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大夫人憔悴不堪,為了接見洛青鳶她勉強從床上起來,在丫環的攙扶下來到會客茶室。
正位之上,她柔弱無骨那般依在扶椅上,撐著頭的手指掐著眉心,默思一陣方才抬眼看向屋中央的洛青鳶和小扇。
她此刻的蒼白和先前的容光煥發判若兩人,嘴角擠出乾笑,眉眼的愁容清晰明了。
洛青鳶彎身拱手朝大夫人一拜,單刀直入開口:「在下崑崙山青衣居士,拜見夫人,唐突打擾,在下冒昧了。」
小扇拉拉衣袖學著洛青鳶行一拜禮,人間規矩向來不同,哪如她那沒半點骨氣,撲通就是跪地,她僵硬的動作著實滑稽,只是在場的人並不關注她。
大夫人沒有血色的薄唇微動,言語有氣無力:「先生無需多禮,有何事還請先生坐下與之詳聊,給二位公子看茶。」
粉色衣袍的丫環低頭邁著碎步走到矮一方的桌子邊,她熟練拈起茶壺倒兩杯茶水。
洛青鳶淺笑收回身子走向丫環看茶的位置,她端正坐下,理理敝膝巾子,四平八穩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她女兒身的氣質。
小扇步子歡快,坐下後東張西望,軟塌塌的坐姿毫無男子氣概。
洛青鳶落座之後,她沉默片刻,目光投向大夫人開口:「夫人,今日雲裳閣的事,其實,在下也在現場,對於此事也算見證者。」
大夫人身子前傾,面色微燙雙手抓著扶椅警惕看向洛青鳶。這不是光彩的事,一個陌生男子問到府上,她覺得難堪。
洛青鳶福手道歉:「抱歉,夫人,在下並非看熱鬧戲弄夫人。此事,在下全程了解,有幾處不通之處,李小姐與夫人可有仇怨?她為何故意讓夫人難堪?人證物證齊全,想必賽前她已作安排,她怎知最後魁首是誰?偏就巧合能在關鍵時刻釜底抽薪?此事蹊蹺之處,夫人可有答案?」
洛青鳶思維清晰的分析讓大夫人更加警覺,她面色陰沉與洛青鳶對視,不曾開口。
良久,她示意丫環一眼,丫環會意朝門口走去,她打開門環顧一下,回身給大夫人一個眼色。
大夫人輕揚一下頭,丫環彎身一禮走出房間。
洛青鳶心領會神轉頭對小扇道:「你先出去,我與夫人說些話。」
小扇撅撅嘴,看看二人不甘走出房間, 屋中很快只剩下洛青鳶與大夫人。
大夫人拈起茶杯輕吹一下,餵到唇邊抿一口,低垂眉眼道:「先生有話不妨直說,今日之事,我家老爺已安排人調查,想必不久便能還本夫人一個清白,不知先生怎如那老嬤嬤愛管這些個閒言碎語。」
不愧林府當家主母,臨危不亂,洛青鳶料到她會對自己生疑,二人目光相觸,洛青鳶嘴角微微上揚回應:「如此看來,夫人也料到其中一些緣由,看來在下多心了。這是夫人的家事,自是有林老爺處理,在下可不想管這閒事。」
大夫人身子一僵,有些錯愕,洛青鳶端起茶杯,她把玩茶杯蓋子,任由清香撲鼻而來。
「好茶!」
洛青鳶無厘頭冒一句,她心裡清楚林府的明爭暗鬥,孰是孰非她不想評價。她也不可能蠢笨的告訴大夫人是林三公子害她,自己無憑無據反倒弄巧成拙,自己點到為止提醒也算仁至義盡。
「先生此番到底所為何事?」
大夫人有些不耐煩,洛青鳶看不出悲喜的臉上睫羽輕顫,清冷的聲音響起:「在下常年在崑崙山修行,會些拳腳功夫,略懂五行八卦。此番下山,本意收開山首徒,途徑此地,發現貴府仙緣不淺,府中有擁有靈根之人,此人根正苗紅,實屬修行佳選,所以,在下唐突打擾。」
