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大亂，說不準什麼時候，我這把老骨頭，就撐不住了。」
「所以這封信，就交給你了。」
「待你修為到了，自會參悟其中奧妙。」
玄一說完，便不再多言。
顧川看著手中的信箋，心中疑竇叢生。
那薄薄的一張紙，仿佛承載了沉甸甸的過去。
展信一看，上面的字跡清秀雋永，顯然出自女子之手。
「夫君，委屈你了。」
「這些年，我對不起你。」
「我知道，我這一走，會傷透你的心。」
「可我，實在沒有勇氣面對你。」
「當年沐陽的事，是我對不起他。」
「我不該，在名利面前，選擇了皇宮。」
「我不該，丟下他獨自在外，任憑他被人欺凌。」
「直到他走火入魔，我才後悔莫及，可一切都太晚了......」
「如今，七七也被他殺了，我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
「我，不配再做你的妻，七七的娘......」
「夫君，對不起......」
「望你好自為之，莫要再念著我這個薄倖之人......」
「我這條命，是玄一道長救回來的。」
「我已經決定，用餘生來贖罪，再不會去打擾你的生活。」
「保重，我的夫君......」
字裡行間，是說不出的悲切。
顧川只覺得一陣揪心，喉頭梗塞。
雖然信中，隻字未提那人的名諱。
但顧川已經猜到，這封信，必是出自端妃之手。
而所謂的「夫君」，正是天舞帝尊。
原來，當年端妃拋下天舞帝尊，另嫁沐陽，生下七七。
而後因愧疚，不告而別，隱姓埋名。
誰能想到，多年後因緣際會，母女二人，卻死在天舞帝尊手中。
造化弄人，冤冤相報。
天舞帝尊，又何嘗不是個可憐之人？
或許，正是因為對端妃的恨，他才會如此執著於顧川。
畢竟，顧川曾誓死保護過端妃母女。
在天舞帝尊眼中，這無疑是莫大的羞辱。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顧川長嘆一聲，心中百感交集。
「天舞帝尊，你我雖是敵人，但我卻不恨你。」
「你不過，也是這滾滾紅塵中，一個被愛恨蒙蔽了雙眼的可憐人。」
顧川喃喃自語，目光悠遠。
「只是，你所犯下的罪孽，總要有人來償還。」
「端妃娘娘和七公主的在天之靈，也在等一個交代。」
「這個重擔，就由我來背負吧。」
他站起身，握緊拳頭。
目光所至，儘是悲憫。
「天舞帝尊，你等著，我一定會手刃了你！」
「為了天下蒼生，為了無辜的亡靈！」
「這一戰，我勢在必得！」
顧川的話音未落，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回頭一看，卻是紅衣少女緩步走來。
「清淺......」
顧川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林清淺走到他身旁，挽住他的手臂。
「公子，你又在想七公主和端妃娘娘的事了？」
她嘆息一聲，眼中流露出心疼。
「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是走不出來......」
顧川搖搖頭，將林清淺攬入懷中。
「傻丫頭，我只是在想，我們還要背負的使命。」
他親了親林清淺的額頭，聲音堅定。
「放心，為了大家，我不會倒下的。」
「一切，才剛剛開始......」
極西之地，層雲間。
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正負手而立，遠眺蒼穹。
他看上去文質彬彬，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然而雙眸深處，卻有著莫名的肅殺之意。
此人，正是與天舞帝尊齊名的另一尊修真界霸主：尚清尊者。
「師弟，與其在此獨自神傷，不如與為兄一起喝一杯？」
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
尚清尊者眉頭微皺，側過頭去。
「師兄，我沒有心情。」
「為兄喝一杯，你就當陪陪我，行嗎？」
那人笑呵呵地走過來，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壺佳釀。
尚清尊者嘆了口氣，只得接過酒杯，與那人碰了一下。
「師兄，你特意來找我，所為何事？」
言語間，已是單刀直入。
「師弟啊，為兄聽說天舞帝尊那廝，又興風作浪了？」
那人笑眯眯地說，語氣輕描淡寫。
聽到天舞帝尊的名字，尚清尊者面色一沉。
「師兄既然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哎，師弟別急嘛。」
那人不以為意，又給自己斟滿一杯酒。
「為兄只是覺得，你跟天舞帝尊的恩怨，也該到頭了。」
「如今他連自己的妻女都殺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尚清尊者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師兄，你是說......」
「不錯。」
那人點點頭，語氣鄭重。
「我查到了當年的真相。」
「當年的事，其實並非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
「天舞帝尊，恐怕也是受害者......」
此話一出，尚清尊者瞳孔一縮。
「你是說，其實是有人在背後操縱？」
「不僅如此，還跟他們一家，有著莫大的關係！」
那人目光灼灼，壓低了聲音。
「師弟，你可曾聽說過，一個叫沐陽的人？」
尚清尊者默然片刻，眉頭緊皺。
似乎在搜尋記憶的碎片。
「沐陽......好像在哪聽過......」
「他就是當年那起慘案的始作俑者！」
那人一拍桌案，情緒有些激動。
「沒錯，就是玄一道長的那個徒弟！」
「為兄查到，當年玄一道長在江湖上討伐魔教，斬殺了無數魔徒。」
「其中就有一個叫沐陽的，修為極高，險些將玄一道長重創。」
「沒想到後來沐陽僥倖逃脫，伺機報復，這才釀成大禍！」
「他用妖法操縱端妃，讓她背叛天舞帝尊，另結新歡。」
「還生下了那個該死的女娃娃，就是後來害死端妃的兇手！」
尚清尊者聞言，面露震驚之色。
「天啊，竟然還有這等事？」
「端妃和沐陽，本就是師徒戀，她另結新歡，原來是受了蠱惑？」
「而那個叫七七的女孩，居然是害死親娘的兇手？」
尚清尊者越說越激動，拳頭緊握。
「天舞帝尊若是知道真相，只怕會發瘋吧？」
那人幽幽一嘆，語氣悲憫。
「可不是麼，天舞帝尊一直被蒙在鼓裡，還以為是自己無能，才失去了妻女。」
「他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沐陽和玄一道長設計的局！」
「眼下七七和端妃都死了，沐陽也身隕，這個梁子，再也解不開了。」
那人搖搖頭，似乎惋惜不已。
「也難怪天舞帝尊會性情大變，甚至墮入魔道。」
「換做是我，只怕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吧。」
尚清尊者默然良久，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師兄的意思是，天舞帝尊其實不算壞人？」
「只是可憐他被愛情和仇恨蒙蔽了雙眼，才會做出那些偏激的事？」
那人一口飲乾杯中酒，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