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莫塔里安的計劃
「你剛才去哪了，莫塔里安？」
「你沒必要知道：屬於你的戲份已經結束了，魯斯。」
「現在：乖乖待著吧。」
從他推開了尼凱亞殿堂的青銅大門開始，莫塔里安不多不少地正好邁出了七百步，才最終抵達了屬於他的座位：數字七，這個神奇的印記一如既往地糾纏在死亡之主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在很多時候，莫塔里安甚至沒有刻意地去維護它，因為他相信這個獨特的數字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出於巴巴魯斯人固有的傲慢，原體曾經嘗試過故意擺脫【七】的影響，將自己置身於其他數字的領域內，但最後的結果卻總是不了了之。
要麼是一些突發的意外，讓他再次回到七的軌道上，要麼是兩相對比之下，發現新的數字無法給他帶來【七】那樣的好處：在最極端的情況下，乾脆就是如果原體沒有遵守【七】的規律的話，那麼他的利益和生命反會受到影響。
最極端的一個例子出現在一場對於異形的絞殺作戰中：根據過往的作戰經驗，死亡之主推測出他需要在一處至關重要的高地上，一口氣投入至少七個小隊，才能確保完全的戰術勝利。
但是，為了測試一下數字七對他的影響有多大，彼時的莫塔里安固執地投入了六個小隊：即使提豐和伽羅都反對這個安排，也沒有改變原體的決策。
其實說到底，莫塔里安完全沒必要冒這種風險，用一場戰爭的走向和上百條生命，來考驗一個虛無縹緲的幸運數字：但是死亡之主的性格又天生便是如此，他不願意向任何一個哪怕只是可能在操控他意志的【暴君】屈服，即使這個暴君看起來只是個數字。
對於莫塔里安來說，反抗本身就是最神聖的行為，即使是最細微的操控也值得一次反抗：至於反抗需要付出的代價如何，那是在塵埃落定後才需要考慮的事情，而反抗的碩果，卻一定是無價的。
這碩果完全值得用一次攻堅作戰的結果來交換。
而結果就是，在守衛高地的異形軍隊中，存在著一種情報完全沒有提及的基因強化戰士：其實以該異形種族在戰爭中表現出來的科技水平來看，它們根本不可能擁有如此高超的生物改造技藝，但這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些扭曲造物在戰鬥過程中表現出來的旺盛生命力足以讓阿斯塔特感到絕望。
半個小時後，莫塔里安便收到了攻堅隊伍損失慘重，而且陣亡率高達七成的匯報：這個好巧不巧的數字激怒了死亡之主，惱羞成怒的原體又親自率領新的六支小隊發動了第二次攻堅作戰，卻與早有防備的異形們陷入了苦戰。
情況最危急的時候，如潮水般湧來的異形改造生物甚至割斷了原體和死亡壽衣們的聯繫，比金屬更鋒利的爪牙，在原體的盔甲上留下了整整三十五道疤痕：直到提豐率領兩支特別加強過的重火力支援小隊先後投入了混戰，才確保了這座本應十拿九穩的高地，被死亡守衛穩穩地握在了掌心。
有了這輪教訓後，就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莫塔里安，也不由得在內心中，對於【七】這個數字多了層敬畏的感覺：他最終動用了整整十四支小隊才完成了目標，而這又是一個事關【七】的倍數，一個讓人深思的數字。
似乎只有滿足這個條件，勝利才會降臨在他的頭頂：不死心的原體又在之後的很多年裡，做了大大小小的對照實驗，當時間來到尼凱亞的時候，莫塔里安已經隱約間摸索出了一個規律。
那就是，比起操控，數字七對於他來說似乎是另一種助力：如果它真是暴君的操控，那為什麼在如此漫長的時間裡，數字七隻會給自己帶來好處，卻從來沒有向他討要過任何的報酬呢？
這不是暴君的手筆：莫塔里安見過真正的暴君，無論是毫無遮掩的還是故弄玄虛的，論他們對他是奴役還是哄騙，但他們最終的目的都是想要從他身上撈取好處，讓他給他們當牛做馬，以高尚的名義承擔著奴隸般的工作。
