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漢軍主力圍攻許昌」的情報時,司馬懿就有懷疑諸葛喬在故意製造許昌危機。
此刻忽聞劉備復生、漢兵圍攻襄城,司馬懿更堅信是這是諸葛喬的詭計。
目的就是為了亂司馬懿在豫州的部署。
「我在豫州的部署,萬無一失。」
「只要諸將謹遵我的軍令守城不出,諸葛喬就無計可施。」
「劉備復生?」
「呵呵,如此拙劣的伎倆,豈能瞞我!」
司馬懿對潁川不多理會,只是叮囑了親信斥候去打探情報。
對夏侯霸和曹休送來的情報,司馬懿不信任!
司馬懿的關注重心,依舊在了巢湖的諸葛喬身上。
諸葛喬拿滿寵練兵的詭計雖然失敗了,但最近的動作卻讓司馬懿看不懂了。
探子回報。
諸葛喬的軍士在演練名為「太極」的動作,據稱勤練「太極」就不容易暈船。
不僅軍士練,屯田的民也在練,甚至還拉著過往的行人旅客一起練。
司馬懿讓探子摹仿了太極的動作。
雖然看明白了太極對強身健體有好處,但對諸葛喬的意圖依舊看不明白。
江東的軍士還會怕暈船?
屯田的百姓需要靠打太極來強身健體?
在司馬懿看來,這就是在浪費時間,浪費人力。
有這時間,不如多練練拼殺之術、多開荒墾田。
猜不到諸葛喬意圖的司馬懿,只能讓探子持續關注。
而在巢湖舟船上。
諸葛喬卻是在觀察和記錄軍士習練太極後的數據。
習練太極來讓軍士提高抗暈船能力,不是諸葛喬憑空臆想,而是後世海軍大量數據研究後得出的結論。
諸葛喬的軍士中,亦不是人人都能適應舟船顛簸。
最重要的是。
諸葛喬亦想測試太極對抗暈能力的實際效果。
若真有效。
今後北伐用不上水軍的時候,諸葛喬就得著眼於出海了,譬如夷洲和亶洲。
「探子回報,信陽的文聘、西陽的司馬師、六安的賈逵,都未有兵馬調動。」
「司馬懿並不相信襄城和許昌有我軍主力。」
「雖然用兵謹慎是好事,可謹慎過頭了,亦會延誤戰機啊。」
張嶷護衛在諸葛喬身邊,對最近的情報表達了看法。
雖然職位是親衛大將,但張嶷的職務不僅僅是親衛諸事。
從王平開始,能當諸葛喬親衛大將的,今後都會單獨統兵。
然而。
不是誰都能獨當一面的,這對統兵大將有極高的要求。
張嶷不僅要負責情報的整理,還得負責情報的分析,向諸葛喬表達對情報的看法。
對不對不重要,重要的是張嶷要自主思考,而不是人云亦云和俯首聽命。
「若你是司馬懿,你會怎麼做?」諸葛喬輕搖羽扇,笑容和煦。
張嶷不假思索:「我以為,不論先帝復生的消息是真是假,都不能忽視。」
「襄城和許昌若是被我軍奪走,大軍就能北上陳留、東郡,搶占黃河渡口。」
「大軍深入防備空虛的兗州腹地,司馬懿在信陽、西陽、六安一帶的部署就無用了。」
諸葛喬指了指地圖上的偽魏兵力部署:「襄城的曹休有三萬兵,許昌的夏侯霸有兩萬兵。」
「若是固守兩城,我軍未必能破城。」
「可若輕易調兵去救,牽一髮而動全身。」
「司馬懿不知我在巢湖和夏口藏了多少兵,若是輕動,信陽、西陽、六安和合肥,可未必就守得住了。」
「兗州雖然空虛,但鄴城有兵、虎牢關有兵,兩處兵馬皆可調動。」
「我軍也未必就占盡了優勢。」
「我不在潁川,潁川的漢將在司馬懿眼中,就只是泛泛之輩。」
「司馬懿的應對,並無差錯。」
張嶷沉吟片刻,聞道:「將軍,先帝出現在襄城的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
在初得這個情報時,張嶷的心中亦是震驚的。
死了一年的劉備忽然復生了,在沒親眼見到劉備的情況下,張嶷是不敢相信的。
諸葛喬輕笑:「你希望這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嶷脫口而出:「我自然希望這是真的!」
諸葛喬反問:「說說你的想法。」
張嶷道:「倘若先帝復生是真,那麼自洛陽而來的這支兵馬,士氣必然高昂,而襄城的曹休會因此而驚恐。」
