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電鋸不在的話,顧眠保證自己立刻會舉起電鋸對著後面發出聲音來的人的腦袋鋸兩下。
這是邪神的聲音,他聽出來了。
這次的經典台詞沒有伴隨著畫面一起開始,周圍還是漆黑一片,顧眠知道這是邪神在戲耍自己。
他回頭看去,看見了好久不見的許星程。
周圍還是黑暗的,但他們腳下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棋盤——顧眠猜測這就是棋盤遊戲副本的全貌,現在被邪神拿過來當地毯鋪在腳下了,大概他覺得這樣很有逼格。
顧眠一聲不吭,迅速朝著許星程的方向走去。
樂園世界輪迴那麼多次的仇還沒報。
對方一看事情不對,連忙也動起來圍著棋盤邊緣跟顧眠繞圈圈,兩個人繞著棋盤轉起來好像別開生面的二人轉。
許星程一邊繞著棋盤逃跑一邊開口:「別急,你先別急,你看我都把整個樂園世界送你了你還這麼攆著我跑,真是令人寒心啊……」
「你那是送我嗎?你那是把我弄進去強行去演你的狗屎劇本,幸虧我悟性高不然現在還在你那勇者斗惡龍的劇本里轉。」
「要親身體驗才能悟道事情的真理啊,你看你不就是親身體驗了才悟到了嗎。打小我就知道你悟性高,你頭一次進樂園世界的時候不也是那麼跟金琥說的嗎……」
顧眠停下腳步。
他想起了在殺戮遊戲副本中跟金琥最後的對話。
金琥,樂園世界中卑微的下等人。金琥生活的時代里上等人和下等人的關係還不像後來一樣緊張,這也讓他有了妄想。
想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改變自己的地位,改變下等人的地位。
後來他發現自己的努力渺小的可笑,即便學會並熟練的使用上等人的所有手段,已經不遺餘力的想改變現狀,但他在上等人們眼中也還是個小小的笑話,連大笑話都算不上。
他的努力如同泥牛入海,眨眼間就消失的分毫不剩。
後來他開竅了,他覺得光憑自己是沒有用的,得讓這個世界改變才行。他要消除消除這個世界的剝削、壓迫,消除這個世界的不平等,乍一聽跟許星程三人組一開始的願望一樣呢。
可惜金琥和三人組的下場一樣的差。
這宏願還沒實現金琥就死了,他的靈魂留在殺戮遊戲中的禁區中繼續為上等人辦事,心中仍懷抱著改變世界的大願望。
後來顧眠進入殺戮遊戲,在禁區醫院中見到了金琥,了解到了他的願望。
「你跟他說毀滅即是新生。」
「只有摧毀這個愚昧無知的世界,新的秩序才會萌芽,一切的剝削和掠奪都會消失,他的夢想才會實現」
「既然世界已經無法挽回的走向腐爛,那麼必得毀滅才能拯救。」
許星程重述著顧眠殺死金琥前對金琥說的話,接著得出了自己的結論:「那時候我就想樂園這個世界確實沒有再掙紮下去的必要了。」
聽著許星程的重述,顧眠的額頭跳了兩下。
誰說生活沒有那麼多觀眾的?
當初他只是拿這段話忽悠金琥,想讓金琥別反抗自己扒他衣服。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中,顧眠都以為以上那段話只有他跟早就已經死去的金琥知道。直到進入馬戲團副本,路易告訴顧眠顧眠忽悠金琥的時候他就在樓下,也聽到了那段話,並且覺得十分有道理,還因此覺醒了想要毀滅上等人的想法,以至於後來在馬戲團綜藝觀眾席下面埋炸彈。
現在顧眠發現那時觀眾不止路易一個,還有許星程。
你們擱殺戮遊戲裡麵團建是吧?當時到底有多少人在場不如現在全都出來算了,別跟葫蘆娃救爺爺一樣一個一個往外蹦。
對面的許星程繼續開口:「我當然知道那話是你臨時想出來誑他的,但很有道理。」
得,許星程說的話也跟當時路易說的差不多。
「我早就有這種想法,但不敢去多想。」許星程深深吸了口氣,「我想故事的序幕既然是我們三個一起揭開的,那麼結局也理應由我們三個來畫上句號。不管結局是好是壞,總比故事在中間戛然而止的好,但後來我發現我不但不能寫下結局,也做不到讓故事戛然而止,之前的一切全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而現在既然出現了有能力結束一切的人,我便決定將擔子卸下來。」
你的擔子是卸了,但卸我身上了是吧?顧眠在心中想著。
顧眠決定跟他討論討論這燙手的山芋。
「現在你的世界變成種子了,裡面的人怎麼整?」顧眠早就想問許星程樂園種子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樂園世界為什麼會變成個種子,不知道這玩意以後會有什麼作用,許星程的兩個小夥伴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人世。
「他們都還在,等新的世界重新生長出來的那天他們會再次出現的。」
「重新生長出來?」顧眠看著他,「所以我要拿個盆把它種下去,然後天天澆水施肥?」
樂園世界真在地球上長出來的話,地球估計要氣爆炸了。
「其實我不知道,」邪神理所當然的開口,「就像剛才我說的一樣,我是個空有理想卻什麼都做不成的人,只能引導能做成事情的人來做這件事,世界的意志我了解的也只是一星半點,我只知道中止樂園世界的進程也是它自己的意志,所以就順水推舟這麼做了。」
顧眠理解樂園世界為什麼想要中止進程。
這個世界被地球影響的太多,後來受回檔控制幾乎是地球要它怎樣發展它就得怎樣發展。
樂園於地球好像一頭待宰的豬。
正經豬好歹不是太聰明、不知道反抗,吃飽喝足一天天的得過且過,等到結局到來的那一天也只是刀子一進一出就咽了氣,受不了太久的苦。
