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在荒丘上吹著,枯索的茅草瑟瑟抖動。一隻野雞在黑暗深處忽地鳴叫起來。這單調的聲音,給四周又添了幾分淒涼。
被黑暗沉重地包裹著,陳十的呼吸微弱,臉色蒼白如紙。
「我……這是在哪兒啊?」
陳十本來還想要爬起來,但是他總有一種被勒住了的窒息感。
腦袋時隱時痛就像是要炸開的那般,記憶的碎片在腦中起起伏伏。
終於適應了強光後,她勉強的抬起頭來。
這時聽見一個爽朗的聲音說:「喲,你這是醒了。」
陳十勉強撐起身子,然後直直的坐在那裡,看了過去,是個非常漂亮的外國女孩兒,有著長長的亞麻色捲髮和碎冰藍色的眼睛,皮膚就像是雪原上的冰雪那般潔白,這個女孩兒穿著一套黑色的作戰服,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陳十總算是想起了是什麼情況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他重生了,事實就是如此的簡單。
重生之前的陳十非常好定義,就是社會廢人一個,每天的事情就是工作、吃飯、睡覺,他甚至都不需要離開自己那個破破爛爛的小屋子。
然後在他平常生活的某一天,一群面容兇狠的匪盜跑到他的家裡,應該是要躲什麼,然後被陳十的臉給嚇到,特別爽快的給了他一刀,然後陳十就一命嗚呼了。
不過現在這是?
「小朋友,是你把我綁起來的嗎?」陳十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放鬆,好讓自己的笑容顯得很自然。
他微微偏過頭去,他們的周圍一片荒涼,除了沙子連棵樹也沒有。
女孩兒揚起自己的手,抓著自己的手腕,滿是好奇的打量著陳十:「是我,又怎麼了?」
「沒什麼。」陳十信誓旦旦的說,不過畫風一轉,略微討好的笑了笑,「我們沒仇吧,你綁我做什麼?」
女孩兒這時笑盈盈的走過來,居然在為他鬆綁,說話都是帶有孩童的那種天真口吻:「實在不好意思呀!主要是你長得特別像一個人,你知不知道?」
「我可不得好好檢查檢查?」
陳十依舊是又柔弱又討好的說:「是誰呀,我這個人向來大眾臉的。」
「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這裡最大的金主。」女孩兒的說話的內容卻一點都不天真,手上乾淨利落的給他解開,「當然也是我的金主。」
「我總得確認你是不是我的金主偷跑過來給我送溫暖不是,不過好在確認你是個男的。」女孩兒收回麻繩,然後陳十就見那根繩子在她手裡消失了。
陳十聽到這種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有點犯心理性噁心,即使這還是個小女孩兒,不過他面上是萬分不敢表現出來的,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他也該練出來了。
「不過確實挺神奇的,這樣一個高級本里,居然出現了一個……」她的語氣抑揚頓挫,在這裡一個停頓,「新人,你說奇怪不奇怪?」
「那什麼?我叫陳十,你呢,小姑娘?」陳十到現在都還不明白眼前的情況,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聲音有些低。
女孩噗哈哈的笑了出來:「你這張臉長得還真是,讓我不忍心對你下手。」
陳十不知怎的,只覺得頭皮發麻,眼前一黑。
「我叫朱蒂斯·克羅迪雅。」
「嘿,小蝴蝶,你別嚇著人了。」這個時候一個長相算得上儒雅,眼睛笑眯了的人走了過來,他身上穿著和女孩兒一樣的作戰服,身後陸陸續續的跟過來三個人,他們身上也依舊穿著同款的作戰服。
「我扶你起來吧,小兄弟。」他伸出右手。
陳十下意識的說:「我自己來。」
即使剛才因為被綁著血流不通,而使不上力氣,但陳十還是咬著牙,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這個男人收回了手:「抱歉了,之前綁著你的行為,是我們過激了。」
