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孽果
孽果？
誰會用這樣駭人聽聞的詞語形容自己？
「神族和妖魔不是……」魯新遠突然止住話頭，多說多錯……
白衣男子似乎真的知無不言，毫不猶豫地為大家解惑。
「神族和妖魔千百年來都是一觸即發，不死不休的局面，也正因如此，神族和妖魔之子才被視為孽果，被詛咒的存在。這白瞳跟黑羽就是被詛咒的證明……」
他嘲諷的笑中帶著一絲悽然，但話語卻流暢而坦蕩，似乎並不為自己的出生所苦。
林凡依稀記得神族一直是以誅討妖魔為己任的，哪怕那位手段有爭議的新天帝，也是靠殺伐妖魔獲積累的威望。更別說鬼刃王，要不是他在被討伐的時候還捨身去殺妖魔，也不會戰死荒灘……
由此可見，神族對妖魔的敵對立場有決絕。
如今這人說他是神族跟妖魔的孩子……
這事吧……怎麼發生的也有點兒玄幻。總不可能是羅密歐跟朱麗葉那樣，不知各自身份，一下就看對眼了吧？
說起來，這個世界的妖魔到底是什麼樣子?是人嗎？又或是之前他們遇到的骷髏那樣？起碼是個人形吧？要不這位他爹還真是重口味了……
「我很好奇，神族和妖魔的混血，」安東尼奧一直劍指男子，「是怎麼能順利出生，還長到這麼大的？」
先不管他爹媽是怎麼搞出個崽的，以兩族的的仇恨，神族的爹拍屁股走人雖然不是東西，但從立場上來說，倒算正常。那妖魔族的媽呢？為什麼會把他生下來？難道是因為慈母心懷？捨不得？
雖說妖魔天性殘暴，以人血為食，但對自己的幼崽有慈愛之心，也算是生物特性吧？是吧？但其他妖魔怎麼會容得下有半身神族血的孩子順利長大呢？
「……」那人默了幾息，妖艷的面龐似乎攏上了哀愁。紅唇輕啟，眼睫卻垂了下去，仿佛陷入回憶。「那女人是魅魔，有著天地間最妖媚的容顏和最完美的身材，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
林凡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那女人是誰，觸及男子的臉之後才福靈心至。
這說的是他媽吧？只是，用這樣的代稱，想來關係很不怎麼樣。
「她說，」男子嘴角輕扯，微微抬頭，微挑的眼尾還透著紅，魅色不自覺就流了出來，「就是這樣的美貌，讓她在遇到那男人的時候，免於血濺當場，有了喘息的機會。」
林凡突然就信了，信了他是魅魔的兒子。真的是無時不刻地散發勾人的氣息啊……
兒子都這樣，那他媽得有多美才能把有立場仇恨的神族也給迷了呀？
安東尼奧看著不爽，挪步到他正面，半擋著林凡。
綠茶男什麼的，最討厭了。
「她是魅魔，知道自己的魅力就是武器，為了活命，自是使盡了渾身解數魅惑那個男人。她說，天族的男人皮相優秀，身材精壯，能力也強……」
「咳咳咳……」林凡猝不及防，懷疑這不是開往幼兒園的車。
「她是唯一一個跟神族正面相遇後全須全尾逃出生天的妖魔。比起出逃，她更得意於跟神族的一夜風流，她把那男人當做她的戰績、功勳，跟所有的人宣揚。
「……」林凡不理解妖魔的思維，但大概能想像那個場面。
「她以此事為傲，自迭身價，所有人都想見見征服了神族的女人，也想征服征服了神族的女人……她的地位水漲船高，追隨者蜂湧而至，在妖魔中一度可以呼風喚雨，直到發現我的存在……」
跟神族周旋風流，乃至順利逃脫可以當做魅族的功績。但有了神族的孩子，卻變成了莫大的恥辱。
風帶著消息傳遍了妖魔族。
原本諂媚的人看她的眼神突然變了。
所有人都盯她的肚子，甚至對她的絕美的臉和妖嬈的身材全都熟視無睹。她的魅力似乎還抵不過肚子裡還未成型的肉！
女人不能容忍，想除掉孩子的時候，頗有地位的妖魔阻止了她。
「把它生下來。」那人說，「你難道不想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想想，唯一的孽果是你生下的，是神族墮落，成了你入幕之賓，屈從於我們妖魔的證據。對你，對妖魔一族來說，是多大的榮耀。你的名字會被人口口傳頌，想想吧……」
女人被說服了。她開始對自己的孩子有了期盼，卻不是普通母親對孩子的期盼。
可她的期盼抵不過孕期的重重變化，激素的改變，身材的變形，沒有人真心關心她。所有人討論的重點都是她的孩子，而沒有她……
女人感覺到了被忽視的失落，被遺忘的恐懼，變化的未知……她將所有的負面情緒全歸咎於腹中的孩子，期盼變成了憎惡，再後來變成了恨。
「神族跟妖魔的孩子哪兒是那麼好生的，」白衣男子輕笑，「那女人生我的時候，吃了大苦。她說，要不是生完她實在沒力氣，真想當場掐死我。」
林凡突然有些同情這傢伙。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輪上這麼一個媽，簡直就是噩夢的開始。果然，後面的故事，越來越離譜。
孩子生了，神族墮落的證據落地。所有妖魔都歡欣鼓舞。
但孩子還小，太弱，太容易死去，利用價值太低。於是他們都一致決定，將孩子養大成人，讓他有能力，有本事去神族造成更大的破壞，不僅僅是誅心，還要真正地殺神！
那女人情緒早已失衡，怎麼可能好好養孩子？不過是飢一頓，飽一頓，餓不死就行。動輒打罵、虐待都是常事，根本沒把他當親生孩子看待。
其他妖魔也都視而不見。
妖魔族本就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的地方，更何況這是神族的孽果。
神族殺了他們多少人？他們拿神族沒辦法，還拿這個小子沒辦法？
多少人暗戳戳的對他下手，要不是有地位高的魔族護著，這孩子根本就長不大。
「那些護著你的妖魔也不懷好意吧？」林凡看著對方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身體肌肉雖然不發達，但全胳膊全腿的，能長這麼大也怪不容易的。
「自然不懷好意，但不管目的如何，結果都保全了我。」男子對林凡一笑，「他不僅教我惡，還教我善，教我妖魔，人間，神族的一切……可以說知無不盡……」
「這樣看，這妖魔還是個良師啊……」魯新遠道，「對你還挺好。一般來說，壞人只會教如何作惡，他還教你世事良知。」
「是啊，」那人抬眼看了一眼魯新遠，見對方立馬避開他的直視，臉色緋紅，又笑著將視線轉回到林凡臉上，「某種程度上，的確算是良師，但他教我那麼多，就是讓我知。只有知，才能辯善惡，才會知對錯。他教我善是讓我有負疚，背著負疚還要作惡，才是對我真正的折磨。」
明知是錯，卻還要去做。
這才是殺人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