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兒回頭一下子就與蘇茗琅四目相對,只見對方就那麼堂而皇之的坐在中央盯著自己,嚇得她一下子又轉了回去。
「問你話呢,沒聽到?」蘇茗琅顯然不想那麼輕易的放過她,「還是說門口不夠讓你清醒的,想去宮門外面站著?」
念兒聞言費力的咽了口口水,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相信蘇茗琅是真的能說到做到,「不,不用了娘娘……」
蘇茗琅沒再說話,念兒這一下可是一動也不敢動了,可是僵著身子罰站沒多久她就受不住了,身子又開始小幅度的晃動。
這一次蘇茗琅並沒有再視而不見,開口輕咳了一聲,就看門口的小傢伙瞬間挺直了身板,一動不敢再動。
如此往復了沒多一會兒,念兒就再也撐不住了,且不說酸痛的腳底和發麻的雙腿,腰也因為長時間的僵直而痛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娘娘,娘娘念兒知道錯了,娘娘……」
「錯?」蘇茗琅貌似很是疑惑的問道:「你做錯什麼了?」
「本宮怎麼不知道?」
「念兒不該在學字的時候睡覺,娘娘我真的知道錯了!」念兒不敢回頭焦急的說到。
「春困秋乏人之常情,困了就醒醒神再學這也沒什麼,你不用太介懷。」蘇茗琅大度的說到。
念兒見她油煙不進的一時沒了辦法,可是看著自己顫抖的雙腿也知道她根本堅持不到蘇茗琅消氣。
以往她就算是罰站也不會盯著自己看,裝模作樣的站上一會兒然後就靠著牆無所事事,反正就算是被人看到了,她去撒個嬌也沒有人回去蘇茗琅那裡告密,誰知道她今天怎麼突然有閒情雅致了竟然要親眼看著自己罰站!
蘇茗琅看著她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也知道小傢伙堅持不下去了,她是想給她一個教訓卻也沒想傷到她的身體,因此開口主動遞過一個台階:「念兒可是清醒了?」
念兒聞言本來已經暗淡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她忙不迭的回應道:「清醒了,清醒了!」
「娘娘,念兒覺得現在自己再去讀書絕對不會困了!」
蘇茗琅抿了抿唇看她那一副不值錢的樣子實在礙眼,讓人進門後就將小人扔給了小葉自己走了。
與站在門口受累又要吹冷風相比,能守在爐子邊上讀書實在是人生幸事,念兒甚至覺得眼前這些晦澀難懂的東西都變得格外親切起來。
小葉見她瞬間老實下來暗嘆還是蘇茗琅有辦法,又不禁為念兒擦了一把汗,就她這般的小性子只怕要在蘇茗琅手裡吃上好一番苦楚。
屋內的爐火升溫,屋外卻寒風蕭瑟吹動了門前的樹枝擺動,卻又因為沒有葉子而安靜的掙扎著。
十天,按照當初得知的消息足足過了十天,李釗至今也沒有回來,蘇茗琅不知道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沒有立場去找蕭珩問個明白,無奈之下只能等著,日復一日。
入冬以後皇后的身子越來越虛弱了,文家派人進宮了幾次,太醫每日送過去的湯藥都不見效,就連蕭珩也迫於輿論壓力去了幾趟坤寧宮。
蘇茗琅也時不時的去看看皇后,與她說說話,當然她也叮囑過皇后要對蕭珩保密,皇后雖有些不知所謂,但也還是按照她的意思並未在皇帝面前提及。
皇后只當蘇茗琅也忌憚她文家日漸衰落所以才不願將兩人交好的事情展露在蕭珩面前,以免牽連了蘇家,這本也是人之常情,皇后並未因為這個猜想而低看過蘇茗琅。
她在蕭珩身邊數年,從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已經嫁給他了,這麼多年蕭珩身邊的女人,無論是太子側妃,還是登基後的各宮嬪妃,對她無外乎兩種感情,一是懼怕,二是嫉恨。
唯有蘇茗琅是那樣的與眾不同,她既不會因為自己的地位而感到畏懼,更不會因為自己的存在而心生嫉妒。
就連皇后都不知道蘇茗琅為什麼會主動與自己親近,畢竟她這個皇后已經近乎於名存實亡了。
可是蘇茗琅就是那樣突然的出現,給了自己一個又一個或驚喜或驚訝的經歷。
而蘇茗琅對皇后的態度和感情也早已變得和初心不同了。
山上的風比皇城中的還要猛烈,山頂已經微微泛白,李釗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俯瞰著跪倒在地的人,地上跪著的男人身子單薄,仿佛一陣風吹來就能將他席捲而去,此時他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也不知是因為畏懼還是因為寒冷。
「就這樣?」李釗面色沉靜的開口,眼前的男人將腦袋垂得更低,即便再畏懼也還是僵著脖子點了下頭,開口時聲音沙啞不已。
「是,是大人,草民,草民認,認罪!」
一句話被他說的結結巴巴,一張蠟黃色的臉上瘦削的顴骨高高頂起,一雙眼睛中沒有了半點神采,仿佛已經永久沉寂在深不見底的絕望之中。
李釗沉默了良久,他就那樣俯瞰著看向男子,任由山風凜冽也吹不透他身上的狐皮裘衣,男人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往前膝行了幾步一把抓住李釗垂在一側的長袍。
「求,求您了大人,求您賜死草民吧大人!」男人說著說著竟然哭了出來,「草民認罪,求您,求您不要牽連草民一家老小,求您了大人!」
李釗聞言闔起了雙眸,他微微點了點頭對一旁的手下說道:「先將人壓下去,記住了本官要他活蹦亂跳的,聽明白了沒有!」
「是!」侍衛領命上去拿住那個男人,男人瘦弱的臂膀仿佛一碰就斷,任由侍衛用多大的蠻力愣是眉頭都不皺一下。
距離約定的回京時間已經過了十日,饒是李釗再怎麼冷靜此刻也不免心急如焚,可是這山中的一切就像是早有人提前安排好了一樣,真正呈現在自己面前的少之又少。
可是朝廷催他回去的聖旨已經傳了一道又一道,就算他再得聖上恩寵,蕭珩的耐心也該消失殆盡了。
「大人!」侍衛捧著一封信箋遞到李釗面前,神色猶豫的說道:「宮裡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