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宮內殿已經來了不少人,打眼望去,都是風姿綽約、各有千秋的美人。
當今聖上登基不過四年,宮中妃嬪多是從府邸上升上來的,也些是上次大選進來的。
桂嬤嬤走進內殿,梧桐正在為皇后娘娘簪發,如雲秀髮中的金鑲玉鳳凰展翅步搖栩栩如生,隨著人舉手投足間搖搖曳曳,莊重間平添了一抹風情。
「娘娘,沈美人也到了。」桂嬤嬤走近接過梧桐手中的最後一隻髮簪,仔細地為皇后戴上。
「嗯」,皇后站起身讓宮人整理衣裳,接著道,「今日連告病半月的妍妃都來了?」
桂嬤嬤應了一聲是,「妍妃娘娘身邊的雲輕昨日就來傳話,說妍妃身體大好,今日就來給娘娘請安。」
桂嬤嬤想著,這妍妃娘娘從陛下離宮便打發人來鳳棲宮說身體有恙,恐沾染鳳體,就不來給皇后娘娘請安了。如今陛下帶回來個沈美人,這就巴巴地來了,真是個坐不住的。
皇后和桂嬤嬤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不過也不怪妍妃如此耐不住,皇后聽說陛下從余州帶回來一女子還封了美人的時候,也吃了一驚。昨日她旁敲側擊地問了陛下,只說是在回宮途中救下來的。
瞧著陛下不願多言,她便識趣地閉了嘴。
她想著這沈美人陛下定是喜歡的,不然救下之後打發了就是,再不濟做個宮女,又何必將人放在後宮中。不過這也不是皇后所能置喙的,她們這位陛下,真讓人琢磨不透。
「走吧,別讓她們等著了。」說著,說著便由桂嬤嬤扶著出了內室
嬪位以下不得享有步輦,如今又是正熱的天氣,雖然日頭還沒出來,空氣中仍帶著一絲晚間的涼意,沈南雁到鳳棲宮的時候還是出了一層薄汗,更添了幾分嬌弱。
她在外面站了站,收拾一下衣裳髮髻,才虛扶著玲瓏的手走了進去。
皇后身邊的玉蘭掀開門帘,走進來稟道,「皇后娘娘,沈美人到了。」
頓時殿中一靜。
皇后面帶笑意,眼神掠過殿中的一眾人。
陳妃還是老樣子,面上看不出什麼,實則放茶盞的動作都比往日輕了不少。
另一旁的妍妃,面色紅潤,一頭點翠鏤金的首飾,配上朱紅色的宮裝,看起來整個人比往日更加嬌媚無雙。
趙修容和徐充儀聞言也止住了話頭。寧婕妤本身就是個淡漠的性子,進了鳳棲宮就安安靜靜地坐著,如今看著脊背也是有些僵硬。
其餘一張張臉也是各有各的精彩,一個沈美人倒是讓大家都心思活絡了不少。
皇后將眾人神色盡收眼底,才開口道,「傳進來吧。」
沈南雁一進門就感到各式各樣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
她臉上端著笑,當作什麼也沒發覺,恭敬地朝著皇后行了大禮。
「起吧。」
沈南雁起身,抬頭便對上了皇后溫柔的目光。
「既進了宮,大家都是姐妹,若有什麼不妥當的,向本宮開口便是。」隨後又按照規矩訓誡一番。
皇后娘娘和她想像中不一樣,本以為是個嚴肅莊重的樣子,沒成想是個明艷溫柔的美人。沈南雁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
沈南雁一一向殿中人行了禮。
按照規矩,只有正四品美人以上的妃嬪才有資格向皇后請安,如今她正好位居四品,又是新入宮的,按照位份資歷,沈南雁的位子便排在了虞美人之後,最末的位置。
她剛落座,虞美人便扭過頭來對她笑著微微頷首。虞美人是去年大選入宮的,也有些恩寵在身,年間進封了美人,圓圓的臉蛋上一雙帶笑的杏眸,讓人瞧著就歡喜。
對面坐著的是葉美人,一身青荷碧波裙,簡單雅致的隨雲髻配上白玉垂扇步搖。
沈南雁瞧著和上首的寧婕妤走的像是一個路子。
「沈妹妹初入宮可還習慣?」開口的是徐充儀。徐充儀膝下養著大公主,大公主生在陛下登基之際朝中事務繁多,加上徐充儀恩寵一般,對大公主難免疏忽了些。
「謝徐姐姐關心,嬪妾一切都好。」
「我怎麼瞧著,沈美人這也太過瘦弱了些?」趙修容悠悠開口。
那腰身本來就細,如今用腰帶仔細束著,更有幾分弱柳扶風之態。
陛下向來喜歡身材纖細的女子,如今後宮頗為受寵的妃嬪,妍妃自然不必多說,寧婕妤和葉美人也是腰若柳枝。
這沈美人她看著就窩心,開口便帶了幾分陰陽怪氣。
趙修容性子向來驕縱,又是太后娘娘的侄女,有這麼一座大靠山她向來說話不客氣。便是比她位份高的妍妃也時不時的被她嗆兩句。
沈南雁剛想開口,便聽妍妃接到,「沈美人從余州來奔波那麼些時日,身子一時恢復不來也不奇怪。」
她心下一驚,沒想到妍妃會開口替自己說話。
要知道妍妃生得明艷,父親又是當朝太傅,在府邸便頗為得寵,一向是不太和下位妃嬪多有交集的。
趙修容撇撇嘴,「妍妃娘娘這病好了,竟還改了性子不成?」這是說妍妃平白無故怎麼還為沈南雁出頭。
妍妃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沒接這個話頭。
她今日來主要就是想看看這個沈美人,如今一瞧人長得確實秀美,身姿裊裊,單拎看確實出色,可放在這花團錦簇的後宮也不打眼。如此想著妍妃心中便鬆了一口氣,也懶得和趙修容費這些口舌。
沈南雁也不打算開口,妍妃前頭剛駁了趙修容一頭,她這時候開口挽話,平白得罪了妍妃,這不是傻子嗎?
「聽說沈美人家在余州,可我聽說余州乃平和之地,又怎麼孤身一人逃亡在外呢?」
還怎麼就遇見陛下了呢?
一直未出聲的寧婕妤開口道。殿中其他人也頗有興趣,一時間明里暗裡打量沈南雁的又多了起來。
沈南雁心中譏笑,這話問的有趣。話里話外是說她入宮來路不正,心思也不正啊。
沈南雁輕輕蹙眉,說道,「嬪妾家中貧寒,父母疾病纏身舍下嬪妾一人便去了。若無陛下,嬪妾如今怕是早已......陛下仁善,可憐嬪妾一柔弱女子,給嬪妾安身之所,嬪妾自當安守本分。」
說著便拿出帕子擦拭發紅的眼角,「嬪妾失儀,還望諸位姐姐勿怪。」借著眼睛餘光便看到寧婕妤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尋常妃嬪多為世家女,再不濟家中也是做官的,自然不會如此貶低自己的身份,更別說一入宮便是自持清高的寧婕妤了。
可沈南雁孑然一身,才不管這些。
她這話說得可憐,既贊陛下仁善,還說自己會安分守己,怎麼也不能說出責怪的話來。
皇后嘆了一聲,「是個可憐的。既入了宮那便好好的,陛下和本宮自不會薄待你。」
這話一出口,那些其他存了心思的妃嬪哪還敢有動作。她們不像趙修容有個太后姑母,又不像妍妃和寧婕妤一樣有寵愛在身,自是不敢再找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