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昨天太累了,也可能是吳曉瑞準備的被褥太柔軟太暖和了,鄭涵這一覺睡得很沉,等她被吳曉瑞叫起來的時候,老和尚已經把飯做好了。
果然不出鄭涵所料——土豆雞蛋餅、油條、甜豆腐腦、八寶粥、黃瓜小鹹菜都是吳曉瑞愛吃的。
鄭涵不愛吃甜豆腐腦,她就喝了一碗八寶粥,那碗粥滋潤醇厚,口感絲滑,想必這火候把控的是相當不錯。
剛出鍋的土豆雞蛋餅也不錯,熱氣騰騰的,咬一口,土豆和雞蛋的香氣充滿了口腔。
吃完飯後,鄭涵收拾好碗筷,擦乾淨桌子後,便同吳曉瑞一起出門了。老和尚站在門口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滿了不舍。他一直望著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才轉身回到寺廟裡。
吳曉瑞帶著鄭涵朝著山的深處走去。一路上吳曉瑞哼起小調,看起來她心情極好。
可是鄭涵的小心臟,卻是無法平靜,隨著她們越來越深入山林,周圍的環境也變得越發幽靜。
「這深山老林的總不能是讓我跟野豬搏鬥吧?」
「碰見野豬的話,那倒是意外之喜了。」吳曉瑞樂得自在,反正不是她動手。
高聳入雲的參天古樹已經將天上的陽光遮得嚴嚴實實,使得森林中的光線變得昏暗起來。偶爾吹來一陣涼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讓人感覺有些陰森恐怖。但吳曉瑞卻毫不在意這些,依舊大步向前走著。
鄭涵將斧子緊緊握在手裡,同時警惕地提防周圍的,生怕從裡面竄出來什麼猴子、狼、虎、豹之類的,給她來上一口。
「真是的,問她去幹什麼也不說,藏著掖著的.」鄭涵在心裡抱怨道。
良久,二人行至一灘散發著臭氣淤泥池,「到了。」吳曉瑞拍拍鄭涵,示意她放下背包,準備開干。
鄭涵看著這冒著水泡的惡臭污泥,一張小臉皺在了一起,捏著鼻子,挑眉道:「不跟野豬搏鬥,跟蛆鬥爭?」
「你今天的任務,就是從這裡撈幾條魚。」吳曉瑞說完,就不動聲色地離遠了些,只留鄭涵一人站在湖邊看著手裡的斧頭髮懵。
鄭涵這裡瞅瞅,那裡挖挖,一會兒抓個蟲子,一會兒挖只蚯蚓。
「你在幹什麼?」站在遠處樹蔭底下的吳曉瑞問道。
「我在找餌啊。不是要抓魚嗎,沒有餌怎麼行?」鄭涵反問道。
「不需要,你自己就是餌。」吳曉瑞對著鄭涵點點頭,「不要怕,放心大膽的去吧。」吳曉瑞為鄭涵投去鼓勵的眼神。
「哈?我抓的是鱷魚嗎?」鄭涵將手中的蛤蟆丟了出去,一雙瑞鳳眼露出震驚的神色。
「當然不是了,是鱨魚。」吳曉瑞笑著說。
「不知道,沒聽說過。」
「你下去不就知道了。」吳曉瑞朝鄭涵賣了個關子,「畢竟往後遇到什麼事,我總不能一直在你身邊教你怎麼做吧。」
「好吧。」
鄭涵首先尋找了一根筆直且修長的樹棍,這根棍子不僅可以作為手杖使用,還能夠幫助她探測前方的路況。接著,她小心翼翼地將木棍伸向湖面,想要查看一下湖水的深度。經過一番試探後,她發現水位並不是特別高,僅僅到達了自己的膝蓋位置。看著黑色的池水,一咬牙,毅然決然地一腳踩進湖中。
當她的腳陷入湖底時,一種黏糊糊的感覺立刻傳遍全身。這種感覺就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拖住,讓她的腳步變得沉重而困難。每一次抬腳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仿佛有無數隻手在拼命抓住她的雙腳。而且,當她試圖抬起腳時,那些粘在鞋底下的泥土和雜物也緊緊相隨,似乎不願意與她分離。
鄭涵每走一步路,事先都要拿木棍探明路面情況,而且隨著逐漸深入池中央,腳下出現了層層疊疊的屍骨,鄭涵要小心鋒利上翹的骨頭,免得連鞋帶腳捅個對穿,因此行走速度並不快。
遠處的水面,出現一圈圈的波紋,有什麼東西正朝鄭涵游過來。
原本墨綠色的池水表面,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凸起,像是平原上突兀出現的丘陵,在日光下反射著紅光。
鄭涵左手一用勁將木棍牢牢插在淤泥里,右手握著斧子,等待著獵物的來臨。
漣漪蕩漾著來到鄭涵身邊,輕撫著她緊繃的肌肉,親吻她的額頭。
