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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寒鴉

2024-08-07 09:08:49 作者: 柘臨
  當鄭涵和吳曉瑞回到寺廟時,夜幕已經降臨,一輪明亮的月亮高懸在空中。

  一老一小和尚在門口等著二人,見到鄭涵兩人全須全尾的回來,老和尚才放心地轉身進了屋內,徒留小和尚站在原地,鄭涵手欠地用自己髒兮兮的爪子在小和尚光溜溜的腦袋上摸了幾把,手感超好。

  鄭涵還沒摸夠,就被吳曉瑞拎著後脖子,拉到院內。

  老和尚已經把飯菜擺好了,兩人吃完晚飯後,稍作休息便開始洗漱。

  鄭涵感到疲憊不堪,她迅速完成洗漱後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頭倒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而吳曉瑞則沒有立刻休息,她來到老和尚的禪房,老和尚像是早就等候多時一樣,吳曉瑞輕輕叩了叩門,門就開了。

  僧房裡瀰漫著淡淡的檀香氣息,燭光柔和地照亮了整個空間,房間裡只有他們兩人,那個面貌秀美的小和尚不知所蹤。

  兩人面對面坐著,中間放著一個小茶几,上面擺著茶具和幾盤水果點心。老和尚伸手拿起茶壺,給吳曉瑞倒了一杯茶,然後率先開口道:「恭喜啊,你謀劃百年的事,終於成功了。」

  吳曉瑞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了一聲說道:「先不說這個了,我今日用靈犀粉,尋到了去豐都鬼城的路。」

  老僧聽到這話,原本低垂的眉眼突然抬起,手中倒茶的動作也頓了頓,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聲音低沉而沙啞:「如今我這副樣子,不值得你為我費心。」

  吳曉瑞的目光落在老僧身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沉默片刻後,不自然地說道:「誰說我是為了你,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老僧聞言,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隨即苦笑了一聲,喃喃自語道:「這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他低下頭,看著自己布滿皺紋的雙手,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涼。

  吳曉瑞將目光投向老僧,他眼中的哀傷讓她盡收眼底。她輕聲說道:「你的事不過是順手罷了,畢竟我們相識多年。」她的聲音平靜而溫和,像是在說一件日常里的小事。

  老僧開懷大笑,二人繼續秉燭夜談。

  半夜天氣悶熱,睡在屋內的鄭涵半夢半醒間爬起來開窗,卻不料被一張雪白的人臉嚇出一身冷汗。

  再一眨眼,哪有什麼人臉,窗外只有搖曳的梧桐樹枝,樹枝上立著一隻大烏鴉,猩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鄭涵。

  那隻烏鴉突然發出一聲鳴叫,展翅朝屋內飛來,千鈞一髮之際,鄭涵快速地將窗戶關上,烏鴉展了展翅膀,停在了窗沿上。

  西屋內的吳曉瑞聽到聲響對老僧說道:「你這徒弟不乖啊,大半夜的擾人清夢。」

  老僧呵呵一笑:「我這徒弟,自化形以來,只遇見我一個無趣的老頭子,難得有生人進來,小傢伙可是高興的很呢,老纏著問我送什麼給女孩子。」

  吳曉瑞咽下嘴裡的櫻桃開口說道:「果然還是年輕漂亮的的小姑娘招人喜歡啊,不像我……唉……。」邊說著,吳曉瑞眼角的餘光瞥向老和尚。

  老和尚忙說道:「不過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娃娃罷了,時間的沉澱,內在的積累才是這世上最值得珍重的。」

  東屋,一人一鴉,隔著窗戶對視,這場景好不古怪。

  鄭涵瞧著這只不請自來的大烏鴉,這烏鴉長得羽毛光滑,眼神銳利,透著股機靈勁兒。

  它撲棱著翅膀,似乎在向鄭涵挑釁。鄭涵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鳥兒還挺有趣的。她試圖趕走烏鴉,然而烏鴉卻絲毫不懼,依舊穩穩地站在窗沿上。

  鄭涵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準備繼續睡覺。

  她坐在炕沿,抬頭望去,只見那烏鴉不知何時消失了蹤影。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鄭涵拿上斧子,決定去外面看看。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四周一片寂靜。月光下,梧桐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物。

  鄭涵緊張地四處張望,忽然間,一個黑影從樹上俯衝下來......

