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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六十五章 責任由中書令來背

2025-01-03 14:44:41 作者: 公子許
  第5031章 責任由中書令來背

  向盧氏、高陽公主辭別之後,張子胄與房俊一道出門。

  登上馬車,張子胄略有尷尬,解釋道:「姑母抬愛,在下感激不盡,可此番登門絕無其他心思,還望太尉莫要誤解。吾雖有志於仕途精進,他日或牧守一方、造福萬民,或登閣拜相、指點江山,卻不會尋思那些歪門邪道,更不會因親戚之故便令太尉為難。」

  房俊對此倒是不以為意,笑著道:「我愛才、舉才之名,天下皆知,你我是親戚,倒也不是不能幫襯著進一步,舉手之勞而已。但你也應當知曉,凡我所舉薦之人,皆才思敏捷、能力卓著,放出去都能獨當一面。你若有才,我自不吝舉薦,你若無才,我即便舉薦了也難當大任,他日再難寸進,徒惹笑柄。」

  雖然「舉薦」「徵辟」那些方式早已過時、淘汰,可張子胄既然已經考中進士,在此基礎之上幫忙安排一個好位置又有何不可?

  這是官場運轉之規則,無可厚非。

  當然,前提是張子胄有那個才能,而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張子胄也笑起來,頗為輕鬆:「只要太尉別誤會我之用意就好……」

  房俊搖搖頭,又詢問了一些有關於大庾嶺之事。

  到了承天門,兩人下車,房俊帶著張子胄徑直走向承天門,早有禁衛迎上前來:「太尉可是要入宮?」

  房俊頷首,道:「派人去武德殿通稟陛下,就說我有十萬火急之事覲見。」

  「喏!」

  禁衛趕緊招呼同伴打開一側的門洞放房俊、張子胄入宮,另外派人去往武德殿通稟。

  張子胄跟在房俊身後,穿過光線陰暗的門洞,恢弘軒闊的太極宮展現眼前,心中難掩激動。

  他雖然第一次入宮,但世家子弟不是沒見識的,知道臣子入宮覲見之時一般都等在承天門外,由內室通稟陛下獲得許可之後才能入宮,而房俊則是先行入宮再通稟陛下,如此權勢,可見一斑……

  ……

  武德殿內,剛剛用完午膳的李承乾面對去而復返且聲稱「十萬火急」的房俊,頗有些緊張。

  能夠被房俊稱為「十萬火急」之事,那得是何等驚天動地?

  直至聽聞房俊之敘述,這才微微鬆了口氣,讓內侍將張子胄帶去偏殿,對房俊頷首道:「如若馮盎當真病危,的確是一件大事。」

  大事的確是大事,但也僅此而已。

  時至今日,由於海上航線之開通,航海技術之疊代、造船工藝之發展,水師隨時都可將數以萬計的精銳部隊快速運送至大唐沿海,即便馮盎病故、馮家兵變,朝廷也可源源不斷的運輸軍隊奔赴嶺南,平定亂局、掃滅叛匪。

  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此一場戰爭固然耗費極大之人力物力,卻也能畢其功於一役,徹底將整個嶺南收歸中樞管轄,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房俊察顏觀色,對李承乾的心思瞭然,規勸道:「當下嶺南安穩,馮盎自歸順大唐以來也表現得極為恭順,除非有確鑿之事實,否則中樞對其只能安撫、不能苛勒,不然此例一開,恐天下惶然。」

  大唐之所以強大,便在於其「海納百川、胸懷天下」,自高祖皇帝開始,對于歸順、內附之胡族極盡信任,錢帛、美女、爵位等等毫不吝嗇,尤其是高祖皇帝甚至願意將公主下嫁蠻胡可汗,以使其徹底歸心……


  相比於突厥、吐谷渾等等北地胡族,馮盎看似未能威脅中樞,實則其在嶺南之勢力較之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等人之於突厥,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旦朝廷對馮盎下手,必然導致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等等突厥可汗心生驚懼,導致局勢失控,後患無窮。

  李承乾自然知曉其中厲害,溫言道:「二郎放心,朕心中有數。」

  房俊提醒道:「陛下明鑑,馮盎身邊的眼線已經沒用了。」

  他不信陛下在馮盎身邊沒有眼線,那樣一位坐鎮天南、權勢熏天的人物,身為君王豈能沒有防範之心?而如果馮盎病重的消息未能傳到宮裡,就意味著事先安插的眼線要麼廢了、要麼改換門庭,徹底失去意義。

  但事關李承乾之機密,身為人臣,不易涉入太深。

  李承乾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在馮盎身邊安插眼線,馮盎又何嘗不是收買他身邊的內侍、大臣?彼此之間不見刀光劍影卻兇險異常的暗地裡廝殺,最終還是馮盎棋高一著。

  若非張子胄家任職韶州、心中自有大義,故而爆出這個消息,怕是等到馮盎死去他還懵然不知……

  點點頭:「放心,朕曉得輕重,不會再信任那些人。」

  房俊遲疑了一下,小聲提醒道:「陛下誤會了,臣不是那個意思,而是想提醒陛下要物盡其用,要是白白捨棄,那就太可惜了。陛下安插那些眼線必然付出極大代價,若不能收回一些本錢,豈不是虧大了?」

  李承乾:「……」

  揉揉眉心,心底嘆氣。

  或許自己真的沒有政治天賦,否則如此淺顯的道理為何就沒想到?

