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把齊仲元帶來了。」小葉說著看了看屋內,早沒了南星的蹤跡,她想了想還是問道:「娘娘,齊大夫的事情咱們要瞞著南星嗎?」
「嗯?」蘇茗琅感受到了她的視線,知道她是誤會了什麼,開口解釋道:「倒也不必特意瞞著,只是本宮還不知道這位齊大夫的為人,不好牽扯過遠。」
「是,奴婢明白了。」小葉點了點頭問道:「那奴婢現在把齊大夫帶進來?」
「嗯,去吧。」蘇茗琅點了點頭說道。
小葉再一次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齊仲元仍舊筆直的站在門口,背著沉重的藥匣子還能做到昂首挺胸,遠遠的看過來只怕會叫人誤會是哪裡的侍衛走錯了地方。
「齊大夫,娘娘宣您進去。」小葉站在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齊仲元點了點頭又緊了緊背上的藥匣抬步走了進去,小葉隨後進去把門關緊。
「臣齊仲元叩見娘娘!」齊仲元剛走進去,還沒看見人就當頭一拜,因著他入宮時間不長,還分不清後宮那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只知道凡是嬪妃稱呼一聲娘娘總也沒錯的。
蘇茗琅打量了他幾眼,從外觀和走路的姿勢來看他身上的傷應當已經不礙事了,比在山上看見他的時候壯實了點兒,臉上多了幾分血色,反而顯得更像一個白面書生了。
都是一副文人模樣,蘇茗琅不禁將他和李釗比了起來,不過相比李釗那帶著一點兒邪氣的樣子,眼前這個人可以稱得上是真真正正的書生了,就像是話本子裡那些男主人公一樣,感覺就是柔柔弱弱,沒什麼用處。
「起來吧。」蘇茗琅終於開了口。
「屋裡沒有外人,齊大夫不必太過拘束。」
齊仲元現在還稱不上太醫一職,所以蘇茗琅下意識的沒有用太醫這個稱謂,反而沿用了民間的稱呼,這樣稱呼他應該會更親近一點。
「是,多謝娘娘。」齊仲元踉蹌著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還不太習慣這種動不動就要下跪的生活。
「那就開始吧。」蘇茗琅坐在帳子後面隱隱約約的看不清楚,只見裡面的人影動了動露出一截藕臂,小葉將脈診墊在手腕下面,上面懸著一根銀絲。
懸針診脈是太醫的必修課,如今世道男女大防本就是要緊事,更遑論後宮,皇帝的女人豈能任人觸碰?
因此這一項本事也是考核太醫的一大根本,畢竟整個後宮之中男子只有皇帝一人,其他的可都是女人。
這顯然是齊仲元第一次替宮妃診病,不過卻不是他第一次出診,所以並沒有什麼兵荒馬亂的情況出現。
不過齊仲元也不敢說自己絲毫不緊張,畢竟皇宮不必民間,規矩繁重處處要小心謹慎,好在他早就做足了心理準備,手指穩穩的按在銀絲上。
屋裡安靜了許久,齊仲元放在銀絲站起來說道:「娘娘,您的身子底蘊雖然有些空虛,但只要堅持緩慢進補,不出一年便能調養個七八分。」
「臣並未查出什麼急症,不知您是感覺哪裡不適?」齊仲元皺了皺眉,其實他想說的是蘇茗琅根本沒病,叫他來相比是有別的意思。
「呵!」蘇茗琅輕笑一聲,小葉上前將紗帳收起,帳子後面的人終於露出了真容。
雖然齊仲元早有猜想,可是真的見到恩人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驚喜,他當即就跪在了地上朝端坐的人連著磕了三個響頭,感激的話還沒出口,小葉已經摻著他的手臂要將他扶起來了。
「本宮的身體康健,還不想受此大禮。」蘇茗琅開口揶揄了一句示意他坐下。
見到蘇茗琅真容那一刻齊仲元開始緊張起來,他僵著身子坐在椅子上腰杆挺得筆直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面前的磚縫。
「你果然沒有讓本宮失望。」蘇茗琅笑了笑說道。
「臣不敢讓娘娘失望!」齊仲元又猛地站了起來,「娘娘恩情臣畢生難以報答,日後娘娘旦有所需,臣定萬死不辭!」
「本宮要你進宮,又不是要你去死。」蘇茗琅挑了挑眉指著一旁的小葉說道:「這是本宮身邊的大宮女小葉,本宮待她親如姊妹,日後若有需要找你的時候,會讓她去尋你。」
「你來的時候應該也看到了,本宮住在玲瓏宮,這裡只有本宮一人,不出意外的話你進宮的時候應該聽過本宮的名字。」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蘇茗琅,昭儀。」
「是,娘娘!」齊仲元點了點頭,身體還是十分僵硬。
「本宮救你,不過是看重你的本事,不過本宮並非能帶給你什麼光明未來的名主,要不要為我所用你自己決定。」
蘇茗琅說罷沉吟了片刻,抬頭看著齊仲元說道:「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本宮都不會後悔救你性命,更不會要你報答什麼。」
「本宮對你有一些了解,知道你的目的,知道你的心愿,要達成這些,不如去找太極殿那位投誠,比在本宮這裡來的痛快。」蘇茗琅好不掩飾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不知道臣能不能問您一個問題?」齊仲元沒有立即表示自己的忠心,反而低著頭沉聲問道。
「臣覺得娘娘從不曾擔憂過臣落榜,可是臣很清楚自己不曾與娘娘見過面。」
「我是不擔憂,不過我的不擔憂並不是對你。」蘇茗琅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本宮的不擔憂是對齊氏昔年的美名。」
「齊家曾經世代入皇宮為太醫,落寞也不過三代而已,要說齊家醫道就此失傳本宮是不信的,如今你能站在這裡不正是說明本宮不曾看錯嗎?」
齊仲元猛地抬起頭,看到面前的婦人含笑看著自己,他突然有一種鼻尖酸澀的感覺,這樣的話若是能說給祖父聽,那位老人家也不至於臨終前走在責備自己無能。
齊仲元很清楚自己身上所背負的東西,可是自己所做的那些努力一直都在默默無聞,突然有一日一個深受自己尊敬的人親口告訴自己,她認可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這種感覺遠比那些虛榮更加珍貴。
齊仲元什麼也沒說,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做了一個揖,蘇茗琅點頭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