「你是新人吧,我建議你在內心默念系統,你想知道的,我就不用再過多說明了。」
陳十按照他說的做,並且眼睛一直在偷偷的關注著他們那邊的動靜。
那個男人吩咐了什麼,其他幾個玩家都在收拾物品,那個叫做朱蒂斯的女孩就雙手環胸特別拽的站在那裡,顯然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耳邊也傳來了一個冰冷的提示音:【歡迎玩家進入遊戲,這是你的第一次副本,系統將在十分鐘內給予您詢問時間,在這十分鐘內,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在內心詢問我,我將做出解答】
陳十第一反應當然是不適的,這讓他有一種內心被監視了的感覺。
不過他就算是在內心,當然也是特別和善的和系統說話:【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無法做出回答】
「???」居然還能這樣。
【我需要做些什麼?】
【主線任務:存活】
【任務目標:在副本地圖範圍內存活七天】
【任務提示:沿著黃沙,一座荒廢的城市就像是海洋里的孤島那般,這裡發生了什麼?這裡的人又去了哪裡?】
陳十就這樣想起了夢中的男人,有些急切的在內心中詢問:【那我想找一個人】
【可以】
這讓陳十表情鬆快了一些,要是早知道死了之後能來到這裡,他就早點該自殺。
陳十一直都待在各種各樣的屋子裡,對於一些常識認知是存在缺乏的。
就比如說好,這裡是沙漠,陽光也熾烈的照下來,但這裡的溫度卻低得不正常,大概只有二十幾度,仿佛這裡留不住溫度。
他問:【如果我意外死了之後會怎麼樣?】
如果他死了,那他的夢想還是白搭。
【系統提示:玩家的主線任務為存活,遊戲地圖範圍為沙漠,只要在沙漠中存活七日,判定玩家成功通關。】
話說回來,也不知道這個系統所說的實現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想起那個一直出現在他夢中的男人。他能老老實實長到18歲,也是因為這個夢,一種原始的渴望總會縈繞在他的心頭,去找到那個男人,也是因為陳十接受了這種想法,他才能一直苟延殘喘的活著。
陳十從出生以來的目的就是找到他。
不過耳邊響起的提示音,令陳十的嘴巴變得苦澀。雖然他活的很敷衍,在這個放眼望去都是黃沙的地方,他一點也不想走路,要不然就待在這裡吧。
「你好了嗎?」這個時候還是那個像是領頭一樣的斯文男子過來問道。
陳十就算內心有一萬個不樂意,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是,跟進這個隊伍,因為他無法排除這裡的危險性,這荒郊野外的總會有個野生動物,陳十一個弱雞,遇到這種事情想跑都跑不了。就算他選擇不走,這個隊伍肯定也不會挽留他,他的野外生存能力可是基本為零。
「走吧。」陳十勉強的笑道。
其實接下來的路比陳十想的要好走的多, 天氣一直涼爽的很。他跟在斯文男子身邊,身上披著的是一件破破爛爛的斗篷,這件應該是正常刷新出來的衣服確實幫他遮去了不少的風沙。
真要說起來,這還算是陳十第一次出遠門,他可是一直待在房子裡的,能看見的也只是一棵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種的三角梅。
「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陳十這個時候問到,他故作不好意思的說:「我叫陳十,總要有個稱呼來稱呼你吧,還有你的隊友。」
說著他又偷偷的補充了一句:「是隊友吧?」
「你看起來年紀很小,就稱呼我李大哥吧,至於他們。」說著他偏過身道,「你們自己來說說吧。」
這個隊伍包括那個女孩在內,一共有兩女三男,另外三個人看起來就是非常不好相處,每個人都冷著一張臉。
