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世界線開始撬動
+他昏迷多久了?+
「九天九夜:如果不算在亞空間裡的那段時間的話。」
+差不多了,準備進行最後的喚醒儀式吧,但要小心些,他應該還沒熟悉自己的新力量,精神和身體也都沒有準備好:可惜我們沒有更多的盈餘時間了,畢竟再等幾天才是更穩妥的舉動。+
「但你不會等的,對麼?」
當他終於脫下了那件在尼凱亞的鬧劇中,被風暴扯得四分五裂的老朋友,又為自己換上了一件嶄新的黑色修士長袍之後:掌印者覺得就連自己喉頭裡發出的聲音,與之前相比,都變了不少。
更年輕、更富有活力、更加具有寶貴的理性與……侵略性?
也更加的冷了。
他希望只是袍子的原因。
掌印者晃了晃頭,將這些無關緊要的擔憂拋到一旁:也許是在這些天來,忙著為尼凱亞浩劫的巨大損失收拾爛攤子,掌印者總覺得自己變得有點神經兮兮的,仿佛腦海中的某個聲音在向他怒吼,他忘掉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和一個原體有關……
原體,會是誰……
+沒錯。+
再一次的,人類之主的聲音打斷了掌印者的思考。
帝皇點了點頭,但他看向掌中文件的目光沒有絲毫的偏移:在這份文件的最下方,赫然書寫著禁軍之首瓦爾多的名字。
+畢竟我也不敢保證如果放任他再沉睡幾天的話,亞空間中又會生出怎樣的變故:你知道的,荷魯斯在我們的計劃中是最重要的,只要他的忠誠沒有動搖,事態的發展就會在我們的預料之內。+
「但倘若反過來的話,恐怕是你也會奈何不了牧狼神吧?」
+最糟糕的情況下:是的。+
帝皇沒有否認,而掌印者則是敏銳地發現,當帝皇提及他的首歸之子時,在人類之主最為隱秘的眼角處,一抹情感轉瞬即逝,如此虛無卻又如此真實。
那是獨屬於荷魯斯的寶物。
馬卡多暗自嘆了口氣。
那是帝皇對荷魯斯的愛:兩百年來始終不曾磨滅,甚至不曾有哪怕一星半點地變質的愛,是其他的帝皇血裔們,即便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獨一無二,因為它只為荷魯斯而存在。
帝皇也許會信任多恩,也許會尊重可汗,也許會在內心裡讚揚基里曼的樂觀精神,或者在明面上欣賞莫塔里安與他相似。
他會將摩根視為原體中唯一能與他並肩前行的戰友,會將最重要的秘密交給卡利班的莊森,他願意將帝皇之子這種擁有特殊意味的稱號賦予福格瑞姆的軍團,他甚至幾次三番的鮮明透露,伏爾甘會是他唯一的遺囑見證人。
但所有這些信任、尊重、讚許與戰友情誼,都遠遠不及荷魯斯從帝皇這裡得到的東西。
他得到了帝皇僅剩的愛。
帝皇將他四萬年的豐沛情感作為石壇上微不足道的祭品,獻祭給了人類文明的偉大復興後,他又將所剩不多的柔軟,儘可能的潑灑在了整個人類種族的身上,確保他能夠成為【人類】的帝皇,而不是墮落從【某些人】的帝皇。
這很重要。
而在諸如此類的一輪又一輪的篩選過後,人類之主內心中真實的情感,早就已經少之又少了,但就是這比世間的一切財富,都更為寶貴的珍藏,荷魯斯只用了區區三十年就得到了。
總有人說,帝皇只用了三十年的時間,便影響了影月蒼狼之主將近兩百年的人生,但大多數人都沒有反過來思考:荷魯斯也僅僅是用了三十年的時間,就打動了一位活過了至少四萬年的現世神祇,並從他這裡獲得了真情。
兩相對比之下,後者才是如白駿過隙般的奇蹟。
也許,荷魯斯不是是帝皇為自己選擇的戰友,也許,帝皇的遺囑上不會出現他的名字,也許,牧狼神在未來的很長時間裡,都得不得不受困於他的基因之父,在背後悄然搭建起來的權力架構。
但不可否認的是,荷魯斯是帝皇如今唯一還愛著的人:還愛著的那一個個體。
與之相比,馬卡多與瓦爾多不過是志同道合的家僕,禁軍的萬夫團不過是最趁手的器物,原體的地位雖然更高一些,但也難逃趁手工具的命運:無論他們在表面上得到的優渥是如此之多。
