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我……我只是回到我該回的地方。」
沈弦泣不成聲,臉色蒼白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死掉。
許野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那笑容里充滿了不舍和溫柔,「霸霸,保護,兒,天經……」
獨孤稚好不容易抽身而出,一轉頭就看見沈清河握著許野,眸光暗了暗。
沈清河緊緊握著那雙手漸漸冰冷,失去了生命的溫度。
她望著許野那張逐漸失去血色的臉龐,心如刀絞。
許野的眼睛緩緩閉上,嘴角的那絲微笑還未完全消散。
沈清河仿佛能聽見自己和沈弦心碎的聲音。
她想要安慰沈弦,亦或者是安慰自己。
可是卻發不出聲音,只能無助地看著許野的生命在她眼前流逝。
大殿內一片死寂,獨孤稚走了過來。
「將他帶下去吧,他可有家人?他是為救乘兒而死,必要厚待其家人。」
獨孤稚聲音低沉,沈弦卻像瘋了一樣,用盡全力將許野的屍體緊緊抱在懷中。
「他沒有死!他不會死……」
沈清河抬頭望向獨孤稚,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兩人出了大殿。
「陛下,備馬車。」沈清河的聲音沙啞而堅定,「我親自去邊境,換乘兒。」
獨孤稚態度堅決,「不可!我不會讓你去換乘兒。」
獨孤稚眼中十分堅定,沈清河於他而言,也同樣重要。
他不會讓她去涉險。
沈清河緊抿著唇,眸光堅定。
她直視著獨孤稚,聲音堅決,「陛下,我必須去。為人母親,是我沒護好他。」
獨孤稚緊鎖著眉頭,眼神中充滿了擔憂與掙扎。
他緊握著沈清河的雙肩,語氣近乎哀求:「我一定會救他回來,邊境之亂非同小可,我不能讓你冒險,你相信我,好嗎?」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沈清河態度很堅決,「乘兒還小,就被人這樣生生擄去,不知道心裡會怎樣害怕。」
說到這,沈清河感覺一陣心痛,有些喘不過氣。
沈清河輕輕掙脫獨孤稚的手,她的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很長。
……
許野的葬禮定在三日後。
宮殿深處,夕陽的餘暉灑落在空曠的走廊上。
一片寂靜中,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沉默。
宮人急匆匆地趕來,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和緊張。
手中捧著一份密報,高聲稟報:「陛下,大喜!奉國公主再回北翟途中已被我軍捕獲,現已押到小牢!」
獨孤稚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他緊抿著唇,身形一動,瞬間出現在宮人面前,一把奪過密報。
「是真的,這下不怕梵塗不放人。」
獨孤稚把秘報遞給沈清河。
沈清河看完後心中也是激動不已,立刻趕往小牢。
獨孤玥依舊身著華麗的衣裙,但此刻卻已在拉扯中變得有些凌亂。
她低垂著頭,眼中滿是瘋狂。
「公主,你可知罪?」沈清河的聲音冰冷而堅定,不帶一絲感情。
奉國公主抬起頭,對上沈清河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有你在手,梵塗不會不放人。」
沈清河坐在對面,眼神如冰。
透過鐵窗的縫隙,她凝視著牢中那個曾經高高在上,如今卻落魄至此的獨孤玥。
「你以為,憑我就能威脅梵塗?」獨孤玥的聲音沙啞,卻帶著幾分挑釁,「梵榮如今將鋼刀都架在了他脖頸,你以為他會為了我交出唯一的底牌?」
沈清河不為所動,她冷冷一笑,「獨孤玥,別人的真心,你永遠看不到。」
「真心?」
獨孤玥不置可否,嗤笑一聲,目露譏諷地看著沈清河。
「不過都是見色起意罷了!有時我很好奇,皇兄怎麼會喜歡你這麼蠢的人呢?身在皇宮,卻相信真心,呵!」
沈清河眼神一凜,語氣冷冽:「他愛重我自有愛重我的道理,就像他永遠不會也不能用那種心思看你,這便是我們與你的不同。」
獨孤玥臉色一僵,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隨即又恢復了冷漠。
沈清河站起身,背對著她,聲音淡漠而堅定:「看在你是他親妹妹的份上,本宮就送你一份大禮。」
言罷,沈清河轉身離去,留下獨孤玥獨自在牢中。
沈清河離去的背影消失在牢門外,牢房內再次陷入死寂。
獨孤玥獨自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
她緩緩低下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最終滑落臉頰,滴落在粗糙的石板上。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似乎在努力抑制著內心的情緒。
突然,她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扭曲的笑容,卻又瞬間崩潰,淚水再次洶湧而出。
她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皇兄,到了如今你是不願意再來看看玥兒了嗎?」
回答她的,是無盡的黑暗。
回到坤寧宮後,獨孤稚並未詢問獨孤玥的事,而是討論起了許野的安葬問題。
沈清河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只覺得獨孤稚似乎變了。
許野的葬禮上,天空低垂,烏雲密布,仿佛也在為他默哀。
沈清河的身份是無法穿素衣為他送靈。
只能在棺木抬出去前,靜靜地站在棺木前多看他一眼。
沈弦的雙眸中滿是不舍與悲痛,棺木旁,全是她親手擺的鮮花與白燭。
鮮花散發出淡淡的香氣,卻難以驅散空氣中的沉重與哀傷。
獨孤稚站在沈清河身旁,他的目光同樣沉重,但更多的是對沈清河的擔憂。
沈清河微微側頭,對上獨孤稚的目光,眼中閃過一絲感激。
作為皇帝,來為一個無官職在身的平民送靈是極不合規矩的。
可他還是休朝,親自來了。
一陣風吹過,帶來了陣陣寒意,也吹動了沈清河的髮絲。
她輕輕閉上眼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送走吧!」
沈弦聽到沈清河的話,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沈弦蹲下身,雙手緊貼著棺木,淚水打濕了她的衣袖。
她低聲啜泣,聲音顫抖而悲切:「你怎麼可以就這麼離開了呢?我還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