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晉也看到了那人。
他將高舉的手放下,笑著對車裡的人打招呼。
傅景琛矜貴的坐在車裡,淡淡轉身,視線只落在溫婉身上。
幽深的眸子看似古潭無波,但溫婉知道,這人生氣了。
陳思明這時候已經從車上下來,走到溫婉身邊。
「太太,傅先生聽說您在劇院暈倒了,會還沒開完,就趕著過來了,您先上車吧。」
溫婉看了一眼車裡的男人,並沒有急著上前,而是轉過身子對陸晉道謝。
「今天的事情多謝你了。」
陸晉搖頭,有些不放心。
「別這麼客氣,你的身體……你自己要愛惜。」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一方面,是溫婉說過,不想讓傅景琛知道她生病的事情。
另一方面,坐在車裡那人,雖然目光沒有朝他們這邊看,但那股森冷的氣場,他是感覺得到的。
他不想讓溫婉為難。
「要不要我和你先生解釋一下。」
溫婉搖搖頭。
傅景琛那人,雖然不愛她,但對她的占有欲極強。
這時候,要是陸晉再說上幾句,只會更糟。
「不管怎麼樣,今天的事情都要好好感謝你,上次在可心那爽約了,下次,一定補上。」
一旁的陳思明,此刻冷汗將整個後背都浸濕了。
太太這時候居然還在想著約人吃飯,沒看到傅先生此時正壓著火嗎!
好在溫婉說完這話,就同陸晉告別。
陳思明站在車門邊,拉開了后座車門。
溫婉一言不發的上了車。
車窗緩緩合上,陸晉再次眼睜睜看著溫婉跟著那人離開。
他總覺得,溫婉同那人在一起的時候,永遠是壓抑的,永遠不快樂。
他希望她快樂!
車子裡很靜,即便是一向很會調動氣氛的陳思明,此時看著後視鏡里的兩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紅燈間隙,溫婉突然看見,馬路邊有一對小情侶,在路邊呵著熱氣,一起吃烤紅薯。
那個男生高高瘦瘦的,穿著校服,應該是剛下自習的高中生。
他細細的將紅薯外皮剝去,紅薯剛出鍋,還很燙,他兩隻手來回這麼倒著,吹了許久,才遞給女孩子。
溫婉看著那個女孩子咬了一口,笑得眼睛裡像是藏了星星,彎彎亮亮的,真是好看。
她看了許久,直到綠燈亮了,還在往回看。
傅景琛透過車窗的倒影,將溫婉回頭,一臉不舍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裡淤著一口氣,只覺得這車裡也是越來越悶。
索性將車窗放了下來。
秋夜的風已經很涼了,溫婉的長髮被風吹著向後散去,身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冷風直往口鼻里灌,溫婉只覺得又冷,呼吸又有些不順暢。
陳思明終於想到該說點什麼,他扭過頭去,看著中間像是隔著銀河一般的兩個人。
「先生,太太,你們還沒吃晚飯吧!是直接回園子還是在外面吃,最近裴總跟人合作投資了一家江浙菜,聽說還不錯。」
溫婉身子越來越冷,這時候並不想去吃什麼江浙菜。
不過,她也知道,這事要聽傅景琛安排。
傅景琛轉身,這才瞧見溫婉抱著身子,鼻頭凍得通紅。
冷成這樣,不知道說嗎!
剛才跟那個陸醫生,不是有說不完的話嗎!
傅景琛寒著一張臉將車窗關上,把車裡暖氣打開。
「回園子!」
沒了冷風,溫婉身上那股寒意去了不少。
她聽見陳思明給家裡的傭人打電話,讓廚師準備晚飯。
「再添個烤紅薯吧!」
她淡淡出聲。
很久沒吃過了。
陳思明應下,對著電話吩咐下去。
傅景琛朝身邊的女人看去。
她低著頭,半張臉都掩在長發里,只能看見她挺翹的睫毛和圓潤小巧的鼻頭。
此時的她安靜得像是瓷娃娃,絲毫沒有方才在醫院門口的活潑靈動。
傅景琛只覺得心裡像是有根針,時不時就刺他一下,不是很痛,但膈應得厲害。
「好好的飯菜不吃,吃什麼烤紅薯,大晚上吃也不怕傷胃脹氣,叫廚房撤了這菜!」
陳思明在前面打著圓場。
「聽說小姑娘都喜歡吃,這天漸漸冷了,吃點甜的熱乎的,心情也好。少吃些,不會礙事。」
傅景琛抬眼看他,像是在怪他多嘴。
可到底也沒說什麼,算是同意了。
餐桌上,溫婉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一小截烤紅薯,突然就不想吃了。
她將紅薯放在一邊,只象徵性的喝了口湯,就準備離開。
「坐下!」
傅景琛眉眼未抬,依舊在吃著桌上的飯菜,聲音冷淡。
溫婉看著桌子上飯菜,都是按照傅景琛的口味做的。
她唯一想要的,只有那麼一小塊。
「我累了,想早點上去休息。」
傅景琛眉頭深鎖,將筷子重重放下。
「方才不是嚷著要吃烤紅薯,廚房給做好了又不願意吃了!就想著吃路邊攤?是好日子過夠了,想去體驗生活!」
他這話一說出口,不僅是溫婉,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失態了。
他還在因為上次的那碗餛飩生氣。
上次是餛飩,這次是烤紅薯!
她在意的究竟是東西,還是陪她吃東西的人!
溫婉聽出傅景琛話里的嘲諷,從他在醫院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想發火了,忍到這時候,真不愧是傅先生。
「是有點過夠了。」
溫婉淡淡開口,一張小臉,看不出喜悲。
「你說什麼!」
傅景琛陰沉著一張臉,盯著眼前的女人。
餐廳里的傭人此時大氣都不敢出,都垂著頭,恨不得原地消失。
他們很少見傅先生動怒,更沒見過太太敢這樣跟先生頂嘴。
一個眼觀鼻鼻觀口,生怕招來怒氣。
溫婉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想起母親之前說過的話。
「婉婉,景琛是個可靠的,媽媽以後護不了你了,有景琛在,你以後就算是有了仰仗了。」
什麼樣的仰仗呢!
是結婚三年,每天小心翼翼,還是直到現在,她連想吃個紅薯的自由都沒有!
溫婉像是下定決心,逼著自己迎上男人那雙風雨欲來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說。
「傅景琛,我是有點過夠了,這個傅太太我做夠了。」
餐桌上的傅景琛,眸子裡冷意越來越深。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溫婉,臉上的戾氣,是連溫婉都不曾見過的。
男人起身,身下的椅子和大理石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抬腳走到溫婉跟前,那份矜貴和高傲,溫婉覺得,自己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
傅景琛將溫婉拽進懷裡,低頭便吻住了她,長驅直入,沒有一絲溫柔。
這個吻,是徹徹底底的發泄,溫婉被迫仰頭,承接他的盛怒。
即便她咬緊了牙關,雙手還是被他輕而易舉的箍住,就這樣讓他攻城略池,肆意羞辱。
直到溫婉呼吸不暢,他才願意將人放開。
溫婉的臉通紅,不知道是因為缺氧,還是羞憤。
傅景琛沒有急著離開,他的大手扣住溫婉的後腦勺,拇指指腹在溫婉紅腫的唇上摩挲著。
「你母親費盡心機,把你送到我的床上,才讓你如願坐上傅太太的位置,現在你跟我說,你做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