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告狀
「紫鵑,莫要亂說!」林黛玉這時已經慢慢恢復了鎮定,她本來就「心較比干多一竅」,回想起剛才那人的言行,再觀邢夫人的反應,倒是隱約猜出了個大概,忙打斷了紫鵑,沒有讓她再說下去,免得賈迎春聽了胡思亂想。
相對於其他姐妹而言,賈迎春的才華確實是最平庸的一個,但並不代表她愚蠢,此時表情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顯然已經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林黛玉見狀,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同情來,同時也替賈迎春感到十分不值,那傢伙實在太醜了些,而且年紀估計也差不多有三十了吧,足足大了二姐姐一圈,真不明白大舅舅和大舅媽怎麼想的,難道就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了?
且說邢夫人腳步匆匆地趕到了第三道儀門處,果見孫紹祖站在那東張西望,真不是一般的丑,仿佛一頭正在覓食的土狼,但是這傢伙丑是丑了點,但是人家有錢啊,而且生財有道,如今任著東城兵馬司指揮一職,在那一片混的商賈小販,無論黑道白道,都得孝敬他好處,這一年下來,光靠這個便賺得腦滿腸肥了。
念及此,邢夫人便擠出一副笑臉迎了上去,一邊揮著手帕笑道:「賢侄久等了!」
那孫紹祖一見邢夫人,忙迎上前行禮道:「侄兒見過太太。」說著一邊向邢夫人身後張望。
邢夫人笑道:「且不用看了,迎春那丫頭沒來!」
孫紹祖頓時皺眉道:「太太不是說好了讓侄兒在這裡等著,你帶二小姐來給我瞧瞧長啥模樣的?」
邢夫人無奈地道:「我本已把人帶來了,豈料你竟然衝撞了表小姐林姑娘,虧得我剛才在路上遇見安撫住了,若是驚動了那邊的老太太和一眾貴客,這莊婚事只怕就要泡湯了,甚至會有損賢侄你的名聲呢!」
孫紹祖嚇了一跳,忙道:「侄兒只以為她是二小姐,,豈料竟不是,而且我只是行禮打個招呼,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邢夫人責怪道:「之前不是說好了,我把迎春丫頭帶過來,賢侄只躲在暗處偷瞄幾眼的,誰讓你如此唐突現身的,別說是林姑娘了,就是迎春那丫頭,只怕都要被你嚇著了。」
孫紹祖尷尬地道:「侄兒見那林姑娘天仙似的,只以為是二小姐,心生愛慕,便忍不住現身見禮,確實有點唐突了。」
邢夫人慶幸地道:「虧得是林姑娘,她性子嬌弱,又是外客,倒不敢聲張,若是遇上三姑娘,只怕耳光都扇你臉上了,鬧得闔府皆知,還不知該如何收場呢。」
孫紹祖倒吸一口冷氣,忙問:「那二姑娘的性子如何?」
邢夫人笑道:「放心,我們二姑娘的性子柔順乖巧,最是聽話了,能娶到她是賢侄你的福氣。」
孫紹祖聞言暗鬆了口氣道:「那就好,只是不知二小姐的模樣,比之剛才的林姑娘如何?」說完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
王善保家的揶揄道:「那林姑娘孫指揮就別痴心妄想了,人家家資豐厚,只怕比你還有錢,老太太也寵著,日後只怕是要親上作親,嫁到咱們府上來的。」
孫紹祖聞言不由有些失望,可見林黛玉的容貌對這貨的衝擊力有多大。正如曹公所描述的:林黛玉乃絳珠仙草幻化成人,秉絕代之姿,具稀世之美,
邢夫人顯然瞧出了孫紹祖的心思,忙道:「我們的迎春丫頭雖然略不及林姑娘,但也差不了多少,也是個千里挑一的美人兒。」
孫紹祖嘀咕道:「真的假的?」
邢夫人臉色微僵道:「伯母難道還能騙伱不成,不過今日怕是不行了,改日我妥善安排,總歸讓你見著真人便是,也省得賢侄三心兩意的。」
孫紹祖點頭道:「那就最好了,伯母你也是知道了,六千兩銀子可不是少數目,若是娶個醜女回去,我豈不虧大了?」
孫紹祖到底是武人出身,文化水平有限,說話未免粗俗了些,再加上賈赦欠著他六千兩銀子不還,心理上自然有種優越感,所以在邢夫人面前說話便也硬氣得很。而邢夫人呢,雖然聽了心中不爽,但也不好得罪這位債主,只得笑著把他給打發走了。
…………
賈寶玉從櫳翠庵出來後,百無聊賴地回到了怡紅院,而他屋裡的大小丫頭大部份都去看戲了,只剩襲人和麝月二人留守,冷冷清清的,於是便坐在那唉聲嘆氣。
襲人和麝月對視一眼,前者笑著問道:「二爺這是打哪兒來?」
賈寶玉道:「剛才找妙玉聊了一會,不過無趣得很,下棋我也不是她的對手。」
原來賈寶玉昨日在瀟湘館發了一通醋火,結果卻被林妹妹攆了出來,委屈傷心得蒙頭大哭一場,今日本來想去看戲的,但又覺得尷尬,便託病不去了,只想著過幾天等事情淡了,這才找林黛玉道歉和好。
嘿,不得不說,大臉寶的自我修復能力還是挺強的,不過這小子是個坐不住的性子,想到大家都在熱熱鬧鬧地看戲,自己卻在家裡坐冷板凳,很快便按耐不住了,這時他想到了妙玉,便跑去攏翠庵撩妙玉說話消遣。話說這個妙玉雖是出家人,卻是帶髮修行的,年歲不過與賈迎春相訪,實則只是個雨季少女罷了,那裡就真正看破紅塵六根清淨了?
