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義雖是個縣城,但也跟上了時代的腳步,發展得很好,和蘇婉離開時天壤之別。
年輕人受不了城市裡的競爭,都願意回來。
蘇婉在餐館裡點餐,也闊綽了一回,都是貴的菜。
洪翠說著別浪費,笑著的嘴就沒合攏。
吃完飯,蘇婉又領著她在商場裡買了好幾身衣服,連價格都沒看,直接拿下。
在外面消費了一天,花出去少說也有幾萬。
晚上娘孫倆剛回到家,一個男人就沖了過來。
正是昨晚喝醉酒在門外敲門的醉漢,也是蘇婉的父親蘇薪。
他臉頰上還印著紅,隔老遠都能聞到一股酒氣,說話還算清楚,「我的寶貝女兒回來啦。」
蘇婉沒搭理他,帶著洪翠回了家。
傍晚無事,大家都喜歡坐在家門口嘮家常。
何韻此時從屋裡出來,抱著那棵人參,炫耀說:「蘇婉在城裡真是發達了,這次回來給我捎了棵千年人參,你說這孩子,還是孝順。」
鄰居一聽,立馬圍過來。
最激動的當屬蘇薪,怎麼說也是親生的,難得回來一次,也該表示表示。
「這人參是真的?品相看著倒是不錯。」有人說。
自己的好東西被質疑,何韻當場翻了個白眼,拿捏著高傲的姿態說:「我送去藥店鑒過了,絕對是真的,還有報告呢。」
平時和她走得近的婦人羨慕極了,上手摸,說道:「這一根能抵一棟房了吧。」
何韻想起藥店店員的話,嘴角根本壓不住,卻故意謙虛起來,「沒那麼誇張,還差一半呢。」
她這話一出,瞬間被圍住,成了談論的焦點。
人群外的蘇薪聽著火大,趁著酒勁,將酒瓶子扔向二樓,喊道:「蘇婉,回來了也不知道先來見你老子。」
「喝醉了就滾回你家去,別在我家鬧事。」何韻指著他鼻子罵。
「你的人參還是我親閨女給你的,要我滾?你把東西還給我。」蘇薪說著,扒開人群,就要上手搶。
看戲的人自動退到兩邊。
劉富聽到動靜,趕緊出來,就看到兩人在拉扯。
他把人分開,將何韻護在身後,「蘇薪,別在我家門口耍酒瘋。」
「讓你婆娘把東西還我。」
劉富最討厭處理矛盾,轉過頭指責道:「都說了不要伸張,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何韻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保持剛才的氣焰,說道:「本來就是給我的,誰要敢來搶,我就報警。」
蘇薪自知討不著便宜,衝著裡面喊:「蘇婉,別躲在裡面,給我出來。」
人群安靜下來,都在等著看好戲,可屋裡愣是沒半個人影。
「孩子剛回來,今天也累了,有事明天再說。」劉富擋在門口,怕蘇薪硬闖。
劉富腦子稍微清醒,看向二樓的房間,確實沒有亮燈,但樓下這麼大的聲響,總能聽到些。
臨走前,他放狠話說:「她明天最好拿出點誠意來孝敬孝敬她老爸。」
飯後的精彩活動結束,大家結伴回家繼續八卦。
蘇婉在二樓的房間,開著亮燈,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的刷著手機。
「你明天打算怎麼辦?他畢竟是你親爸。」舒翊停下搜索,好奇道。
蘇婉白天休息少,確實困了,慵懶的打著哈欠,「我姓蘇,是因為我喜歡這個姓氏,才沒改名。至於他,可不是個好人。」
「人不是最講究血濃於水嗎?」
「你不也有人的思維嗎?」蘇婉說,「智能不管如何發展,都無法代替人類思維的多元化。」
她說著,回憶起過去的事,從桌上找到一本漫畫書,翻開折好的一頁,念道:「血緣是至親關係的聯繫,但絕不是困住你的枷鎖。」
許是提到了這件事,蘇婉順著這句話,說出了劉琳的事,「媽媽當年就是念著親情,哪怕被蘇薪打進了醫。只要外婆一句話,她一出院還是去了對面。」
舒翊問:「你外婆對你媽媽不好?」
「不知道,我那時才十一二歲,只記得一些大事。媽媽臨走前還惦記著外婆,想回到家鄉,我就聽她的話。」
門外的洪翠眼睛微紅,或許是老了,時常都在批判過去的自己。
她擦乾眼角,拿著東西進了屋,問道:「在和朋友聊天?」
蘇婉簡單的回了句「嗯」
洪翠把人參放在桌上,「聽你舅媽說,這東西值錢,外婆老了用不著,你帶回去,一個人在外一定要有錢傍身。」
「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價錢,既然貴,說明效果也好,我明天煲湯給您喝,免得之後讓人惦記。」
蘇婉也不知道一棵人參竟然要好幾萬,她還要了三棵。
算起來,星核買房又多出了十幾萬。
洪翠想和孫女聊聊天,看到屏幕上的照片,驚訝道:「你在看墓地?」
「對啊,我選好了幾處,明天去看看。」蘇婉不好意思的撓頭,「我媽要求的,一定要埋在老家,我又沒錢,所以耽擱了幾年。」
昏暗的光線下,桌上白色的罐子映入眼帘,洪翠跌坐在椅子上,眼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當時接到你媽的死訊,我當她已在外面入土為安。」
她擦去眼淚,哽咽著問:「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家裡的怎麼也會安排好。」
蘇婉吞吞吐吐道:「媽不願意,她就想在興義找個風景好的地方,最好能看到興義中學。」
桌上還擺放著劉琳高中時的照片,洪翠當即明了她的心思。
恍惚間,洪翠仿佛看到照片上的人在動,劉琳穿著校服,開心的轉過身,對著她招手。
可惜,她的決定終究是害了自己的孩子。
蘇婉注意到外婆的情緒,關心道:「您這是怎麼了?」
「我想你媽媽了,她是個好孩子,要是遇上一個好媽媽,肯定會很幸福。」洪翠說完,慌忙逃離。
她怕自己忍不住,在孫女面前丟臉,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還哭,實在太丟臉。
人剛走,舒翊就感慨道:「你外婆人挺好的。」
蘇婉輕笑一聲,臉色變得冷漠,在燈光的加持下,甚至顯得陰狠。
下一秒,她又帶著笑臉,認真的挑選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