「先帝在襄城,十萬兵馬要破襄城和許昌並不難,再趁著兗州空虛北上,兗豫除了司馬懿無人能擋。」
「司馬懿又被將軍拖在了壽春,善戰的滿寵也在合肥。」
頓了頓。
張嶷恍然大悟,語氣也逐漸激動:「將軍這是以身為餌,用令偽魏君臣膽寒的名氣和威望,將偽魏善戰的司馬懿和滿寵都拖在了淮南。」
「如此,先帝就能長驅直入,奪潁川、入陳留!」
「即是說,先帝,是真的復生了!」
諸葛喬大笑:「自古以來,誰又有復生之能?伯岐,你這是想多了。」
張嶷微微思索,猜到原因:「不是復生,莫非是詐死?」
很快。
張嶷的語氣又多了幾分驚駭:「皇帝詐死,古今未見。陛下今後恐怕會引起諸多非議了。」
一國之君,不僅詐死,還詐死了一年多時間。
這種情況,古今未聞。
往大了說,這是在挑釁「禮」。
張嶷一個武夫,都能想到劉備詐死這事會引起什麼樣的風波。
諸葛喬輕笑糾正:「陛下在長安!如今在襄城的,是鎮國大將軍!」
「不用在意這些細節,只要鎮國大將軍大勝,自然會有士子為鎮國大將軍歌功頌德!」
「傳我將令,令夏口和樊口兩處水軍,北上攻取信陽和西陽,虛張聲勢,不可貪功。」
「讓徐盛和丁奉來見我。」
徐盛和丁奉是諸葛喬滅陸遜時所擒。
兩人一開始都不願投降,直到孫權跑路、滿寵攻破建業後,徐盛和丁奉這才認清了現實。
就如同呂布死前張遼拒不投降一樣,徐盛和丁奉亦有各自的堅持。
徐盛久隨孫權,受孫權恩重,諸葛喬就以同為琅琊人、北伐回祖籍為主施恩威。
丁奉先後跟隨甘寧和潘璋,雖然年少從軍又常先登,但在江東並不受重用。
諸葛喬就以黃忠為榜樣,向丁奉道出大漢軍功制,只要肯拼殺,功勞少不了。
雖說魅力不如劉備,但諸葛喬同樣是個善察人心的。
不多時。
兩人聯袂而至,齊聲問禮:「末將參見將軍!」
諸葛喬看向徐盛,徐徐問道:「徐盛,我曾聞,昔日逍遙津一戰,你連牙旗和長矛都丟了,可有此事?」
徐盛滿臉通紅:「昔日臨陣膽怯,我常以此為辱!」
諸葛喬道:「知恥而後勇,善莫大焉。我有意再攻合肥,你可以願引兵為先鋒?」
徐盛吃了一驚:「將軍要讓我統兵?」
降將,正常是不能統兵的。
通常都是以軍中悍卒的身份衝鋒陷陣。
立了大功,才會有實權,否則即便升遷為將軍,也只是福利待遇比悍卒更好一些。
統兵?
那得考驗忠誠。
諸葛喬徐徐而道:「我又聽聞,建安二十二年,曹操進兵濡須口,時遇大風,諸將膽寒,唯有你敢引兵上岸殺敵。」
「我平生最敬勇烈之士,又豈會因為你是降將而對你有猜疑之心?」
「我知你受孫權大恩,降我亦是無可奈何;然而我的生父諸葛瑾乃是孫權至交,我的堂兄諸葛恪亦是孫權女婿。」
「你我本無大怨,又有同鄉之情,讓你統兵又有何妨?」
「徐莫非是不敢統兵,亦或者怕有了兵權後會滋生反叛之心?」
徐盛連忙道:「末將不敢!」
諸葛喬又道:「你有沒有反叛之心,其實並不重要。」
「都是琅琊人,我料你也不會再投偽魏;孫權如今又不知所蹤,孫登等人又被滿寵掠走。」
「身後無主,你反了亦無用。」
「重要的是,你敢不敢統兵去打合肥。」
「滿寵三日就拿下了合肥,我都覺得這是羞辱啊。」
徐盛被激起了好勝心:「末將願聽將軍號令!」
諸葛喬又看向丁奉:「丁奉,你曾短兵擊敗沙摩柯,我很欣賞你的武勇。」
「然而,沙摩柯只是大漢武陵郡的都尉,你贏了他,算不得本事。」
「我聽聞你最喜歡陷陣先登,勇武過人,不知你可敢在合肥城陷陣先登?」
丁奉不服:「有何不敢!」
諸葛喬撫掌而笑:「勇氣可嘉,希望你的膽氣不是嘴上說說。」
丁奉雙目圓瞪:「將軍何故小覷我?我若有半分退縮,就算不得豪傑!」
諸葛喬招了招手,親衛端來甲冑。
「這套甲冑,就送你了。」
「稍微有點重。」
丁奉仔細瞅了瞅甲冑,大驚失色:「將軍,這甲冑?真的要送我?」
不怪丁奉驚訝,這甲冑是極其難得的鐵質甲葉的札甲,甲葉都有數百片。
若要形象的比喻,這甲冑相當於宋步人甲的閹割版。
這樣的甲冑,穿戴的人至少也得是個大將!
