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新世界不容,你們都是鬼
看起來,他們一直在前進,白岳不斷的往燈境裡移動。
然而實際上,他們又在飛速的倒退,因為那道浪花。
山倒,天傾,這是一種讓人難以言喻的感覺。
世界變得極為不真實,因為這一切都是虛假。
白岳內廖昀看向窗外,這座噩夢的大船其實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安全感。
「原來,我們一直生活在一個人造的世界裡。」
他嘆息著:「我還以為我們生活在一片宇宙當中,有星星,有太陽,而燈籠世界是一場災難。」
「是啊,我也這樣認為,我還以為自己的血脈多麼高貴。」
嬴穹宇目光里有哀傷閃過,他是紙人,自然不可能去怨恨陳寧安,然而對於族群的滅亡他又無能為力。
「未來,我們該怎麼辦,這艘大船是否還能上岸?」
蘇梅自言自語,又像是問著大家,眼中有對未來的迷茫。
若是以前,她們還能想著為陳寧安效力,可是現在,他們連離身的地方都沒有了,還談什麼效力?
「等著看吧,主人總是有辦法的。」
對此廖昀這樣說道,他自己就是門神,是無比相信陳寧安手段的。
白岳擱淺了,海水一直在後退。
於是白岳在大地上穿行,他們看到海水倒退之後的世界。
荒蕪,死寂,無數海洋生物的屍體,那場雷罰對所有生命都一視同仁。
陳寧安看著周圍的世界,有廢墟從深海當中露出。
這些廢墟,再次出現他前世所看到的文字,痕跡。
然而他們還在倒退,某一刻,那滔天的海嘯終於來了。
「黑水共長天一色。」
陳寧安背負雙手抬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座太陰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與天空一個顏色的黑色汪洋,接天連日。
很難去形容那種壯觀,在陳寧安的眼中,世界折迭成了九十度,他們在垂直的撞向大海!
然而實際上,那是海嘯的到來,摧毀一切痕跡。
「轟隆!」
震耳欲聾的海嘯聲,如一座山嶽的白岳仿佛是海嘯里的一片羽毛,沒有掀起任何的浪花,直接被狠狠拍在了水下。
重壓,好像要把鋼鐵都碾碎的重壓。
衝擊波,混亂,暗流,這裡充斥著危險,白岳四處滲水,無法上潛到海面之上。
這是少有的普通物質壓倒噩夢力量,源源不絕,這個世界給陳寧安最後的絕唱,是如此的震耳欲聾。
他站在白岳甲板之上,巍然不動,若是論像山,他比白岳還要像是一座山。
波濤在他的身上,卻不能吹走他。
「好了。」
陳寧安忽然開口,一指點出,整個海水一震。
它們詭異的靜止了剎那,隨後黑色的世界分開,白岳如釋重負的停穩。
海水從他們兩側流淌,再也不能影響他們。
這艘白岳終於能夠到達水面之上,那接天連日的水牆足有數千里高,他們抵達水面的時候,仿佛是跨越了一座無垠大山。
「終於出來了!」
廖昀鬆了口氣,看甲板上那人的身影愈發狂熱。
「主人,您真是神通廣大,威力無邊!」
他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因為這說的就是實情。
嬴高一言不發,這一切對他的衝擊都還很大,不過,在他心頭,陳寧安的身影再次變得高大起來。
「區區海水而已。」
陳寧安毫不在意的搖頭,他更多的還是看著更遠的地方。
好不容易翻過了水牆,然而那座黑色的天還在倒塌下來。
太陰山太巨大了,他之前都沒有看到山頂。
「救命!」
忽然,水域裡傳出清晰的呼喊聲,陳寧安轉頭看去,就見水上有一片小木板。
木板之上站著兩個人,在波濤當中飄搖。
「救命!」
喊話的是個女孩,奮力的操控身上新流鎧甲,她還不是很熟練。
而另外一個人,抱著厚厚的資料,在風雨當中飄搖,就是不放手。
陳寧安伸手,那兩人就落到了他的白岳之上。
「豐教授,別來無恙啊。」
他微微一笑,聰明人誰都喜歡,尤其是這位研究提燈世界與噩夢力量的專家。