但【七】沒有，它只是在單方面的為了原體付出，卻從來沒有要求任何的回報：而且無論莫塔里安怎麼試探，他都沒有覺察【七】的背後有任何人的操控。
這又是一條鐵證：死亡之主自信語他的觀察能力，他可是在與帝皇見面後的第一眼，就確認了這個暴君的不懷好意，即使是當年在巴巴魯斯上，在沒有任何相關經驗的情況下，他也只需要稍微對比一下人類和他的異形養父，就輕易的識破了後者的謊言。
他的觀察能力毋庸置疑，他沒有看到數字七背後的黑影，那就說明它真的是無害的：要不然，難道存在一個比帝皇更強大的意志，花了百年的時間和精力，就是為了專門給他設置一個圈套嗎？
這當然不可能：所以，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七】就是屬於他的：這是命運賦予莫塔里安的幸運數字。
在抵達尼凱亞之前，這個想法就已經根深蒂固了：於是，莫塔里安便自然而然地為他的巫師兄弟設計了整整七層的重圍，以確保馬格努斯的失敗將會成為定局，而千子軍團也將死無葬身之地。
提豐的首攻將會讓馬格努斯給在場的眾人，留下一個極其差勁的初印象，同時儘可能的切割掉普羅斯佩羅的巫師與他最強大的智庫盟友們的聯繫：在此之後的各個【獵巫人】們組成了第二步，進一步地強化了提豐的戰果。
黎曼魯斯和他的天外來客在場外的發揮不過是多少出乎了死亡之主預期的意外收穫；而他本人親自上陣，與基里曼的擂台對決，也只是想嘗試一下是否能夠將戰果波及到智庫體系本身，但馬庫拉格人著實牙尖嘴利，靈能者集團的樹大根深也讓死亡之主想要畢其功於一役的想法徹底破產了。
此時，就連黎曼魯斯都沒有站在他的這一邊：他的芬里斯兄弟是個可憎的綏靖主義者，他樂於看到馬格努斯的坍塌，卻又不敢挑戰以摩根為首的強權，他的臨陣倒戈沒有出乎莫塔里安的預料。
反而是阿里曼在辯論中表現出來的堅定和忠誠，讓死亡之主對他多看了一眼：莫塔里安甚至為此而感到洋洋得意，因為他知道阿里曼之所以與千子軍團中的那些蠢貨有如此之大的不同，正是因為他在遠東邊疆度過的時光，是因為他一直沐浴在了摩根，而非是赤紅的馬格努斯的光芒下。
如此鮮明的對比恰好證明了莫塔里安對兩人的判斷：摩根是一個心懷不軌但能力出色的惡人，她是那種會在英雄史詩中壓軸出場，並且貫穿全文的魔王，擁有著堂堂正正的卑鄙性格，和足以扭轉乾坤的強悍力量，作為主角的勇士和她的最終對決將讓觀眾席上的看客們緊張到忘記了呼吸。
而馬格努斯，則是一個自作聰明卻又一事無成的蠢蛋，他只會在戲劇的第一幕或者第二幕，作為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出場：但凡作家給他的台詞膽敢超過七句，或者給他哪怕一個高光，那他就要承擔被觀眾們倒喝彩的風險。
瞧啊，在幾十年前，死亡之主對於這倆人的看法，就是如此地富有遠見了：試問在整個銀河中還有誰能夠做到這一點呢？
一絲得意划過了死亡之主掩蓋在毒霧中的嘴角。
他的那個暴君父親在這件事情上可真是不幸啊：如果帝皇在離開了神聖泰拉之後，第一個到訪的世界會是巴巴魯斯的話，那他只會得到一個遠比荷魯斯更加優秀的帝國戰帥的人選，而像尼凱亞這樣的事情就根本不會發生。
雖然一直以來，莫塔里安對於戰帥的位置從無野心可言，但他相信只有他才能做到最好：只有他才能夠將全人類引領向一個代表著科學與真理的未來，只有他才能確保對於所有異形的徹底肅清，以及人類帝國的長治久安。
同樣的，也只有他才能壓制住像摩根和基里曼這樣的人，讓他們的野心無處遁形：倘若莫塔里安是帝國的戰帥的話，基里曼能做的也就只有乖乖鎖在他的國度里，不敢越雷池半步了。
至於摩根：如果在蜘蛛女皇回歸帝國之後，負責教育她的原體會是死亡之主的話，摩根本可以避免現在這條錯誤的道路，她本可以成為莫塔里安最好的助手，有了蜘蛛女孩的能力相助，莫塔里安相信他會比帝皇做的更好。
他甚至配得上那尊王座：摩根可以是他的掌印者，但她要先學會那個老頭子的謙卑，向掌印者尊敬帝皇一樣，摩根也需要學會尊敬她的巴巴魯斯兄弟，學會用自己的血肉去遵守他的意志。
真是讓人著迷的未來……
