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破關（二章合一）
從豐饒平原進入北豁之谷，固然比北方的入口要寬敞些，也談不上多麼平坦，崎嶇小路外加破爛土道。處處是掛著的籠子，裡面有風乾的屍骸，蠅蟲亂爬。
在魔教徒眼中，所有能為魔血奉獻的力量，都是有價值的。
玄姬瞅了瞅山間重迭的屍體，倒沒有太多悲天憫人的感受，從本質來說，她就是純粹的魔血道種。九荒城的魔教徒或許更肆無忌憚一些，這樣她殺起來倒也不用多想，都是咎由自取，那便各憑本事。
合歡是她最耀眼的一面，之所以能壓制殺戮和欲望，是因為她內心有著更加瘋狂的夢鄉。
她在冥冥中有種直覺，高浩早已看穿她的一切，卻依舊放任她。即使以她的玲瓏心竅，也有些想不通。
周珂被扔給她進行魔血掠奪，雖然意料之外倒也沒太驚訝。道種受魔血賜福覺醒，非本勢力陣營不是那麼好控制或利用。就算是玄姬，沒有魔蠱特殊的材料，也難以像靈峒那麼搞。
每一個道種就像是移動的道氣洪爐，排異又危險，心中皆有野望。至於死了以後會怎樣？玄姬沒細想，或許高浩比較清楚。
但生與死的鴻溝恐怕不是那麼好逾越的，特別是修道者。
她的思緒漸漸拉回到戰場中。
受到羿神賜福的加成，他把周珂頭顱當做爆彈扔上城牆，想必黑翼接收到了這份禮物。
苦苦等待的援軍，終於抵達北豁之谷，卻被抽乾魔血，喪命眼前，不知黑翼作何感想？
血肉魔傀離魔堡還比較遠，因為玄姬神通加成，恰恰是個她能攻擊敵人，敵人卻無法反擊的距離。
如果黑翼想要報復，便要派人出城追擊。
真有天狗被派出來的話，玄姬肯定二話不說，扭頭就跑。
當然如此，不然還強攻不成？
原村實力暫時還無法與兩大實力媲美，和曦婭合作，也只是輔助，截斷支援之軍罷了。讓她帶兵強攻北豁之谷，曦婭順利光復領地，真當她胸大無腦啊？
此刻部隊立足之地是一片相對高的山嶺，並沒有直接阻攔谷內部隊的退路。但若遇到倉皇逃竄的大軍，血肉魔傀就能發揮巨大作用，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
算算時間，曦婭應該要動真格了。否則她光復郡城的想法，真的就只能做夢了。
……
城頭被血肉爆裂之彈猛砸，土石飛濺，卻沒太大傷亡。畢竟守城之衛分散的比較開，再加上對方距離極遠，遠程攻擊威力下降。
黑翼也看出來，敵人的主將似乎不準備強攻，甚至沒有攔在修建的主道上。對方憑藉某種遠程神通，進行襲擾罷了。
那真正的威脅來自哪？
黑翼幾乎瞬間轉過身來，朝北望去。
「報！仙朝與聖武殿全軍出動，已行至谷口。」
「轟隆！」
巨石從天而降，一座塔樓轟然倒塌，就連旁側輔建的土閣也被毀壞。
神魂加持之下，便能窺見一台幾層樓高的巨大石車，閃爍著灰白光芒，道氣瀰漫周邊，輝石凝聚彈藥，強大的衝擊力連熔岩道陣都無法抵抗。
靈械中的摧山車，是仙朝用來攻城的專用裝備。本來這東西笨重無比，還消耗極大，可此時有個俊秀男子正立於車後，持續消耗道氣來進行細微操控，準確度與威力頓時加強不少。
面對如此恐怖的攻城武器，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派兵出城摧毀，黑翼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靈械發揮，砸爛城樓與道陣。
下方已經聚集起黑壓壓的道兵與武徒，他們以飛快的速度接近魔堡。神弓手開啟狂射模式，漫天飛箭宛如雨落，掩護近戰兵種的攻擊。
天際穿梭著玄鳥身影，絲毫不受雨水影響，他們降臨至哨崗閣樓，與守衛的瘋屠與天狗拼命，陷入廝殺。
每一隻玄鳥身上，都環繞一層雄渾的風屬道氣，助他們遨遊衝擊，身形靈敏無比，迅捷到箭塔都無法瞄準，就被玄鳥利爪撕碎。
【迅捷靈風：增加部隊移動速度以及靈敏程度（受中級風之道影響，速度提升5）
評價：如果你沒有掌握迅捷靈風，那你的風之道幾乎等於沒有】
簡單又質樸的描述語言，卻是風之道中評價最高的道術之一，往往能夠在戰場中定鼎乾坤。
