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嚇得李嬤嬤趕緊去把門拴好。
「明姑娘,這是宮裡,不能博戲弄錢,犯宮規的!」
明媚兒微微一笑:「嬤嬤,你誤會了,我不是要博戲,我是問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賺到錢。」
「宮裡人都有月錢,要麼就是主子們賞錢,沒有其他辦法賺錢。」
李嬤嬤說著面上露出遲疑,又去檢查了一下門窗。
這才回來繼續說道:「其實還有個辦法,宮裡掖庭後院有一處小道,那裡每半個月午時就會有採買太監在那等著。」
「專門負責幫宮女太監往外遞東西,也幫著採買。」
「那我也可以去嗎?」明媚兒眼睛亮晶晶問。
她是頂著花轎入宮的,又在鳳儀宮跪了那麼久,不用想也知道早就出了名。
「自然可以。」
「宮中私相授受、買賣東西和往外遞送物品都是犯宮規的,為了保證彼此的安全,都是提前尋機會戴著面紗拿著筐籠、內里附上需求和銀子,放在小道樹下的。」
「這樣避免了大家明面上知道彼此身份的尷尬。」
明媚兒點頭,腦海中瘋狂思考,自己有沒有什麼可以賣的東西。
問題是皇家的東西肯定不能外流,不然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是這樣,東西不會丟嗎?」
她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畢竟買賣回來都是放在樹下,保不齊哪個宮人就生了貪念。
李嬤嬤笑著搖頭:「不可能丟的。」
「這宮規本就森嚴,若是被抓到,輕則重打五十大棍,重則小命不保。」
「能走這條路的宮人都是被逼到絕境了。」
「你猜猜若是一群窮途末路的狼被逼急了,會不會同歸於盡?」
「況且普通宮人都怕被牽連,恨不得繞路走,不可能過去看的。」
明媚兒剛升起的小心思聽完李嬤嬤的話被打得一乾二淨。
她還沒活夠呢。
如今看來掖庭這條線宮中人人皆知,只是上位者不願深查罷了。
可是當今陛下喜怒無常,後宮裡那幾位娘娘也是摸不准脾性的。
搞不好哪天就徹查,到時候被發現豈不是完了。
「姑娘,您別怪奴婢多嘴。」
「這條路並不適合您,風險大,回報太低。」
「對於您而言,最好的路就是——」
「討好陛下。」
「討好陛下。」
這幾個字像是魔咒一樣圍繞在明媚兒的腦子裡。
她是舞妓出身,按理來說是最會討好男人的,從小到大見過的男女場面數不勝數。
很多技巧和手段,她了熟於心。
但是面對陛下那冷峭、威嚴的面容和厭惡的眼神,她什麼都用不出來。
只想找個地縫藏起來,好讓她的自尊能夠喘口氣。
「知道了嬤嬤。」明媚兒沉沉地應了。
「姑娘,那您休息吧,奴婢去當差了。」李嬤嬤說完就告退離開了。
有些事不能一蹴而就,急也急不來。
小姑娘經歷少、臉皮薄也正常。
終有一日,她會明白,什麼愛情、自尊、聖心都沒有權力重要。
而通向權力最快的路,就是龍床上的聖寵。
明媚兒一下放鬆躺在床上,本想好好捋順一下接下來的路怎麼走。
不成想剛沾枕頭,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夢中再次回到故鄉。
那時她才八歲,年景不好連勤勞人家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更何況她這樣破敗的家庭。
父親又賭輸了回家,拎著床上睡覺的弟弟就走,說是有一富戶無子看中了弟弟,要買他去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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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被驚嚇醒哇哇直哭。
娘親為了阻攔爹爹被推倒,額頭撞上桌角血流如注,當場就暈了。
她追著爹爹磕頭求他不要賣弟弟,要賣就賣她,也不要賣弟弟。
弟弟才六歲,還那么小,什麼都不懂,就一心護著她和娘了。
她是個沒用的人,賣就賣了,哪怕能留下弟弟保護娘也好。
爹爹獰笑著說出了她這輩子的夢魘。
「小賤蹄子你別急,等入了冬就把你賣進花樓!你個賠錢貨!」
說著,他就給了她一記窩心腳。
她整個人被踹翻出去,還滾了兩圈,徹底失去意識。
明媚兒猛地坐起身,撫著心口,那種痛仿佛還在折磨她,額頭上都滲出細密的汗珠。
夜色已深,屋裡伸手不見五指。
「姑娘,陛下喚您去用晚膳。」
李嬤嬤走進來,燃起桌上的燭台,看到明媚兒如此也沒有多嘴問。
明媚兒被燭光晃了眼漸漸回過神,鬆口氣的同時,心裡湧現出更多的悲寂和荒涼。
她不是八歲了。
可是還是要被人周來賣去。
李嬤嬤遞給她一張帕子:「擦擦臉吧姑娘。」
「謝謝。」明媚兒接過帕子一上臉,才摸到冰涼的淚珠。
背過身去仔細擦乾淨,才笑著回頭看李嬤嬤:「嬤嬤,帕子洗乾淨再還您。」
「不必,這都是奴婢的活。」李嬤嬤也笑著接過帕子,揣回自己的衣袖。
「陛下還在等著,姑娘快點吧。」
兩個人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明媚兒重新洗漱理好衣服就去了永延殿。
景文帝此時已經端坐在飯桌前。
「奴參見陛下,陛下萬安。」明媚兒恭順行禮。
得到景文帝允許後起身,開始在食盒中端出一道道菜來布菜。
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不過是上不得台面的玩物,主家沒發話,她永遠都不配同席用膳。
所謂的一同用膳,也是她伺候他吃,幸運的話能撿點剩飯菜罷了。
飯菜在食盒中隱匿了味道,一下端出來香味撲鼻。
勾的明媚兒瞬時就餓了。
她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默默吞了幾口口水,面上不動聲色,開始給景文帝夾菜。
紅燒排骨、椒末羊肉、蒸豬蹄肚。
「咳咳。」汪公公提示的咳嗽一聲,打斷了明媚兒夾菜的速度。
她悄悄抬頭去看汪公公,他正擠眉弄眼。
這才回過神,再去看景文帝的臉色…
很差。
至於她夾的菜,一口沒動在盤子裡摞成了小山。
「陛下…您是不喜歡嗎?」明媚兒有些手足無措。
入宮規矩她只學了一個月,連正常的規矩都沒學全,哪裡知道怎麼服侍皇帝用膳。
「明姑娘,陛下身子還未痊癒,不能吃油膩燥熱之物。」
汪公公說著就自己上前給景文帝盛了一碗菉豆棋子面。
「是,奴知錯,請陛下責罰。」
明媚兒又跪下請罪,心裡忍不住抱怨,生病的人不是要補油水嗎?怎麼到皇帝這裡不讓吃了。
況且這不吃還送上來幹嘛。
「下去。」景文帝在對汪公公說。
汪公公應下彎腰離開。
明媚兒低頭看地,心裡有些打鼓。
手腕猛地被人抓住。
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坐在了景文帝懷中。
「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