「媽媽……」鄭涵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一位身穿黑色工裝,留著精練短髮的女人捧起鄭涵的臉,緩緩地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在遠處吳曉瑞的眼裡,鄭涵的腦袋被一條長達數米,生著紅色斑紋的大魚一口含住,不大不小,剛好塞滿一個魚嘴。
「這麼快就中招了?!」吳曉瑞有些詫異,她本以為鄭涵能多撐一段時間的。「難道是之前給她吃的抑制劑太多了,導致直到現在她身體機能還沒恢復過來?」
鄭涵思緒混亂,她感覺自己輕飄飄的浮在雲端,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
「你這孩子,怎麼又把自己搞的這麼髒?」女人邊抱怨著邊為鄭涵擦拭衣服上的污漬。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女人的嗔怪讓鄭涵陷入了幼時的回憶。
遠處的吳曉瑞看到鄭涵的肩膀,胳膊上又出現了兩條正在撕咬她皮肉的魚,吳曉瑞狠狠心,最終還是選擇按兵不動,反正鄭涵就算被切碎了也還能活。
鄭涵只覺得母親撫摸自己的手很溫柔很溫暖,她太想念媽媽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媽媽了,即使是在夢裡。
媽媽早就已經被殺了,七歲的鄭涵親眼看到的一個獨眼男人拿刀割斷了母親的喉嚨,父親為了保護自己衝上去跟這個半夜闖進自己家的男人搏鬥,而自己則聽從父親的話逃走了。
三天後,吳曉瑞找到了在海上漂流的她,七天後,她懷裡被塞了裝父母骨灰的罐子。
爸爸媽媽已經死了……
他們早就已經不在了……鄭涵這樣想著,手中的斧子徑直向前方劈去,不料劈了個空。
「是幻像嗎?」鄭涵猜測道。
「你真的要殺我嗎?」
鄭涵突然聽到了母親的聲音,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讓她感到一絲害怕。
她想再來一斧子,但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動彈,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她的身體。
「TMD」鄭涵的聲音帶著憤怒的哭腔,她試圖掙扎,但身體依舊不聽使喚。
「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們,為什麼要丟下我們?」那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充滿了憤怒和怨恨。
鄭涵的眼前又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他的臉上布滿了猙獰的表情,與記憶中的父親完全不同。
男人和女人冷笑著齊聲說道,「是你害死了我們,都是因為你,我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他們聲嘶力竭的叫喊著。
鄭涵試著調動自己的四肢,然而,當她邁出第一步時,卻發現自己的雙腿沉重無比,仿佛被千斤重擔壓著一般。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鄭涵咒罵道。
她嘗試著用力抬起腳,但每一次都只能挪動一點點距離,更別提揮斧了,讓鄭涵萬幸的是幻象似乎並不能對自己造成實際傷害。
遠處目睹全過程的吳曉瑞表示不是沒傷害而是恢復太快,鱨魚啃食的速度遠遠比不上鄭涵增生的速度。
鄭涵的大腦告訴她,她應該正呆在污泥地里,可鄭涵眼睛看到的是父母被殺當晚的家中的景象。
不僅如此,她還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甚至聞不到是這片污泥地的惡臭味,她的視覺,觸覺,嗅覺都被剝奪了。
突然,鄭涵下肢一軟,整個人跌落到水裡,長刀也脫手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