  頓了頓,他問道:「依你之見,對馮盎應當如何處置?」

  房俊道:「中樞對馮盎如何處置,在於其隱瞞病情之目的,若是心生不軌,試圖在其生命最後階段放手一搏,那中樞自當盡起大軍、不計代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定嶺南,否則任其坐大,再想平定嶺南,所付出之代價必然極其巨大。」

  「你認為他的目的究竟為何?果真想要做一做『南天王』,與朕這個大唐皇帝分庭抗禮?」

  「依臣之愚見,未必如此。」

  房俊沉吟道:「馮盎歸順以來,對高祖皇帝、太宗皇帝以及陛下皆恭敬尊崇,朝廷在嶺南之地任職官員、開設港口、征繳稅賦,馮盎從無違逆,且全力配合。尤其廣州市舶司之設立,可謂將整個嶺南之商業掌控手中,且官員皆來自於朝廷派遣,馮盎並無異議……由此可見,其率兵叛亂、叛逆大唐之可能微乎其微。」

  李承乾點頭予以認可:「那他此舉所為何故?」

  「微臣愚鈍,無法揣度。」

  房俊搖頭:「不過馮盎若當真有所圖謀,斷然不會隱藏起來不予示人。」

  李承乾微微一愣,旋即醒悟,對門外內侍道:「傳詔中書令,命其將最近一段時間嶺南馮盎之奏疏全部拿來。」

  「喏。」

  內侍應了一聲,趕緊去往中書省。

  房俊奇道:「有馮盎之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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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若馮盎當真有所圖謀,必然在奏疏之中吐露,或直接、或隱晦,斷然全無暗示之理。


  李承乾有些尷尬:「馮盎時不時便有奏疏入宮,朕也沒太在意嘛。」

  心裡有些發虛,若果真馮盎已經在奏疏之中暗示了什麼,自己卻無所察覺,搞不好會被馮盎認為是他這個皇帝對其所求置之不理,甚至斷然反對,若因此導致馮盎誤會,進而嶺南生變……他這個皇帝難辭其咎。

  房俊默然不語。

  中書省就在太極宮內,所以劉洎來得極快,手裡還捧著幾份奏疏,氣喘吁吁來到御書房,見禮之後,將奏疏放在李承乾旁邊的案几上。

  「啟稟陛下,最近數月,馮盎共送來四份奏疏,臣皆帶來,請陛下御覽。」

  房俊道:「最近一份是哪個?」

  劉洎蹙眉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最上面一份奏疏,沒理會房俊,雙手遞給李承乾:「就是這份。」

  李承乾接過仔仔細細看了一眼,嘆了口氣,遞給房俊,無奈道:「是朕疏忽了。」

  房俊接過奏疏,展開逐字逐句的看完,頗為無語。

  這位皇帝陛下的政治敏感性實在是令人捉急……

  奏疏之上,馮盎言及今年春天嶺南多雨,恐夏日之時雨水肆虐、河道泛濫,遂請工部派遣河道專員趕赴嶺南,領導疏浚河道、加固堤壩之事。與此同時,馮盎說其年邁、精力不濟,難以治理嶺南之地,請辭高州總管一職,由其長子馮志戣接任……

  其後還有李承乾之御筆批註,大意是愛卿功在社稷、如今身體康健,朕對你甚為器重,大可安心治理嶺南。

  李承乾道:「馮盎之意未必在於高州總管由馮家世襲,大抵是想要試探朕與中樞的意思,看看能否將其耿國公的爵位交由其長子繼承。」

  區區一個官職,朝廷隨意一份詔書便可予以任免,馮盎以冠絕嶺南之威望任職高州總管,無人不服,朝廷不敢將其罷免。可馮志戣雖為馮盎長子,能力、手腕、威望皆相去甚遠,一旦馮盎死去,朝廷想要撤銷這個官職,易如反掌。

  可爵位卻不同,代表軍功,只要馮家未有造反之舉措,即便皇帝也不能隨意褫奪。

  房俊沉吟道:「看來馮盎果然是命不久矣,意欲將耿國公之爵位傳於其長子馮志戣,故而試探一下陛下之心意。」

  可陛下您居然未能領會如此淺顯之意圖,將馮盎晾在那裡不予理會……

  繼而續道:「然陛下赤誠君子、心意正直,馮盎語焉不詳、含糊其辭,未能領會其中深意情有可原。但中書省乃陛下之佐僚,協助陛下處置國事,上上下下數十官員居然未有一人領會其意,更未向陛下諫言,實乃嚴重失職。若由此產生任何後果,都要由中書令承擔責任。」

  劉洎:「……」

  他一臉懵然,尚未弄明白到底發生何事,便被房俊一口大黑鍋扣在頭上。

  怎麼就由我承擔責任了?

  我要承擔什麼責任?

  他愣愣看著那份奏疏,記得當時送入宮內的時候是陛下親自擬定處置,也是陛下派人給馮盎回信即可,根本不必經由中書省制詔……

  怎麼就是他的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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