當這位李大哥一發話,他們才微微鬆緩了神情,一個人甚至想要上來攔住陳十的肩,不過被陳十給躲了過去,他也不尷尬的笑:「我名字土就不給你說了,請叫我張天成,」
「天成哥。」陳十還是換了個叫法。
「哎,我叫若娜蓮,是這個隊伍的醫生,」這個女人說起話來柔柔的,很有韻味,指了一下隊在隊尾表情依舊如初得冷漠的臉上有道橫疤的壯漢說,「那是虎哥,你不用理他,臭男人一個。」
「你看起來不喜歡和人接觸,是心理問題嗎?」若娜蓮臉上有一絲的擔憂,這難道是屬於醫者的通病,總是憐愛著人。
陳十面不改色的說:「也還好,只是確實有些心理潔癖。」
大概過了幾個小時吧,反正天邊變成了醬紫色,太陽也只剩下了半個,這個時候突然刮來一陣颶風。
「不好,隱蔽!」這個時候李大哥揮手示意眾人。
然後陳十就跟著眾人做同樣的動作,趴伏在就近的山丘下,他偷偷的觀察到眾人的視線都是嚴陣以待。
這讓陳十從心理上感受到了一絲凝重,手心也不自覺的出現冷汗。他屏住呼吸,聽見了地脈搖動的聲音,伴隨而來的是駝鈴隨風晃動的叮鈴之聲。
離他最近的若娜蓮將手抵在自己的唇上,示意這個新人玩家絕對不能說話。
這個時候天完全黑了,在最後的一絲殘輝中,從這連綿的沙丘遠處,徒步而來一群由黑色組成的巨型人影。
它們仿佛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一般,沒有任何實質的存在感,讓人感覺它們似乎只是一種虛幻的存在,而非真實的物質。這種虛無縹緲的特質使得它們看起來神秘而難以捉摸,就像一陣輕煙,隨時可能消散在空中。
他們伸出來的地方,那地方應該是手吧,舉著一個和陳十的身高差不多長的巨大油燈,隱隱的散發出一種灰敗的黃色。
它們在風沙中前行,身影在漫天黃沙中若隱若現,勉強構成一個伸出枝丫的棋子的形狀,讓人看不真切。
從遠處望去,它們就像是一幅古老的油畫,被時間和風沙侵蝕得有些斑駁,但依舊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魅力。這幅畫似乎離陳十很遠很遠,遠到他無法觸及,但又近在咫尺,因為它就在他眼前發生著。這是一種矛盾的感覺,讓他既感到遙遠,又覺得親近。
陳十靜靜地趴在原地,看著它們逐漸遠去,直到消失在風沙之中。
這個時候陳十才恍然的發現,自己居然也是會產生恐懼的嗎,這種久違的感覺,讓他更親切的意識到自己還活著,劫後餘生的活著。
真當沒死成之後,確實是會產生劫後餘生的慶幸。
「剛剛那是什麼?」陳十下意識的問出了這句,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顫抖,當然理智尚在之下也是帶著幾分試探,這群和他一樣應該也是玩家的人,肯定知道的比自己多,肯定是老玩家了。
他們都站起來身,若娜蓮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沙子,然後才笑著對陳十道:「是副本里的怪物,我們之前前進的每天晚上都能遇到,能不正面衝突才是最好的。」
若娜蓮表情是輕鬆的,或許她的想法真如她字面意思所說的那樣。
陳十敏銳的意識到,他們所走過來的路線其實是和黑衣巨人方向是相同的。
之後陳十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他們看見了那在提示中出現的建在沙漠中的城市。
他們站在很高的丘陵上,城市的全貌也是看得清的。這裡確實是荒廢的,有已經倒塌的樓房,它們就像是被風化後的肉乾一樣,散發著腐朽的氣息。這些樓房曾經或許也有過輝煌的時刻,但現在卻只能在歲月的侵蝕下逐漸凋零。而在那輪月亮升起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條路面已經破爛不堪的柏油馬路,它像一條蜿蜒的巨龍,伸向未知的遠方。
李大哥看向張天成:「小狗和小蝴蝶先進行表層探查,我和後面的人跟隨。」
