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精啊怪啊的,建國之後不許成精知不知道?」快速將資料瀏覽一遍的少女一臉陰沉的將資料丟到桌子上,陰陽怪氣的開口,「要我看有問題的應該是那個涼什麼的,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獨居也就算了,沉默寡言為人陰沉,還收養一個素不相識的男生,能不能自重點?千鶴有什麼問題?我看是那個女的才可疑。」
參月身上的怨氣幾乎都快要溢出來,漂亮的眼睛瞪得跟燈籠似的怪滲人,歐銘夜下意識的往旁邊移了移貼著參商,總是被參月嘲諷的他逮著打擊對方的機會自然是毫不嘴軟:「哦,是嗎,我看在你眼裡只要是個女的都有問題吧?別人有問題你沒問題啊?怎麼,感覺到危機了吧,還真以為別人就只認識你一個,都圍著你轉了呢?」
「歐銘夜!你說話注意一點!」少女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難看,一掌拍碎跟前的桌子起身怒不可遏的盯著青年,一副恨不得扒皮食肉的神色,她製造出來的動靜更是讓整個奶茶店瞬間鴉雀無聲。
「真的……生氣了?」青年被少女嚇得一個機靈,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開個玩笑而已,月月你別生氣嘛,我們平時不也開玩笑嗎?」
「誰跟你開玩笑。」她冷哼一聲踢開凳子便怒氣沖沖的出了店。
少女走後店裡安靜幾秒隨後小聲的議論聲開始慢慢響起,就像來自小溪的試探大河的放肆。許久之後,歐銘夜才從剛才的驚嚇中回神,小心翼翼的撞撞參商的胳膊問道:「喂,她吃炸藥了,開個玩笑怎麼這麼生氣,咱們平時不是也這樣開玩笑嗎?」
「她啊,」參商將手機關上,拍拍好友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自求多福的意味,「你還不知道吧,看到那個男的了嗎?他和阿月變出來的幻影長得一模一樣,阿月喜歡他,最近已經無法自拔了,腦子都要被愛情衝出問題了,你說她為什麼生氣。待會兒記得把奶茶帶回來,謝謝。」說罷,他無奈的搖搖頭也起身離開了奶茶店,留下歐銘夜一臉懵逼的坐在原地。
片刻後,仍舊處於半懵中的歐銘夜聽到有人叫自己,他一抬頭就看到剛才談論的罪魁禍首正笑著盯著他說:「同學你好,這是你朋友剛才點的奶茶,一共四十八元,請問是現金還是轉帳?」
「……」這兩兄妹就沒一個好東西!
最後青年還是付了錢憤憤不平的提著奶茶離開。
「哥兒幾個我跟你們說啊,就那個女人,那叫個騷賤還浪,你們是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和她開房時有多主動,你別看她平時冷冷清清的,那麼高冷,天天跟在總經理屁股後面轉悠,不知道還以為她多專情總經理,其實只要給錢還不是一樣上,而且保管把你服侍的舒舒服服妥妥帖帖的。」
「真的假的?雖然她平時總是拍總經理馬屁,但也是咱們公司的女神,怎麼到你這裡說的跟個蕩婦一樣,裝逼的吧?」
「怎麼啊,你們不信是不是?信不信今天晚上我就給你們把她叫來好好服侍你們?要不要試試?」
「試!怎麼不試!當然得試!」
這段對話來自店裡八號桌的客人,他們說話聲音大的幾乎整個店裡的客人都能夠聽見,不過卻沒有人有什麼反應。來這裡吃燒烤的人無非三種:幾個人喝點小酒就走,一桌人互相炫耀對比工作女人,一伙人點一堆菜炫富。
絕味燒烤,這是涼雪深上班的燒烤店,一個小店二十七八平方的面積,屋裡八張桌子,外面露天擺著九張桌子,每天擺每天收。
不上檔次的燒烤店,不上檔次的食客,過度的炫耀,誇張的奉承,誇大的事實,低俗的語言,低劣的行為,高高在上的指手畫腳……這裡是一群社會底層人的聚集地,是一堆自以為是的食客。在這冰冷的A市,他們在白日卑微的工作,為了幾塊錢累死累活,到了晚上叫上兄弟,端著想像中生活的架子,吹噓自己和社會,在這裡尋找別人的認可感,在這小燒烤店詆毀揣度白日不敢正眼看的其他人。
這裡是他們的樂土,這裡是他們的天地,在這裡他們都是成功者,這裡沒有失敗者,他們心心相惜,白日生活的逼迫全部退散。
不過除了這群自欺欺人的炫耀者,還有一群局外局中的觀眾,他們便是這裡的工作人員。涼雪深站在扎啤鐵桶前面無表情的看著冰櫃裡的燒烤食材,周圍的談論卻紛紛湧入她的耳中,那些誇張的對話就像是劇本中用來演繹的句子,從這些人嘴裡說出來半真半假顯得粗魯而可笑。老闆娘坐在收銀台前低頭玩著手機,卻一直在悄悄聽著,每次遇到很明顯的誇大她都會不著痕跡撇撇嘴。
這些充滿惡意不實的內容對老闆娘來說也是下次與朋友不錯的談資,只有涼雪深的眸子始終是冷的,對她來說不過就是一群可悲的傻子,一場笑話,一夥瘋子在詆毀這個社會。只是他們不敢明目張胆,只能在陰暗的角落以自我為神明指點江山。
一個不入流的燒烤店,因為這些「神明」食客硬生生將下流變成高級會所的氣氛,仿佛坐在這裡的都是大人物。他在這裡暢所欲言,還可以對服務員指手畫腳。悲哀的人總有悲哀的理由。
僅僅在這裡第一天上班,涼雪深就見識了數次無理取鬧和高高在上。
17號桌的客人嘲諷的尋問涼雪深:「服務員,我們的筷子呢?」等涼雪深過去一看,筷子就在16號桌擺著,轉身伸手的事,卻沒有人動。
晚上十點左右,3號來的女客人點了一條烤魚,當烤魚送上去時女客人指著老闆的鼻子怒氣沖沖的質問:「老闆你是故意的吧?讓你不放辣你非得放,豆瓣里怎麼可能有辣椒?這也不是我第一次來的那個味道啊!我下次不來了!你這和……差遠了!」當然,下次她不僅來了,還幾乎天天來,所謂的指責不過是在她的朋友面前展示她去過的高檔餐廳。
這就是絕味烤吧的食客,話里話外都是大世面,可骨子裡的低俗卻怎麼也洗不掉。低谷、自大、能吹、無理取鬧、自以為是……是這裡食客們的主要類別,更是一個底層社會的映照。
在烤吧上班第一天,涼雪深將A市下層人民的生活狀態更深入的瀏覽了一遍,不過這並不讓人舒服。
一直忙到凌晨一點多,見沒有客人老闆娘就提前下了班,收拾好店裡的東西差不多一點四十幾,打了一聲招呼涼雪深便離開了烤吧。
走在昏暗的街道上,想到今日所見,她突然升起一股厭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