即便是莫塔里安也從不會否認摩根的能力，其他人也一樣：雖然原體們對於他們中唯一一個姐妹的評價並非全是優點，在不同原體的心目中，阿瓦隆的女皇有著不同的缺陷和不足之處。
不過，這些缺陷大多集中在她可疑的忠誠，以及不那麼讓人放心的軟弱性格上，沒人會否認摩根本身的能力，就像也沒人會否認基里曼的能力一樣：只不過原體們都不喜歡和基里曼攪在一起，但他們在內心中，又總希望自己能擁有一個像摩根那樣出色的助手。
大家又不是瞎子：誰會看不到莊森的舒適生活呢？一個本來與戰帥的位置絕對無緣的人，如今反而在表面上成為了能夠與戰帥荷魯斯分庭抗禮的唯一人選了，誰都知道這是哪個人的功勞。
不過，即便是如此優秀的幕後操控能力，也無法扭轉莫塔里安在尼凱亞上的勝利：單單是聯想到這個結果，就足以讓死亡之主的內心中產生比一百場殺戮還要更讓人上癮的極致爽感了。
哦，勝利：多麼甜美。
那雙青藍色瞳孔中的不甘只會讓這甜美顯得愈加醇厚。
該死的：他會對此上癮的。
莫塔里安搖了搖頭，他的思維回到了阿里曼的身上：阿里曼是他計劃的第五步，也是他勝利號角的第一次吹響，而千子本人的傑出表現反而擴大了莫塔里安的優勢，在黎曼魯斯的配合下，阿里曼的宣言被反向地利用了。
馬格努斯被徹底孤立了。
然後，事情就變得簡單了：無論是什麼時候，馬格努斯都不是能讓莫塔里安頭疼的對手，在他剪除了摩根等人的威脅後，他甚至不在於狼王的【背叛】了。
芬里斯人已經沒用了：莫塔里安將再次親自出擊。
這便是第六步：在休息時間的最後片刻，在馬卡多和禁軍專注於驅散人群，而其他的原體也忙於自己事情的時候，在馬格努斯返回尼凱亞殿堂的必經之路上，莫塔里安攔住了他的兄弟，死亡壽衣們擋住了千子的怒火，讓兩位原體可以在陰影中面對面的交流。
過程很平淡，甚至不值得專門地書寫出來：無非是老生常談的互相挖苦與諷刺，是莫塔里安一邊將自己的計劃全盤倒出，一邊欣賞著馬格努斯愈加崩裂的面色，是死亡之主得意洋洋的向普羅斯佩羅人宣告了他已經孤立無援，只能等待帝皇的審判後，馬格努斯那句近乎咆哮的反駁。
「你等著吧！莫塔里安！」
「我會讓你們所有人，所有的卑劣者大吃一驚的！」
……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莫塔里安聽到了自己的笑聲。
激怒馬格努斯，遠比他最開始想像的還要更容易。
而一旦馬格努斯發怒，失去他僅有的一點冷靜，那麼哪怕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莫塔里安實在是太了解他的兄弟了，他能猜到馬格努斯所謂的底牌，無非是一些在他的心目中，足以令所有人震撼的靈能【發現】或者【技巧】罷了。
馬格努斯總是喜歡用諸如走鋼絲的方式，來證明人類會飛。
而且，他敢打賭：馬格努斯肯定準備了不止一套計劃，其中最為激進的那些，肯定遠遠的超過了馬格努斯本身的掌握能力，就算是千子的原體全力以赴，也只能確保很低的成功率，失敗反而是更加正常的世界線發展。
這就是他想要的：一個惱羞成怒的馬格努斯，一定會選擇所有方案中最【震撼人心】的，那也一定會是最難的，最不容易的，最挑戰馬格努斯技巧的。
最有可能讓他陰溝翻船的。
而一個在包括了帝皇在內的所有人的面前，將無比可怕的靈能技藝玩砸了的馬格努斯：甚至可能會產生一些危害，讓掌印者和禁軍們如臨大敵，讓馬格努斯的行為看起來像是一次刺殺，至少也是一次蓄意的恐怖襲擊。
請問，還有什麼，比這種失敗更能讓帝皇在內的所有人，對於馬格努斯徹底失望嗎？
而這，就是他的第七步。
最後一步，也是絕殺。
他什麼都不需要做：一切準備都已經就緒了。
他只需靜靜地目睹：目睹馬格努斯如何自己玩死自己，如何用靈能來殺死靈能，如何用他的狂妄和愚蠢，來終結他的狂妄和愚蠢，沒準還能再目睹到帝皇這個暴君在被靈能波及到後，那種可憎的死人臉破功了的奇景呢。
那也算意外收穫了。
莫塔里安笑了一下。
他知道，他已經贏了。
畢竟……
自取滅亡：這本就是每一個靈能者，都不可避免的最終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