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明媚兒都替她疼。
原來叫她娼婦的——是他啊。
明媚兒微斂神色、卷翹的睫毛抖了又抖,悄悄拉起被,將自己這一身痕跡蓋得嚴嚴實實,又扭過頭去裝睡。
嬤嬤都要為了此事請罪,她作為娼婦本人,可不想惹陛下忌諱。
周遭的空氣凝滯了,原本就很安靜的永延殿更加寂靜,屋裡屋外的人都小心著喘氣,生怕被連累吃了瓜落兒。
陛下八歲登基,從前是很好性的,只是從十八歲開始多病多災脾氣就差起來。
尤其是這三年,纏綿病榻性情也暴戾了。
每隔三五日不是前朝死人,就是後宮死人。
偏陛下是個最重規矩的,他們這群下人犯了錯也不敢大聲喊冤求情,不然死得更慘。
這半年裡,足足有十幾個小太監、小宮女被壓抑的氣氛活活逼瘋,拉去亂葬崗丟了。
久久的沉默後。
明媚兒閉著眼,忽然被一隻大手在被窩裡抓住她的手,她本能地抖了一下。
很快又恢復鎮定。
繼續裝死。
「自己去領二十大板吧。」
男人話落,讓明媚兒有點害怕,傳言宮中板刑是用帶刺的大木板重重責打犯人的腰臀部,每責打一下都能帶出血肉來。
這二十大板嬤嬤還有活路嗎?
她以為嬤嬤會求饒,卻只聽她跪地謝恩,還頗有些感恩戴德的意味就領罰退下了。
「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