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火燼
在三川轉換形態的瞬間，坤虛玄煞發動，形成致命打擊。
之前堅若磐石的鏡面折射沒有起作用，鮮紅燈籠像西瓜一樣爆裂，血色裂紋出現在「奠」字白燈籠，不停地蔓延。
三川乾枯的身軀流淌黑水，將整片雪地與鏡湖都污染了。
他捂著自己破碎的頭顱，發出癲狂的咆哮。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冥府不死府君，怎麼會被你打敗！」
高浩骷髏面容幾無表情，略帶不屑道：「冥府府君的確不死，但你卻不是！
你只是府君丟棄的殘蛻，也敢妄稱仙人？」
此話一出，三川愣在原地，仿佛回想起過往的記憶。
白色燈籠頭顱不停地碎裂，徹底染紅，一股無名之火雀躍。
就是此刻，高浩令全軍噴射冥焰，他的身軀猛地消散，再出現時已經融入冥火，一刀便將「奠」字燈籠割下，攥在手中，獨留乾枯的屍軀在冰雪中佇立，不一會就化成了冰雕。
要說幽冥最可怕的一道詛咒，便是瀕死障。
人在即將死去之時，會翻看一生中過往，方寸及天涯，剎那似永恆。於是在死亡之後，還未能反應過自己已亡。
直到明晰已死的真相，便會驚懼、恐慌、不敢置信以及怨恨，一切負面情緒急劇而至，衝擊魂魄，瞬間墜入冥河深處。
故而有道法作超度之事，令亡魂往生。
府君的殘蛻道力太過驚人，名為三川者在仙人中都是頂尖者，故而才會有遺留殘軀生出意念，占據軀殼。當它明曉自己的真實時，則萬念俱灰，死之力徹底淹沒其魂靈，再度回歸到真我。
生死之力，便是如此玄妙。
當然，這前提便是高浩瞅準時機，對其臨時念頭寄存之顱襲擊，給予其震動。若是一般人，連阻擋之牆都破不了，更別談破障。
高浩將骨爪探入燈籠，取出一枚微弱的火苗，依稀能夠窺見火焰中盤旋著一隻火鳥，保留最純粹的魂靈。
「莫雲！莫雲！」
呼喚聲從燈籠外傳入，像暴風一樣席捲火苗，差點將其吹滅。
高浩一陣慌張，他雖然猜到對方的狀態很差，卻也不該瀕臨死亡。
三川府君殘蛻的確強大，可莫雲也不是吃素的，神凰道種最強大的涅槃能力，使得他立於不敗之地。況且其父火雲真君還留下了手段，保護他的性命，即使面對同樣強大的仙級手段，也不該如此孱弱。
等待許久，火苗終於傳來回應。
「高浩……」
聽到熟悉的呼喚，確定對方的身份，高浩利用陰陽造化罡將道氣轉化為生之道氣，彌補其虧空。
然而這燈籠像是漏風的屋子，進去片刻便全數流出，莫雲的心火也無法利用。
「別白費力氣了，這是我的劫數，誰也救不了。」
雖然沒辦法固元修體，莫雲的聲音卻暫時清晰起來。
「時間不多了，不要耽擱，聽我細細道來。」
「在引入四戰場的同時，我亦窺見了元陽的奧秘，也是地淵真正的意義。這是一座牢籠，也是一處禁地，它連接古代與未來，使得最後因果糾纏，不到最後一刻就算上仙也難預測結果。」
「我在其中見到火的奧義，這是歷代混沌之火都追逐的道，吾是如此，吾父亦如此。哪怕知曉艱難至極，我也毅然決然地走去。」
說著說著，混沌之焰不停翻騰，卻流淌出血色之淚，抑制火焰重生，極為詭異。
「上古至陽之尊，已經隕落，世上再無元陽。若有人說窺見了真火，他也許不是在撒謊，而是看見了大道末日！」
火焰越燒越紅，破碎的燈籠紙化作灰燼，不停飄飛。
「若沿著元陽的布置走，沒人能活著離開此地。必須要蹚出新的道路，才有希望離開地淵，完成真正的仙者飛升。
這裡即是寶藏孕育之地，亦是斑斕陷阱之處。」
「切記，要小心……」
「拿著我的心火，若真有那一日，也許我還能復活……」
聲音越來越低，火苗「嘭」地一聲，隨即變為蒼白之焰，無時無刻不在透露著淒冷與寂滅。
高浩將那「奠」字頭顱炸碎，保留心火最後的一點火苗。
從這個程度的神魂與道氣來看，莫雲其實已經死掉了。沒人知道他在古今融合時看到了什麼，但絕對是道界中也令人驚恐的玄奧秘密。
修道日久，走的越深，敬畏越大。世界的未知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莫云為了他的道念，義無反顧地去探索。
但高浩最後明明聽到了他的低喃：「父親！」
終究，這是他的劫數。在成仙的途中，劫難會化作一切可怖之事，阻攔前路。
莫雲的心劫就是他的父親，看似父子不諧，久久未能原諒。莫雲卻始終想在父親面前證明自己，而元陽乃一切至陽的開端，哪怕是火雲真君也在追逐的目標，或許涉及到混沌之焰的終極奧秘。
還有比這更吸引人的誘惑嗎？
哪怕莫雲深知看一眼就會萬劫不復，得到道識就會被咒詛，他卻放不下。
這便是仙劫！
來地淵的近仙道種何其多，但誰也不敢說自己有機會成仙。就是因為仙凡之距，宛若鴻溝。
但更讓高浩意外的，是莫雲最後的話語。
很明顯，他以犧牲自己換來了地淵的奧秘。但這是做局者真正的企圖嗎？是否又是一次隱藏至深的假象，不過是迷惑入局之人。
由不得高浩懷疑，當元陽道尊都成了祭品，那戰場的陰謀將是史無前例的恐怖。
他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參加此局的大能很多，局面陷入混亂。唯有亂中取勝，先人一步，才可有機會博那遁去其一。
成仙！
這是唯一的機會。
高浩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意願，他現在承擔的不止是他自己，更是諸多人的希望。
在完成仙劫前，首先要邁過的就是靈寶轉世，而要擊敗對方，必須聯合其他勢力。
但想想莫雲最後的告誡，高浩望向計劃的路線，一時陷入猶豫。
「沒有其他路了，哪怕知道前方是深淵，這時也得踏入了。」
他將剩餘的冥府之藥取出，滴入鬼帳篷中，將蒼白火焰注入其內，隱約間透露著慘白的搖曳燈火。
鬼棺、鬼帳篷，就放置在冥龍坐騎的左右。
他與冥龍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風雪中，獨留三川殘蛻的冰封軀殼。
穿過這片雪山，前方就是赤火岩漿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