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琛跟著女兒一起笑出聲,伸出手拉住溫婉。
「真吃醋了?這可要把我難為壞了,兩個都是我的心頭寶,兩個我都想要!」
溫婉笑著拍開傅景琛的手。
「誰吃你的醋了,我是吃錦書的醋,媽媽也受傷了,你怎麼不給媽媽呼呼,哼!媽媽不要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溫婉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氣呼呼的對著錦書。
小錦書一看爸爸媽媽在自己面前爭寵,開心壞了。
「我最愛媽媽了,我也最愛爸爸了!我的心超級大,一半是爸爸一半是媽媽!」
錦書一邊拍著自己的小肚皮,一邊驕傲的說著。
模樣天真又可愛。
溫婉笑著和錦書鬧作一團,傅景琛看在眼裡,心中一片潮濕。
要是他的腿能好起來,他再也不會對溫婉放手了。
他們一家三口,就該這樣熱熱鬧鬧的在一起。
錦書玩累了,沒多久就在傅景琛的懷裡睡著了。
「我叫傭人過來把她抱走吧,這樣你也能好好休息。」
說著,溫婉就要去叫傭人。
傅景琛將人攔住。
「就讓她在我這睡吧,她小時候最喜歡將小腳放在我懷裡,我許久沒有這樣好好陪著她了。」
溫婉看著熟睡的小錦書,就算已經睡著,雙手還是緊緊摟著傅景琛的脖子。
傅景琛稍稍動一下,她便摟得更緊,生怕傅景琛會離開似的。
溫婉看著,鼻頭突然有些發酸。
她和傅景琛離婚,將錦書帶來香港。
她從沒有問過錦書願不願意,也沒有想過,她離開爸爸,會不會想爸爸,會不會不習慣。
她實在不是一個好媽媽。
傅景琛看著溫婉,大概能猜出她在想什麼。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是我的錯,是我讓你傷透了心,你才會要跟我離開。別自責,錦書也不會怪你。」
傅景琛越是這樣體貼,溫婉心裡就越是難受。
她沒有回答,而是抽回自己的手,離開了房間。
繼續待下去,她怕自己抵不住傅景琛的深情。
她還沒有想好,沒有確定自己能不能重新接受傅景琛。
她不想一邊和傅景琛在一起,一邊時不時想起過去,深陷在矛盾和痛苦裡,那對自己對傅景琛,甚至對錦書來說,都不公平。
傅景琛看著溫婉的背影,直到房門被關上,屋子裡安靜下來,他才收回視線。
懷裡的錦書睡得香甜,俊俏的小臉還掛著笑意。
看著女兒,傅景琛的心軟成一片。
他當然很想念錦書,這可是他從巴掌大一點一點養大的。
剛從研究室回家的那段日子,傅景琛幾乎沒睡過一個整覺。
眯個十幾分鐘,他就會突然驚醒,顫著手,去試探小錦書的鼻息。
錦書呼吸正常,他便能放下心來。
然後呆坐在嬰兒床前,一遍一遍摩挲著手腕上的佛珠。
求菩薩保佑女兒平安康健,保佑溫婉登西方極樂,保佑自己下輩子,還能遇見溫婉。
他就是這樣提心弔膽的把錦書養到這麼大的。
溫婉不在的那三年,錦書是他唯一的寄託,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動力。
當溫婉提出要帶錦書回香港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靈魂也被帶走了。
剩下的,只有一副軀殼。
他不要命似的對付趙剛,心裡想的是,要麼就此死了一了百了,要麼功成身就。
完成這個任務,要是還能活下來,就算是死皮賴臉,也要回到溫婉身邊。
想到這,傅景琛的視線,落到自己受了傷的那隻腿上。
他剛才在溫婉面前,不想讓溫婉擔心。
但此時,房間只有他一個人。
他試著挪動右腿,眉頭緊緊皺起。
別說挪動,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腿。
心裡升起的恐懼,幾乎要將傅景琛淹沒。
剛才他說,如果有溫婉替他推輪椅,那也是一件美事。
他撒謊了。
如果他真的就此廢了,別說是坐輪椅,哪怕只是成為一個瘸子,他也再不會留在溫婉身邊。
他已經蹉跎了她的前半生。
如果自己就此淪為一個殘廢,又怎麼忍心拖累溫婉的下半生。
她那樣精巧的一個小姑娘,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他已經比她大上十來歲,即便自己身體健康,也只能勉強配得上她。
要是真的就此廢了,他絕不會拖累她。
只不過,現在還沒有到那一步,陳牧白也說了,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說他自私也好,說他執拗也罷!
至少現在,至少在判他死刑以前,他不想放手。
等真到了那一天,他再也站不起來了。
那他會替溫婉安排好一切,然後徹底離開,從此消失在溫婉的世界裡。
到時候,她或許會恨他怨他,會痛苦傷心。
但總會過去。
他知道她有多堅強,就算是為了錦書,她也會挺過去。
到時候,陳牧白或許會給她找一個很不錯的人,長得英俊,有才華,大概還會很年輕。
畢竟,陳牧白一直嫌棄他年紀大。
他們到時候或許還會有別的孩子,不過以溫婉的性格,最愛的一定還是錦書。
……
傅景琛不願再繼續想下去。
他摩挲著手腕上的佛珠,生平第一次,求自己能平安。
他殷切的希望自己能快點好起來,守在婉婉身邊。
這輩子,都不要和她分開。
溫婉離開病房,一個人去了湖邊。
她坐在長椅上,看著夕陽一點一點將湖水染紅。
如今已經到了秋天,平頂山的傍晚,是有幾分涼意的。
溫婉看著湖面愣怔著出神,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人,她也不知道。
直到陳牧白將手裡的披風披在溫婉的肩上,她才回過神來。
「舅舅……」
她輕輕喊了一聲,攏了攏肩上的披風,扯出一抹淡笑,眼睛卻是通紅。
陳牧白心疼,攬住溫婉的肩頭,輕輕拍著。
「想哭就哭,uncle知道你在難受什麼,在我面前還逞什麼強。」
溫婉靠在陳牧白的身上,眼淚很快就將他肩上那塊衣料打濕。
「uncle,我是不是很沒出息!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要同他分開,可現在看到他受傷,看到錦書那樣喜歡爸爸,我……。」
陳牧白深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溫婉。
「阿黛拉,別急著做決定,別逼自己做決定,跟著自己的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