「你居然能夠在本尊雷霆之下活下來,著實讓人意外。」
豐教授居然活下來了,即便他沒有重點照顧也不應該啊。
「你不要小看我們。」
豐教授大口的喘息:「不要小看一個聰明人的準備,這一天我其實是有所預防的,只是我以為毀滅面對人災,沒想到要面對的居然是末世。」
仔細看才能發現,豐教授身上穿的並不是簡單的新流而是帶著一絲特殊的鎧甲。
那鎧甲上面,陳寧安感受到如自己那枚釘子一般,特殊的氣息,夾雜一絲極為淡淡的紫意。
那是屬於噩夢之上的力量,陳寧安很少看見。
「在甲板上住下吧。」
陳寧安笑了笑,帶著白岳繼續往前,又接住了淳玉露。
這孩子在燈境當中依舊在畫符,顯得十分專心。
然而,陳寧安看著她的肚子卻道:「你懷孕了。」
有些像是二皇子的種,那一晚上的事情居然中了。
「請主人幫我打掉。」
淳玉露不慌不忙道:「不能因此影響我為主人製作符篆。」
她很認真,也很陌生。
這也是個不大的女孩子而已。
「等等,這不是懷孕。」
倏忽,陳寧安皺眉,二皇子死了好幾年了,不可能現在懷孕,那麼,這肚子裡的孩子就有意思了。
「讓我看看。」
陳寧安伸手觸碰,淳玉露肚子裡的東西被他摘了出來。
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很是弱小,卻顯得無比堂皇。
「伱近日有沒有和人交媾?」
他問這個女孩,淳玉露想了想,搖頭。
「並沒有。」
她是真的實話實說這東西就像是神話一樣離奇。
「我大概明白了。」
陳寧安看向這片天地,尤其是看向咸陽京當中,那地下深埋已經毀滅了的宮殿。
「你還是不死心,可以為這樣就能騙過本尊了嗎?」
他張口吃下,閉目盤膝於虛空。
「我需要靜修一段時間,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陳寧安閉上眼睛,這粒金光給了他很大的啟發。
滅掉一個世界,了去所有因果,他又怎麼會什麼收穫都沒有呢?
過往種種在腦海當中浮現,人性逐漸被壓制,屬於他的神性則逐漸的從元神當中湧現。
眉心鉛花暫放光芒,那銀花緩緩墜入他的身下,作為大地承載其身影。
鉛花由生煉,地花由炁煉,如今,這神也開始煉花了。
那粒精光十分玄妙,讓陳寧安保持一種高高在上的「神性」,藉此開悟,像是站在了天地的肩膀之上。
這一閉眼,就是不知道多久。
那座山,越來越黑,終於,白岳不再上升,因為山尖露出來了。
「終於,到頭了?」
他們首先看到的,是刺目的光,那光芒好似以前的太陽,卻散發著更為熱烈的灼燒效果。
白岳在這光芒之下,渾身都散發著黑煙。
而山後面,不再是霧靄,而是清晰的,藍天,白雲,無窮高。
「這是……真正的世界嗎?」
蘇梅痴痴的望著這一切,已經失神了。
她轉頭看向身後,大山把一切都壓塌,壓走了,那片黑色霧霾的世界還在遠去。
「是白岳在帶著我們前進。」
他們明白,不是山來到他們身後,是他們終於擺脫了那座大山。
而山即便倒了,卻也依舊黑漆漆的,永遠擺在那裡。
「終於出來了。」
廖昀眼中濕潤,那是不知為何留下的淚水,心中有無法言喻的感動在蔓延。
「主人呢?」
「還在修煉。」
「真想現在讓主人看看這世界啊,我們之前一直生活在什麼狗屁地方?」
這裡太光明了,本來是最普通的光景,對他們來說卻恍若重生。
白岳愈發的遠離那片黑暗,根據指南針一直往南的指引,周圍的空氣也越來越熱。
「你們有沒有感覺,有一些熱?」
伴隨著距離越來越遠,廖昀開始不自在,明明是美麗的世界可在他的眼裡,卻是那麼的熾熱。
熾熱到他汗流浹背,身上黑煙滾滾流淌。
其他人也差不多,尤其是豐教授和南樺,此時已經穿上了鎧甲,用來抵禦烈日的灼燒。
他們不由看向了身後,甲板之上陳寧安的身影依舊。
他的身上也在散發黑煙,只不過,這黑煙在某種力量的引導下剛出來又被吸收了。
「不要打擾主人。」
廖昀說道:「我們先回甲板裡面躲避,有白岳的籠罩暫時還是安全的。」
太熱了,熱到讓他們懷疑這個世界是否不歡迎他們。