「是。」那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沒有人擁有反對意見,就像一束光那般,在回答完後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們在這裡等了一會兒,然後若娜蓮微笑著對陳十道:「可以進去了,你看起來身體不太好,可要小心一些。」
看來他們是存在隊內通訊的東西了。
陳十磕磕碰碰的跟上了他們,一起來到了城市邊緣的一棟高樓之上。
這棟樓地勢不錯,能看清周圍的環境,比鄰的樓也是相當的近,雖然可以說是擁擠的,但如果他們居住在高層的話,既能看清四周的環境,出了問題也好往兩邊跑。
很快的,自稱是醫生的若娜蓮已經在地勢較高的地方升起了一堆火,眾人席地而坐。
也是若娜蓮在那裡準備食物。
陳十也不敢偷聽他們的隊內談話,自己一個人坐在了比較遠的地方,望著窗外的城市發呆。
那些黑色巨人早已不見蹤影,抬頭時的星空乾淨純粹,其實這樣的風景也是很不錯的。
李大哥坐在地上,盯著手上已經更新了的地圖,神色凝重:「你們確定已經基本探查過城市街道了。」
「暫時無法確定,我們都只是在樓房之間進行穿梭,進行大致的表層探索。」朱蒂斯特別自信的回答道,手上出現一把雪白的匕首在轉著把玩。
張天成抓著自己盤起來的雙腿,連連點頭:「是呀,是呀,這裡是挺大的,但是我和朱蒂斯妹妹除了進屋子,那保證是連一個小小的巷子,我們都沒有放過。」
「看來這個城市的人無一倖免。」說著這樣的話,他的表情卻依舊是淡淡的,說著他將地圖一折,「先去吃點東西,今夜你們就先休息吧,明天還要麻煩你們。」
朱蒂斯和張天成也沒有多說什麼,張天轉而去圍著若娜蓮問今天吃些什麼好東西。朱蒂斯問起了其他的問題:「那個陳十怎麼辦。」
「你不是說他長得像你的那個大金主。」李大哥這時以開玩笑的口吻問道。
在遇到陳十之前,他們一直在趕路。等他們決定原地休息的時候,這個人卻突然刷新了出來。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朱蒂斯在抱怨完後,心裡還是很生氣,於是拿起一瓶礦泉水,打開瓶蓋,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她一邊喝著水,一邊百無聊賴的瞎看,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人刷新在了她的腳邊。
她嚇得往旁邊跳開:「臥槽,什麼玩意。」
李大哥當時在聽見朱蒂斯這一聲抱怨後,雖然她已經很小聲了,但李大哥作為隊長就算不該他值守的時候,他也是會留有那麼一絲意識的,所以他立馬趕了過來。
「居然會刷新出玩家來。」李大哥上前挑開昏迷的人的兜帽,看見了下面那張過分昳麗的臉。
朱蒂斯自然也注意到了,十分震驚的喊道:「這長得好像我蘭姨,只是感覺要瘦點。」
朱蒂斯都還有所保留了,這男子的樣子那真是就比病入膏肓要好了那麼一點,一副縱慾過度後的腎虛狀態。
只是如果這樣形容的話,朱蒂斯總有一種玷污了蘭姨的錯覺。
「不用看了,男的。」李大哥不客氣的上手摸了一把,沉思了一會兒才確認的說。
「不行。」然後朱蒂斯就用一根繩子把他給綁了起來。
「小蝴蝶,你這是幹什麼,就算長得很像,好像和我們也沒什麼仇。」雖然李大哥嘴上說著,手上那只是一點要阻止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搭了一把手。
「不行,我想把他帶回去給蘭姨看看。」這麼說著,朱蒂斯看這男人的臉時,那完全就是看新奇了。當然,主要還是縱慾過度的人,朱蒂斯那真是相當的討厭,才會選擇用這麼粗魯的方式。
至於後來為什麼又把人給放了,那當然是陳十說話的感覺還不錯,不像是個壞人,不知道為什麼朱蒂斯總有一種看著自己過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