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河微微蹙眉,察覺到厲荀對李芷茵的敵意。
她輕聲道:「陛下,皇后娘娘也是一片好意,況且今日之事也確實事出有因,還請陛下不要責怪皇后娘娘,若是要怪,當怪本宮梳妝時間太長了些。」
她的聲音溫柔,卻將錯攬在了自己身上。
厲荀有火無處發。
他深深地看了沈清河一眼,心中的情感複雜難言。
此時,舞姬們一舞畢,換了樂姬進來。
獨孤稚的目光在沈清河和厲荀之間流轉,心下似乎已經猜到幾分端倪。
厲荀對沈清河的深情厚意,估計是想裝傻充愣將沈清河留在西晉。
宴席將要結束時,沈清河起身。
款款走向中央,微微福身:「陛下,皇后娘娘,本宮此次前來西晉,已停留多日,如今是時候該啟程回國了。」
她的話音剛落,整個宮殿似乎都陷入了一片寂靜。
厲荀的目光緊緊鎖在沈清河的臉上,過了半晌才微微頷首。
「嗯,何時回?」
厲荀的聲音很沉重,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沈清河抬起頭,目光堅定地與厲荀對視。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明日。」
「那今晚便住在……」
厲荀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清河打斷,「本宮今夜要去看看外祖父,就不勞陛下為我們安排了,本宮再此謝過陛下好意。」
夜幕降臨,秦家早就得到消息,今夜沈清河會回來。
是以沈清河來到時,便看到早應該關閉的府門大開著,燈籠高掛。
沈清河下了馬車,便看到秦家一家站在門前等候,只是少了秦義。
她的眼眶一熱,快步走上前。
「舅舅,舅母,表哥表姐。」
秦魯看著沈清河,眼中滿是有一絲痛色,「快去看看你外祖父。」
他的聲音略顯沙啞,但十分急切。
沈清河注意到秦魯的臉色蒼白,身形也比之前消瘦了許多,心中不禁一緊。
「外祖父病情加重了?」
秦魯低頭沒有說話。
沈清河心中一沉,急忙快步向秦義的房間走去。
穿過長廊,她看到秦義的房門緊閉,門前擺放著幾盆綠植,卻掩蓋不住那肅穆的氣氛。
推開門,映入眼帘的是秦義躺在床上,面色蠟黃,雙目緊閉,呼吸微弱。
沈清河的心像是被什麼重物猛地擊中,她快步走到床邊,握住秦義枯瘦如柴的手。
「外祖父,我是清河,我來看您了。」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眼眶裡滿是淚水。
秦義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眼皮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到沈清河,秦義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想要掙扎著起身,卻終究沒能起來。
看到身後著急的秦家人,秦義微微抬手說:「我想單獨與清河說幾句話。」
秦家人面面相覷,有些擔憂,卻也不得不遵從秦義的意願,緩緩退了出去。
房間內只剩下沈清河和秦義兩人。
沈清河坐在床邊,緊緊地握著秦義的手,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秦義看著她,眼中滿是慈祥和溫暖。
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微弱,「清河,我有東西想要交給你,可你一直沒來。」
想來是秦家人沒有把她被厲荀囚禁的消息告訴秦義,不想讓他擔憂。
所以他言語間沒有一絲不悅,只有遺憾。
沈清河點頭,淚水滑落,聲音哽咽:「外祖父,是我來晚了。」
秦義輕輕搖頭,伸手拭去她的淚水,「不晚,你去將書柜上第二行第三本拿來。」
沈清河起身,按照秦義的指示找到那本書。
拿過來後,秦義說:「你打開書的第79頁。」
翻到第79頁沈清河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秦家無能,做了一輩子忠臣卻讓親人一個接一個枉死,外祖要走了,突然想通了。」
秦義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呼吸越來越微弱,「連自己的家都護不住何以護國,陛下愛你,可你終究已經嫁人了,他應該收心。」
「外祖父,」沈清河泣不成聲,「這些留著以後再說,您先養好身子,清河就在這裡陪您,您一定會好起來。」
秦義看著她,眼皮抖動幾下,有些困了,「外祖父想你外祖母了……」
秦義的聲音漸漸低沉,直至消失。
沈清河的手一顫,緊緊握住了秦義的手,卻感覺到一股冰涼傳來。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秦義的臉。
只見他的雙眼已經緊閉,沒有一絲生氣。
沈清河的心像是被什麼重物狠狠砸中,痛得她無法呼吸。
她顫抖著伸手去探秦義的鼻息,卻感覺到一片冰涼,沒有任何氣息。
「外祖父!」
沈清河失控地大喊一聲,淚水洶湧而出。
秦家人聽到沈清河的呼喊聲,急忙沖了進來。
他們看到秦義靜靜地躺在床上,面色安詳,仿佛只是睡著了。
然而,當他們看到沈清河淚流滿面,緊緊握著秦義的手時,心中的不安和悲痛瞬間湧上心頭。
秦魯顫抖著走上前,想要去探秦義的鼻息,卻也被那冰涼所驚。
他猛地後退幾步,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秦家其他人也紛紛圍上前來,看到這一幕,無不痛哭失聲。
整個房間充滿了悲痛和絕望的氣息,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秦義的葬禮很是盛大,厲荀親自來扶靈,將他送入太廟,封忠義公。
直到坐上回扶風的馬車,沈清河都還有些恍惚,目光空洞地看著窗外。
獨孤稚靜靜地看著她,伸出手輕拍了下她的背。
然而,沈清河卻輕輕避開了
獨孤稚的手僵在半空中,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梵塗登基了,就在忠義公下葬那一日。」
獨孤稚收回手,淡淡地告訴沈清河這個消息。
沈清河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梵塗登基了?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過突然,她完全沒有想到。
獨孤稚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封了玥兒做奉國公主。」
沈清河沉默片刻,緩緩開口,「獨孤玥她……還好嗎?」
獨孤稚點頭,「無任何功績,梵塗卻力排眾議封她為一品奉國公主,想來是很寵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