又不知道多久,白岳甲板腐朽,船身開始支零破碎,噩夢力量都快要被蒸發乾淨了。
這片世界不歡迎他們,不喜歡他們,要把他們排斥出去。
而這個過程當中,陳寧安的身影卻愈發的穩固,頭頂位置,元神所在,一片金色的花朵終於成型。
「叮!」
如同清脆的鈴音,從這裡一直蔓延到了天際,金光從他身上瀰漫開來。
一片漆黑的世界在金光映照之下呈現,其中群魔亂舞,絕望與哀嚎是主流。
一眨眼,那黑暗又褪去了,陳寧安緩緩睜開眼睛。
「金花,終於開了。」
毀滅一個世界,再加上那一粒金光,才終於能夠喚醒第一片金花。
陳寧安的眼中,金光一閃而逝,視野已經大為不同。
一切都在生動,同時,也在變得灼熱。
白岳終於停下。
他看向身後,太陰山早已經看不見了,他們行駛了不知道多少年。
「我們走了多久了?」
他詢問,船艙當中的眾人被喚醒。
「主人,您終於醒了!」
廖昀變得虛弱,他的畫中有大家的身影,定格了他們的時間。
「已經過去一百五十多年了!」
「一百五十多年?」
陳寧安啞然,他倒是絲毫都沒有發現。
這就是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嗎?
「是啊,一百五十年,豐教授,小高,南樺,都快老死了,我最後把他們接入了畫裡。」
「小高和南樺已經結婚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生不出孩子,主人,這個世界好像並不歡迎我們。」
這是他最大的疑慮,每天都在折磨自己。
他太喜歡這片光芒四射的世界了,行走了這麼久居然沒有遇到任何的危險,和燈籠世界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
然而,這個世界卻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們,灼燒的感覺就像是烈火焚身,唯有晚上才能感覺到那麼一絲的舒適。
「並不是這個世界不歡迎我們。」
陳寧安微微一笑,頭頂一抹金,目光看向四周。
「是我們還沒有合適的身份。」
他看向四周拱手:「諸位道友,看了這麼久,不如現身一見?」
白岳早已經被人鎖定了,只是廖昀他們修為不夠,無法發現這些人的蹤跡。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甲板之上忽然出現了數人。
「倒是稀奇,你還真的成功了。」
最先說話的是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乞丐,乞丐身上卻沒有臭味,這是一道元神。
「多謝各位抬愛,沒有打擾。」
陳寧安微笑,如果這些老東西出手,他一定會使用雷符,招出神霄雷。
但他們沒有,一直在遠方靜靜的等待自己完成。
「開玩笑,其實我們也不是不想出手。」
第二人說話的是個瘦弱的老頭,他眼皮子落在陳寧安身上:「若非道友身上氣息讓人心悸,我們還真想打斷你。」
但每次有這個想法的時候,他們心頭總是出現不安,隨即取消了衝動。
陳寧安不置可否,這些人都是元神而來,修煉出元神的人第六感就是敏銳。
「不管如何諸位不出手就是對陳某最大的恩情。」
陳寧安雙手垂下,「不知道各位道友是否知道,我們到底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你們當然會有這樣的情況,一群鬼魂跑到陽間,被太陽真火灼燒,你們真的不知道嗎?」
老乞丐眼皮耷拉而下,似笑非笑的揶揄:「小朋友,你身上的東西路子太偏了,在陽間可行不通。」
「鬼魂?」
陳寧安臉色變動,他看向自己的身體:「請問,我們來的地方,真是地府嗎?」
「那只是路口罷了,哪裡是真正的地府?真正的地府生人勿近,極其兇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