玄鳥本身就有旋風反擊的天賦，受迅捷靈風正面加成更大。此刻飛天入地彷如閃電，快到肉眼都已看不清身形。
幾隻閣樓上防守的瘋屠，幾乎沒有任何動作，就被銳利風刃切成數塊血肉，鮮血濺撒在牆上。
見到如此慘烈狀況，黑翼便知曉曦婭要總攻了，他也不再猶豫，施展最強的輔助道術。
漫天雨水變得五顏六色，充盈無數道氣，為兵種注入一針強心劑，瞬間所有魔教士兵都變得勇武起來，刀鋒與血肉之彈，甚至利爪，環繞著強大的道氣。
即使是玄鳥，被輕輕碰到一下，也會遭受重創。
【上善若水：將被選中部隊的傷害值下限提至與傷害上限一致，持續時間與神魂相關。
評價：上善若水，無為者最利】
黑翼靠的自然不止是他自己，1點屬性的道法根本不夠他對所有魔教徒的加成。早有準備好的道書，在關鍵時刻用上，才能附加到位。
上善若水是一級中難得一見的道術，特別適合魔教徒這樣傷害波動較大的兵種，瘋屠與天狗收益都極大。即使面對迅敏無雙的玄鳥，暫時也有了抵抗之力。
但在城牆的谷道前，道兵與武徒行動也極為迅速，撐過血肉魔傀的第一波打擊，幾乎已經抵達破損的城牆處，開啟強制攻城。
此刻熔岩道陣開始發揮作用，將一個個道兵燒灼成灰。
雨水對水之道有加成，卻對熔岩道陣有削弱，在勉強阻礙攻城道兵後，便有些後繼乏力，只能勉強將盔甲燒紅，皮肉粘連，無法封堵視死如歸的道兵。
更糟糕的是，今日這種天氣，對血腥狂亂有一定抑制作用。不過到了這等生死關鍵之刻，黑翼也沒有辦法，只能匆忙施展道書，對魔堡下方的敵人進行打擊。
道書猛然破碎，一道火紅之光燃起，在天空化作一隻猙獰而醜陋的巨型怪物，赤紅血目審視戰場，仿佛能窺見每個人內心的欲望，而它的作用，就是激發這些邪惡的慾念！
頓時無數火光落下，灑在城牆之下。
正在攻城的兵衛頓時陷入呆滯，雙目漸漸變為血色，開始望向身旁的袍澤。
「為何他在上次戰役中奪得先功，明明我先衝上去的！」
「他槍術普通，卻多次受到嘉獎，還被曦婭郡主接見，可惡。這個統領本該是我做才對。」
「武徒之道，在於精，在於誠。終有一天，我要超越所有人，打遍天下無敵手！」
無論是誰，無論內心多麼堅定，必定會有些難以述說的陰暗心思，又或者存有偏執之念。這些念思藏於心底，不露聲色，所謂論跡不論心，便是此意。
但血腥狂亂激發生靈慾念，引動偏執直至狂暴，在血色蒙上雙眼的剎那，他們已經不再是戰友，而是瘋狂的劊子手，砍向昔日的袍澤。
城下慘叫連連，緊張的攻勢頓時緩下來。不論進攻的速度多麼快，刀刃的方向都錯了，還如何繼續下去？
黑翼擔心雨天對血腥狂亂有影響，現在看來倒是杞人憂天了。作為靈峒親賜的道書，已經達到高級水準的仙孽天賦，確實強大到令人髮指。
這還是他按部就班的施展道書，如果靈峒本人親自施展神通，恐怕城下的敵人早已反戈一擊，刀兵相向，那種場景想想都恐怖。這位新任的九荒城主，神通太過變態。
就在黑翼以為暫時穩住時候，城牆樓下土地忽然冒出許多土洞，鑽出來數十隻山精，手拿簡易的靈木盾牌，抵擋天際降落的狂亂之咒。
照理說血腥狂亂的道書是心智神通，無法通過物理手段來抵抗。但山精舉著的小盾牌十分奇特，狂亂之咒剛剛靠近，就有一道輝光弧線，將咒法彈開。
當然，也不是百分百的抵抗，卻實實在在的有了防禦的方法。再加上山精加入戰場後，狂亂之咒會落在他們身上。與其他低階兵種不同的是，多數山精在受到狂亂影響後，血紅還未上頭，就有一股源自內心的理性將他們拉回現實。
林鶴親自釋放的道盾，將狂亂造成的影響減至最小。
血腥狂亂的確是一項恐怖的神通，但它不是直接殺傷性的道術，它的功效需要時間與過程的發酵。
當山精舉著盾牌加入戰場後，切斷了大片狂亂引發的動盪，雖然零星有些道兵與武徒受到控制，卻很快被周圍袍澤控制。於是戰局形勢再度回歸到之前情況，攻城之勢變得越來越強。
然而更讓魔教徒恐懼的是，一個威武的男子站在山丘之上，於風雷暴雨下揮動道氣，引發大地之脈的靈性，將厚土庇護賜予他所控制的兵種。
【地脈庇護：增加己方部隊的防禦力，持續時間受神魂影響。
評價：厚土大地往往對堅毅的人有所青睞，至於說誰能稱的上堅毅？土之道者說了算！】