低維世界就不一樣了,它們可太智慧了,還頗有反抗精神,是一群有大智慧的豬,天天憂心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想著該怎麼對付敵人讓自己得到升華。
但再怎麼有智慧也還是一頭豬,有智慧的豬和沒智慧的豬結局其實沒什麼兩樣的,中間還要遭受不少精神上的折磨。
「所以你今天把我弄這來只是想跟我訴說你的無能為力嗎?」顧眠覺得許星程跟自己扯了半天說了堆廢話。
顧眠以為許星程要反駁自己了,沒想到他竟然恬不知恥的點頭:「好像是這樣。」
顧眠覺得自己一定是腦袋讓豬撞了才在棋盤副本里千方百計的去找許星程。
但那邊的許星程又接著開口了。
「不過你今天得到了一個贈品。」
「什麼贈品?」顧眠剛問出口,就眼看著對面的許星程衝過來,然後一下掛在了自己身上。
接著他感覺腳下的棋盤消失了,自己好像開始往下掉了。
「當然是英俊瀟灑的我了」——在下落的過程中,顧眠聽見他這麼說道。
「砰」
坐在沙發上的郝老實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然後感覺身旁的沙發向下陷了些好像有人坐在了旁邊。
他轉頭看去,只見身旁沒人,只是出現了個吉他包,他繼續向後看看見沙發後的地面上躺了兩個人。
上面的人先拍拍衣服站了起來,郝老實發覺這個人自己認識。
「許星程?」他的臉上充滿疑惑,他在死亡拍攝那個副本里認識的許星程,那副本中顧眠跟楚長歌也在。
當時郝老實就知道許星程顧眠楚長歌三個人之前認識,但許星程並不跟顧眠他們住在一起,好像只是在副本里恰巧匹配到。
是許星程也在棋盤遊戲副本里嗎?所以才被傳送到這裡來了,他不是一組的也不是我們組的,三組的棋子都死了,那難道是二組的人?郝老實疑惑地想著。
客廳中的其他人也被突然出現的許星程打了個措手不及。
上一秒他們還在討論顧眠什麼時候回來。
許星程開心的向屋裡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大家都在啊,基本都是熟人看來不用做自我介……」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爬起來的顧眠踹到一邊,結束了還沒說完的出場台詞。
「醫生回來了!」看見顧眠出現在許星程剛剛站立的位置,胖子激動的站了起來,他原以為顧眠這次又要消失好幾天呢,沒想到其他人出來還不到一個小時顧眠就跟著回來了。
「他是怎麼回事?」柳如煙指了指被顧眠踹到一邊的許星程。她自然知道許星程的身份,只是沒想到許星程竟然會跟顧眠一起出來。
許星程被踹了一腳,順理成章往前走幾步來到陽台邊的矮桌前,一屁股坐在旁邊椅子上,心情很好的掐了朵胖子精心種出來的花。
顧眠已經注意到客廳中多了兩個人,他沒有繼續就許星程的身份繼續聊下去:「一會再說。」
他認出其中一個人是郝老實,他知道棋盤副本里郝老實就在,但沒想到出來後還會看見他。
而另一個人顧眠花了幾秒才認出,是鬼谷。他的臉上有一塊燒傷的疤痕手指也缺了幾根,跟之前不太像了,但變化最大的還是他身上的氣質,他現在十分沉穩一點也沒有以前衝動浮躁的影子。
「怎麼回事?」顧眠問道。
柳如煙把視線從許星程身上收回來:「副本把我們送出來的時候出了差錯,把孩子送錯了家。對了,你回來之前三組的執棋手也在我們這,不是仁樂山。」
「是岸芷汀蘭,你見過的。」旁邊的占卜師對顧眠道,「沒想到你們又跟她匹配進一個副本了。」
岸芷汀蘭……
顧眠迅速在腦海中找到了這個人名,是那個戀愛綜藝副本里的老熟人啊,是個很聰明的人。
提起仁樂山顧眠又想到了007,他看了看周圍沒見到007的人影:「007人呢?」
「很不幸,出來時不知道傳送到哪組家裡去了;」柳如煙說話時順便看了眼群聊,「現在還沒回信息。」
這時郝老實注意到自己之前發給家人的信息有了回復,他出來發現被傳送到了這裡後就立刻跟家裡人說明情況還報了個平安,但家裡人遲遲沒有給回信,這讓他心中有些不安。
而現在他終於收到了葫蘆窪的回信。
回信很長,郝老實仔仔細細的看完,看完後他的腦袋空了一瞬間,連眼神都有些迷茫起來。
聽見顧眠在詢問那個「007」的事情,郝老實小聲開口:「你們那個叫007的朋友在葫蘆窪那。」
「葫蘆窪?」顧眠頭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就是鬼谷和郝老實住的地方,他們那有一個大基地基地里有好幾十人呢。」胖子解釋。
鬼谷也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來了顧眠這邊而顧眠的隊友又恰好到了他那邊。
從副本出來後他一直沒看去收到的信息,他知道基地里的人一定會給自己發消息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不太敢去面對這些人。
郝老實說著瞥了鬼谷一眼,猶豫再三才繼續開口:「她被傳送到了我們基地里,還說……」
「說什麼?」胖子著急的詢問,從鬼谷身上那些傷就能看出來那基地不是什麼真善美基地。鬼谷是那些人的主心骨,現在主心骨驟然沒了換了個陌生人過去,人們肯定會失落憤怒把怒氣發泄到把他們主心骨擠走的人身上,說不定還會把陌生人綁起來問罪呢!
因此胖子十分擔心007的安危。
郝老實訥訥的開口:「她說谷先生你是她的手下敗將,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