掌印者看得清楚,他知道摩根也同樣看的清楚:大約就是在冉丹戰爭的最末期,在帝皇憑藉著蜘蛛女皇的手掌,讓她親手殺死了一位墮落的兄弟後,摩根就已經看清這個無情的真相了。
自那以後,蜘蛛女皇在帝皇的面前倒是更加的肆無忌憚了:因為她很清楚,她在自己的父親這裡得不到任何的真情實感,她能得到的只有一場公平的交易,一場由帝皇占據主導的交易。
由帝皇擔保公平的交易。
摩根要作為助手,作為人類之主最趁手的原體工具,又或者再好聽點說,作為帝皇子嗣唯一能成為他的戰友的人物,去幫助他解決那些也許至關重要,但不值得帝皇親自去做的事情,在人類之主的偉大宏圖中,成為一個突兀,但卻越來越顯赫的砝碼。
與之相對的,只要她不嘗試去解開脖子上的鐐銬,如自己有脫離帝皇控制的風險,人類之主便允許他的女兒帶著鐐銬起舞,享受在眼前的繁華崩壞之前,那看似無窮無盡的自由。
摩根大可以成為銀河中最跋扈的帝姬,或者肆意插手人類帝國的未來,將至少銀河的一部分,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即便她有一天真的突發奇想,建立一個與泰拉分庭抗禮的軍事集團,倒也在人類之主對她的容忍範圍內。
沒關係。
反正:帝皇不在乎。
這不過是他的女兒在戴著鐐銬起舞了太長時間後,因為腳趾酸軟而有了脾氣,為了安撫她,帝皇隨手拋出的一顆糖而已:摩根不會因此而心懷更多的感激,帝皇也不會因此而更加信任她。
這種無需言明的默契在之前的戰帥事件中達到了巔峰:摩根可以攪風攪雨,甚至當著眾人的面讓帝皇變得下不來台,而人類之主也並不會因此而生氣。
但相對的,即便蜘蛛女皇拉到了所有的選票,即便她有能夠逆天改命的能量,讓荷魯斯親自開口支持莊森的戰帥企圖,但她也無法改變最終的結果,帝皇只會讓荷魯斯接過他的權柄。
馬卡多對此很清楚:人類之主在事後曾和他透露過,如果荷魯斯成不了戰帥,那帝皇就會臨時再設立一個更高的官職,然後再給他心愛的荷魯斯放上去,並將他走之後的銀河交給影月蒼狼之主。
無論如何,能夠為人類之主牧守銀河的,就只有牧狼神。
沒有理由。
如何非要說的話:那就是荷魯斯是帝皇現在唯一愛著的人。
這不同於器重與欣賞,也不同意對於莊森和多恩的信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人類之主對於雄獅的忠誠從無懷疑,他對莊森的信任是超過了荷魯斯的,但他絕對不會把戰帥的位置交給莊森。
或者說,他絕對不會將他親手打下的銀河,交給莊森來監管。
就連帝皇自己都解釋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反而是聽他抱怨過此事的馬卡多,有了些旁觀者清的思考。
說來也簡單,這就像是那些古代的帝王,或者是其他打下了基業的一代目一樣:他們也許會格外欣賞自己的某個部下,又或是某個有著血緣關係的後輩,原因將大多數權力交給他,甚至將他的地位放置在自己的親生子嗣之上。
但話又說回來:無論他對外人有多麼的信任且親近,但只要這位帝王有著親生的兒子,一個與他關係和睦的後代,那麼,哪怕他的兒子再怎麼平庸,他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的保證,在他死後,坐上這個寶座的,只能是他的兒子。
人類的歷史上從來都不缺少像這樣的案例,某些長期進行封建制的國家更是如此,君主不惜殺掉眾望所歸的繼承人,寧可冒著國家動盪甚至傾覆的風險,也要讓他前途未卜的子嗣接過王冠:這和帝皇的選擇不是很像嗎?
那麼,事情說的簡單點。
無非就是:除了荷魯斯,其他的原體在帝皇心中不過都是……
馬卡多沒有再想下去。
但在他的內心裡,還有一個問題正在迴蕩著。
為什麼。
為什麼只有荷魯斯這麼特殊?