沒錯，掌控土之道的道種就是這麼霸氣。強大的道術施展在山精身上，擁有更好的適配性。所有山精表皮仿佛披上一件石頭做的鎧甲，即使面對血肉魔傀的爆裂之彈，也能減輕損傷。
不用多餘的言論，山精像磐石一樣擋在前方，吸收龐大的遠程攻擊傷害，為後方迅敏的道兵與武徒鋪路。
一座座血肉之塔被推倒，發出轟隆巨響，連嵌在山壁的閣樓都被砸個稀巴爛。熔岩道陣形成的火河，甚至已經被殘肢斷臂填滿。
到處都是激烈的對抗，瘋屠舉起長刀砍下道兵頭顱，武徒一拳打碎魔傀右臂，天狗與玄鳥化身互相撕咬，地火風水的氣息亂作一團，道氣澎湃的像是巨大火爐，隨時可能爆炸。
黑翼用魔狼盾砸在一隻玄鳥身上，頓時對方化回人形。狂暴雙手抓起軀體，狠狠一折，清脆恐怖的骨裂聲音傳來，屍體被丟下城牆，摔得四分五裂。
他看了看魔堡局勢，已經十分不妙，本來駐守的幾處關鍵城門被道兵衝破，雙方勢力在反覆爭奪，你來我往，旗幟幾度變換。道陣儲備的靈玉也漸漸耗盡，有些土石堡壘被靈械攻破，頓時多了一些漏洞。
這裡不得不說周珂這位運輸將領，本來上次守城道陣消耗的靈玉就極多，需要支援。他卻把所有兵力和資源都拱手相讓，連自己的腦袋都做了信使，簡直是恩義無雙，氣得黑翼都要罵娘。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北豁之谷的確是天險之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除了玄鳥化形這些擁有飛行能力的兵種，其他人都要擠在狹隘的山路，依次通行。
迅捷靈風的最大作用，其實是加快了攻城的頻率，因此在極短時間內攻守雙方就陷入到熾烈的程度。照這個兵力消耗，恐怕再過不久，守衛魔堡的人就會扛不住，因為缺兵少將而防線潰敗。
目前來看，仙朝與聖武殿的兵力消耗十分恐怖，就算在三位道種的持續加成下，傷亡依舊慘重。
特別是玄鳥化身，作為唯一的飛行兵種，受迅捷靈風加持，飛躍魔堡進入內部牽制，固然壓制住相當多的血肉魔傀，造成混亂，但自身幾乎被打滅百分之六十，山壁上到處都是碎裂的屍體。
經此一戰，曦婭的玄鳥化形部隊幾乎是名存實亡。
但黑翼不得不承認，從這一點上看出，這位仙朝郡主是下定決心要攻下北豁之谷，再不妥協。
又是一陣地動山搖，魔堡右側最大的塔樓轟然倒塌，無數滾燙的血水與火焰飛散四濺。
瘋狂好戰如黑翼，也露出絕望之色，北豁之谷守不住了！
「殺啊！讓這些魔崽子嘗嘗槍術的威力！」
「為死去的九荒人族報仇！」
道兵們群情激奮，甚至有神弓手都趕至前線，射光他們最後的彈藥，提著弓弩要與魔教徒血拼。以黑翼的思維，很難理解這些兵種的士氣從何而來，明明才剛經歷一場慘痛的大敗，甚至要攻打的地方與這些雲間城的兵毫無瓜葛。
然而仙朝的兵種都亢奮無比，甚至有些能夠進行雙重打擊，造成更加高額的傷害。
血紅色的城牆越來越殘破，一個個道兵攀上城牆，圍攻殺戮魔教徒。
忽然，最前方的九荒魔旗不知被誰砍倒。如同無形的宣告，勝利的天平已經徹底傾斜。
黑翼狠狠地捏碎一個道兵的頭顱，望向洶湧而來的道兵。無論他何等不情願，現在也要承認一個事實，北豁魔堡被攻破了！
他揮了揮手，帶領剩餘的天狗，朝南城門撤去。
這場仗失敗了，不管什麼原因，輸就是輸。
見到守城道種撤退，戰線上的瘋屠與血肉魔傀，頓時士氣大跌，慌亂地扔下武器開始逃竄，卻逃不開追兵的長槍。
無論他們怎麼呼喊，仙朝之兵都不會留情。
城外掛著的屍體也曾經這樣哀求過，得到哪怕一絲回應嗎？對付這些無情變態的魔教徒，唯有殺戮能讓他們反省，唯有死亡能讓它們淨化神魂。
雲山之旗被重新掛在北豁之谷的城頭，前後不過數月時間，卻漫長的像是一個世紀。
九荒之地最正統的傳承，曦婭郡主，她終於踏上故土。用魔教徒的鮮血澆灌利劍，兵鋒所指，光復郡城。
「光復郡城！」
「曦婭郡主，戰無不勝！」
山呼海嘯般的聲浪從城牆響起，伴隨玄鳥嘹亮叫聲，迴蕩在整個山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