諸葛喬不以為意:「別這麼大驚小怪,這樣的甲冑,我有五百副。」
「陷陣先登的勇士,死一個我都覺得很心痛,故而我麾下的先登勇士,必然是穿戴最好的甲冑,拿最鋒利的武器。」
「甲冑下有短刀,乃是大漢名匠浦元打造,取蜀江水淬刀,削鐵如泥。」
「丁奉,甲冑武器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能第一個登城嗎?」
丁奉倒吸了一口涼氣。
刀箭難傷的甲冑,削鐵如泥的神刀,若不能第一個登城,那就等於在否掉丁奉這些年拼殺掙來的名聲。
「末將若不能第一個登城,甘願請死!」丁奉穩住激動的心情,發誓道。
諸葛喬壯言道:「很好,若你能第一個登城,我會請鎮國大將軍親自為你表功。」
丁奉嚇了一跳:「鎮國大將軍?」
徐盛亦是吃驚不小。
鎮國大將軍就是劉備,請劉備為丁奉表功?
可劉備已經死了啊!
徐盛和丁奉對視一眼,欲言又止。
諸葛喬見徐盛和丁奉被嚇住,輕笑道:「就給你二人透個底吧,鎮國大將軍只是詐死,並非真死。」
「如今鎮國大將軍親率關中和荊州兩處將士,合計十萬之眾,正在強攻潁川。」
「參戰的不僅有鎮國大將軍,還有大漢的大將軍關羽、車騎將軍張飛、驃騎將軍馬超、衛將軍趙雲,以及前後左右四將軍、四征四鎮四平四安等上將百名、良將千員。」
「我們這支,只是偏軍罷了。」
「你們很榮幸,可以參與這場國運之戰。」
徐盛和丁奉驚駭莫名。
劉備竟然是詐死!
不僅詐死,潁川還聚集了十萬之眾!
大漢的主力將士竟然大部分都在潁川!
這是要一戰滅魏嗎?
徐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軍此時強攻合肥,莫非是要營造出我軍主力在淮南的假象,藉此迷惑司馬懿的判斷?」
諸葛喬左右擺動食指:「非也!十萬大軍在潁川,是瞞不了多久的。」
「我只是單純的想告訴壽春的司馬懿,他的對手是我,不是鎮國大將軍!」
「既然來了壽春,就不要想著再去潁川了。」
「他若敢分兵去潁川,我就敢盡奪淮南之地。」
「江東的兵雖然戰力挺差的,但勝在人多。」
「十萬軍民打合肥,這聲勢也不會小。」
潁川的十萬之眾,原本是虛張聲勢,劉備來了後就是實打實的十萬之眾。
巢湖的十萬之眾,也是實打實的十萬之眾,只不過這十萬之眾中,有大部分都是只能搖旗吶喊的百姓。
然而。
精兵有精兵的用法,烏合之眾有烏合之眾的用法。
司馬懿不分兵,諸葛喬這「偽十萬之眾」自然是敵不過的;可司馬懿要分兵,蟻多咬死象,烏合之眾亦能攻城略池。
十萬軍民入合肥。
那漫山遍野的旌旗,嚇壞了合肥的斥候。
「報!」
「將軍,漢狗大軍來襲,看其旗幟和隊列,有十萬之眾!」
斥候膽戰心驚。
只看旗幟,還可以說這十萬之眾是虛張聲勢。
再看隊列,那密密麻麻的人卻不是假的!
「慌什麼!」
「且不說這十萬之眾有多少是輔兵,就算真的有十萬之眾,又能奈我何?」
「這裡是合肥!」
滿寵一面穩定軍心,一面派人向司馬懿匯報。
看著城外如蟻而來的漢軍,滿寵不由心中冷笑:我在合肥有三萬人,怕你這十萬虛張聲勢的兵?(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