因為那三十年:這並不是能解答所有問題的答案。
一定還有別的什麼原因,無論是父子相處的三十年,還是帝皇在身著珍珠白色盔甲的荷魯斯上看到了某些故人的影子,都無法解釋他過於古怪的行為:除非,答案並沒有潛藏在現實宇宙里。
「……」
掌印者沉默了:他為了腦海中的一段留言而沉默。
而這段留言,正是過去的掌印者留給了現在的掌印者的:說的再具體一點,這是馬卡多在上一次因故想起黑暗之王的存在,並配合帝皇抹去相關記憶的時間裡,隨手寫下的一些思考路線,留給下一次想起了黑暗之王的自己。
話語也很簡單,馬卡多甚至可以在內心中默念出來。
——————
「世人皆能看出,帝皇對荷魯斯的處置是有些不當的,他將太多的籌碼集中於牧狼神一身,如果牧狼神出現閃失,那麼帝皇的整個計劃都會開始全面的崩潰:這並非是他會犯下的低端錯誤。」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帝皇如此篤信牧狼神?或者說,在牧狼神和人類之主間,到底存在著什麼獨特的關聯:強大到讓帝皇能夠枉顧現實宇宙的規律,能夠讓他的計劃存在如此致命的缺陷?」
「我們不知道。」
「但,也許我們該問問自己。」
「如果,如果我們想盡了現實宇宙中的一切辦法,都沒能勘破荷魯斯在帝皇心中的隱秘的話,那我們是不是就應該將我們的目光從現實宇宙中離開呢:去觀察一下帝皇與荷魯斯在靈魂中的秘密,看看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裡的聯繫。」
「去亞空間看一看。」
「去混沌的陰影中看一看。」
「去黑暗之王的角落裡,在它空蕩蕩的王座面前,也許有著答案。」
「未來的掌印者:如果你覺得這件事情已經變得焦急了,那你就應該著手應對它了,但你不能違抗帝皇對你的記憶清洗,暫時忘掉黑暗之王對你有著好處,儘管這意味著你無法親自動手,去調查荷魯斯與帝皇在亞空間的秘密。」
「也就是說:也許你應該找一個能夠幫助你的盟友。」
「一個在能力、人品與共同目標上都信得過的盟友。」
「截止到我寫下這些話為止,我並沒有找到這樣一個人。」
「希望你已經找到了。」
「最後:祝我們好運吧。」
——————
「盟友。」
掌印者咀嚼著這個詞。
他覺得自己很幸運:現在的掌印者是知道答案的。
雖然未必是標準答案。
馬卡多搖了搖頭,將這段話語在內心中稍作修改,隨後便塞回到了記憶的海洋中,不過並沒有塞回到要被清除的那一部分,而是秘密的藏在了最深處,保證新編寫的留言永遠都不會消失。
不過,穩妥起見,他待會就該去見見他的那位盟友了。
想到這裡,馬卡多將目光遞向了他的主君:人類帝皇正以前所未有的專注,仔細地檢查著自己手中的這些文件,還時不時地向馬卡多發出問詢,做最後的保證。
畢竟這事關一個軍團的命運。
+艦隊出發了麼?+
帝皇沒說是哪支艦隊,但這點小瑕疵無關緊要:自從人類之主動用他的偉力,將尼凱亞重新固定到現實宇宙的軌道上,已經過去了整整九天的時間,而自從他的命令能夠再次於現實宇宙中傳播時,帝皇就下達了死命令,不允許尼凱亞星系的任何船隻私自離開。
禁軍幾乎是傾巢出動,確保這道命令得到了最徹底的執行:所有的船隻都被勒令留守,星系兩側的曼德維爾點被用從泰拉帶來的科技臨時封閉了,亞空間中徜徉著帝皇的目光,任何有能力的星語者則被恭敬地帶走了,他們在此之前傳出的任何有關於尼凱亞的外界通訊都被視為亞空間的扭曲雜音。
一言以蔽之,當人類之主動用了他的權力後,他確保了發生在尼凱上的事情,不會被任何沒資格知道它的人再想起來。
而唯有一支艦隊,能在這九天的時間裡離開尼凱亞星系。
「按照您的吩咐,瓦爾多、莊森和黎曼魯斯分別向我定期匯報,他們的艦隊正在亞空間中航行,預計十三天後抵達普羅斯佩羅,全面執行您的封鎖命令:瓦爾多保證不會有任何外人知道這件事情,參與行動的所有阿斯塔特與凡人也都將接受最嚴格的保密條例。」
+這不是長久之計。+
帝皇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禁軍檔案緩緩的放下。
+我們得想個辦法,尼凱亞不能成為下一個第十一軍團。+
「您的意思是……」
+我已經有了個主意。+
帝皇擺了擺手。
+但先不急:我要先去看看我的荷魯斯,有沒有醒過來。+
「……」
當人類之主的面容因為提及到他最心愛的子嗣,再一次如太陽般容光煥發的時候,掌印者陰鬱的沉默是如此的引人注目:就連帝皇都注意到了這件事情。
+怎麼了,吾友?+
「嗯……我只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荷魯斯無法適應他的靈能力量麼?+
「沒錯,吾主,那可是至少能夠與我相媲美的靈能力量:我這麼說並非為了自誇,但即便是想要賦予牧狼神靈能,也不能讓他一開始就站在如此的高度,這極有可能會讓他迷失其中的……」
+放心吧,馬卡多。+
帝皇搖了搖頭。
+我相信荷魯斯知道如何使用這股力量,我對他有信心。+
+而且……我也沒時間了。+
「這不是個好理由,吾友。」
+我知道。+
帝皇笑了起來,他在走之前拍了拍馬卡多的肩膀。
+放心吧,老朋友。+
還不忘眨一下眼睛。
+我可是有著後手呢。+
+別忘了:無論如何,那是我賦予荷魯斯的力量,無論他的靈能有多麼的誇張,其力量的來源始終都源於我的靈魂。+
+這一點無法改變:那我就永遠有可以操作的空間。+
「但願如此吧。」
馬卡多笑了起來,沒再說話。
——————
但他知道。
他和蜘蛛女皇的下一次私密會談應該儘早提上日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