正如她的判詞所寫: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
事實上,在紅樓原著中,性子孤僻好潔的妙玉便對賈寶玉另眼相看,甚至用自己平日喝茶的「綠玉斗」給賈寶玉倒茶喝,可見是對這位是有意思的,否則也難解釋有高度潔癖的她會作出如此舉動。
不過也不出奇,正所謂自古嫦娥愛少年,賈寶玉無論身份相貌都很出眾,而且才情也不差,像妙玉這種以青燈古佛為伴,實則心卻在萬丈紅塵之內的少女,對其產生好感便再正常不過了。
所以,對於賈寶玉的突然到訪,妙玉無疑十分驚喜,彼此聊了一會佛法便又下起棋來,偏生賈寶玉的棋藝一般,即便她有意放水,後者竟也贏不了。
賈寶玉連輸了幾局,很是沒意思,便告辭離開櫳翠庵,返回了怡紅院。
麝月見無聊,便道:「要不二爺去看戲吧,這會應該還在演,而且我聽說環三爺不在,出門會友去了!」
「環老三竟然不在?」賈寶玉頓時有些意動,不過最後還是搖頭道:「才說了身子不舒服,還請了大夫,這會我若去看戲,老太太和太太問起如何回答?罷了,還是明天再去看吧。」
襲人笑道:「有什麼打緊,二爺就說喝了藥,如今好多了。」
「也是,那我去看戲了。」賈寶玉正欲動身,外面卻有人叫道:「太太來了,花姑娘在裡頭嗎?」
襲人忙站起來應道:「在的,一邊迎了出去。」
說話間,王夫人已帶著周瑞家的走了進來,襲人和麝月忙見禮道:「太太!」
王夫人點了點頭,走到床邊看了一眼,原來大臉寶這貨已經溜回床上裝睡了,顯然是擔心遭到母親詰問。
王夫人伸手摸了摸賈寶玉的額頭,發現體溫正常,這才鬆了口氣,示意襲人跟自己到外面,免得說話吵醒了兒子。
襲人跟著王夫人到了院子外,後者憂心地問道:「寶玉一個上午都在睡?」
「那倒沒有,剛睡下的,可能是喝了藥有點犯困。」襲人答道。
王夫人皺了皺眉:「好端端的,咋突然就病了?」
「這個……」襲人支吾道。
王夫人不悅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素來見你也是伶俐貼心的,辦事也周全穩重,這才讓你服侍寶玉,如今反倒不如先前了?」
襲人忙道:「太太,並非婢子隱瞞,只是有一件事若說出來,恐怕會影響兄弟姐妹間感情。」
王夫人皺眉道:「說來聽聽,我自有主意。」
「事情是這樣的,昨日二爺到林姑娘那裡頑,大半天也沒什麼事,結果下午三爺一回來就出事了。」
王夫人神色微冷,追問:「出什麼事?」
「當時婢子也不在場,只是晴雯在屋外侍候,晴雯說她也不和什麼原因,先是環三爺說了什麼,然後雲姑娘和二爺絆了幾句嘴,二爺一生氣,轉過來罵了環三爺幾句,然後林姑娘便把二爺請了出去,二爺可能覺得委屈了,回來還哭了一場,估計就是那個時候感了點風寒的!」
嘖嘖,好一個春秋筆法,要是賈環此刻在這裡聽到,只怕也要佩服這位「賢襲人」的好心機,明明是大臉玉的錯,讓她如此避重就輕地一描述,倒變成大臉寶毫無過錯了,而他賈環則成了始作俑者。
周瑞家的冷冷地道:「不用說,肯定是環老三使了壞心眼,暗中挑拔造成的,他不在的這幾年相安無事,姐妹們與寶二爺也和和氣氣,相親相愛,偏生他回來半個月不到,就鬧得雞飛狗跳的,真是個瘟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