大夫人打量洛青鳶,她看著年歲不大,怎麼也與得道高人扯不上邊,大夫人不作答,眼中疑雲密布。
洛青鳶像是了解大夫人心中所想,她淺笑為她答疑解惑:「在下知曉夫人疑慮什麼,在下外表雖看著年歲尚小,實則在下已在崑崙山修行二十餘載,只因在下不諳世事,樂得自在,自是不顯年歲。」
大夫人嘴唇微張,眼睛放大,落在洛青鳶身上的目光帶著質疑。
她年輕得過分的容顏怎麼看也不像得道高人,顯然洛青鳶的話大夫人是不信的。
「先生休要玩笑,先生容顏若說是那府上十八九的小公子也不為過,若不是僕人說先生是修道之人,怎也不能稱先生,豈又如你所說是那得道高人?」
洛青鳶輕笑,她見大夫人不肯相信自己,她伸出一隻手,手心運出靈力,一股清流從她掌心流出,她用力一推,清流猛然將對面的椅子憑空抬起來。
大夫人看向被抬起來的椅子,眉毛下意識挑起來,驚恐之餘又覺得不可思議。
她未見過真正得道高人,府中請那些風水先生和會些拳腳功夫的武夫皆未見有這等本事。
她大為震驚的時候,洛青鳶旋轉手掌,那椅子騰空翻滾幾下,「啪」的一聲落在地上紋絲不動。
洛青鳶手中清流慢慢消散直至消失,她收回手躬身拘禮:「在下獻醜了,在下也是看貴府有仙緣,貿然打擾,若是夫人覺得在下是那江湖騙子,貴府錯失仙緣,深表遺憾。」
大夫人側過臉望著洛青鳶,愣愣失神一時失語,洛青鳶緊張握一把扶椅,自己如此會不會嚇到大夫人,自己貿然使用仙法,有些不妥。
大夫人咽一口,手發顫拿起桌上茶杯,茶杯里的水晃蕩著溢出來,她驚慌喝一口,微閉眼平復半天。
「先生可別戲弄奴家,先生所說當真?敢問先生所說府上有仙緣之人到底是誰?」
看來大夫人對自己的本事有幾分折服,洛青鳶垂眸一笑:「在下乃修道之人,怎可妄語,自是當真。」
夫人定定的目光讓洛青鳶更有自信,她接著又道:「天選修道之人,一般命格不好,常年疾病纏身,多災多難。命里定數,此人定是不凡,修仙不易,人生坎坷也是修行必經之路,乃上天考驗,經過浩劫,方能得道成仙。」
大夫人眼前一亮,洛青鳶的理論,自己曾聽道觀里的道長和道姑提及過,書上也是這番理論,看來此人多少有些修行。
不過,大夫人怎會輕易相信,她還存疑慮問道:「先生若真是高人,今日之事,必是算得出幕後原由,先生可否指點一二?」
洛青鳶揣測出大夫人心思,她雙手放於膝蓋,泰然自若回應:「在下只修正道,背後勾心鬥角恕在下無可奉告,夫人心中有數,多多提防便是,世間爾虞我詐在下實屬管不了。在下只斗妖魔鬼怪,自是無法左右人心,更不可泄漏天機,改他人命運。」
「自是如此,奴家越界了,那敢問先生所指有緣人到底是誰?」大夫人賠笑臉再次詢問。
洛青鳶眼神堅定看向大夫人:「此人與夫人關係親近,在下算到此人就是令郎林初棠小公子。」
大夫人瞳孔放大再次驚異,他能說出自己兒子的名字,難道她真的是靠修行本事算出來的?
大夫人磕磕巴巴說道:「先生的意思,我兒有仙緣,您想收他為徒?」
「不錯,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二人四目對望,身邊的茶水輕煙已然稀薄,茶香由濃轉淡,屋裡安靜得能聽到針掉地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