  鄭涵抬手就劈,黑影受驚躲開,從空中掉下一片黑色的羽毛,輕飄飄落在鄭涵的頭上。

  鄭涵搖搖頭,羽毛又飄飄然落在地上,小和尚穿一身素白僧袍,出現在鄭涵眼前。

  小和尚手裡拿著一束山荷花,清亮透明的花瓣圍著中間黃色的花蕊,像是五片小巧的冰晶中間上圍繞著一團明火,點點的水珠順著花瓣的紋路流淌著。


  月光照射在小和尚慘白的臉上,上面有一道細小的血痕,為他平添幾分妖異。

  「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鄭涵心中暗自讚嘆道:「這和尚長得未免太艷了些。」

  小和尚靜靜地站在那裡,身上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質,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一般。他的眼神清澈而明亮,宛如一泓清泉,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他的嘴唇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讓人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仿佛既像人類又不像人類。

  鄭涵凝視著小和尚手中的山荷花,那花朵在月光下綻放得清麗脫俗,與小和尚蒼白的面容相映成趣,宛如兩朵高不可攀、只能遠遠欣賞的高山雪蓮。

  鄭涵挑了挑眉,她並不笨,很快就意識到這個和尚就是剛才的烏鴉變化而成的,看來這和尚就是傳說中的妖怪了。

  此時的她有些心虛,畢竟和尚臉上的傷痕很可能是自己劃傷的。這幾天來,她一直在這白吃白喝,如今卻……

  「送給你。」一聲清澈明朗的話語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

  小和尚將花束遞給鄭涵,那雙明亮的丹鳳眼與鄭涵好奇的目光交匯,但瞬間便慌張地避開了,小光頭也低垂了下來。

  鄭涵接過花束,心裡一陣好笑,大半夜送花也真有你的。

  鄭涵仔細打量著手中的山荷花,微笑著說道:「謝謝啦,這花很漂亮。

  晚風拂過,輕柔地撫摸著鄭涵的臉頰。她剛剛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就聽到了一陣低沉的抽噎聲隨風而來。

  這聲音讓她原本鬆弛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

  她緊張地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聲音的來源。那抽噎聲斷斷續續,時而低沉,時而尖銳,似乎來自附近的某個角落。

  鄭涵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樑上升起,心跳也開始加速。

  她將山荷葉花交還給小和尚,不動聲色地將他擋在身後。

  鄭涵自己則拎著斧子邁動腳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愈發劇烈,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她總感覺這哭聲透露出不詳。

  終於,她來到了一個陰暗的角落,發現了兩個蜷縮成一團的身影,一大一小。

  借著微弱的月光,她看到那兩個身影正微微顫抖著,發出詭異的哭聲。

  那兩個人影似乎察覺到了鄭涵的到來,緩緩地轉過身子,將自己的面容暴露在了鄭涵的視線之中。鄭涵的心跳驟然加快,因為她看到了兩張完全沒有五官的臉!這張臉光滑如鏡,沒有眼睛、鼻子和嘴巴,只有一片空白。

  這種恐怖的景象讓鄭涵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樑上升起,仿佛有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心臟。

  與此同時,寺院門外再次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那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衝破雲霄。伴隨著鑼鼓聲,一片片紙錢從院牆外飄了進來,如同雪花般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這些紙錢在空中飛舞著,形成了一道奇異的景觀。

  鄭涵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浮現出熟悉的感覺,這幅場景就像是村里辦喪事的景象。

  透過矮小的籬笆,鄭涵隱約看見門外有十幾人,有男有女,披麻戴孝,如同舉辦喪事一般,聚在一起哭。

  這麼大的動靜,顯然驚動了吳曉瑞和老僧,二人一同出來查看,均是一驚。

  老僧的表情只不過微微一變,似乎對這一切早有預料一般,然而立在他身側的吳曉瑞臉色卻陰沉到了極點。

  只見吳曉瑞雙手迅速結印,霎時間,一道耀眼的金光從她手中爆發而出。那光芒如同一顆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整個房間。

  角落裡的無臉人和門外的哭喪人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就在這強大的力量下瞬間化為了粉末。他們的身體如同被狂風捲起的塵埃,消散在空中。

  幾周後,鄭涵才知道這種妖怪是大青小青,根據《搜神記》記載:「廬江院、宗陽二縣境,上有大青小青黑居山野之中,時聞哭聲,多者至數十人,男女大小,如始喪者。鄰人驚駭,至彼奔赴,常不見人。然於哭地,必有死喪。率聲若多,則為大家;聲若小,則為小家。」

  只要有大青小青哭聲的地方,不久之後必定有人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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