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齊仲元而言,醫者濟世救人本是準則,皇后一事他不知道則罷了,知道了卻不能施以援手,齊仲元心中一時難安。
蘇茗琅不是傻子,相反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她漸漸看清了齊仲元的為人,一個將濟世救人為己任,哪怕備考期間都不忘出門義診的大夫,怎麼可能見死不救呢?
「本宮與你的心是一樣的。」蘇茗琅冷不丁的開口。
齊仲元聞言猛地瞪大了雙眼,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蘇茗琅,蘇茗琅與他對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有些話本宮不好說的太死,但是只要有半分可能,本宮都不會任由一個無辜之人喪命。」
得到蘇茗琅的承諾,齊仲元明顯鬆了口氣,神色也不再那麼沉重,只是事情為解決之前,他們誰也不敢鬆一口氣。
「您準備怎麼做?」齊仲元問道。
「你且說來,到底是什麼哪一味藥?」蘇茗琅不答反問。
「白附子。」齊仲元嘴裡雖然說是猜想,可是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近乎是確認了就是這一味藥。
蘇茗琅對他的醫術並沒有親眼所見,一切了解也只是仗著前世的記憶,不過事到如今她除了信任意外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更何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即便真是敗在了這裡,她也認了。
「白附子,本就有止痛定驚的功效,這味藥出現在皇后的藥方中並不突兀。」齊仲元見蘇茗琅沒有說話便接著說了下去,「但是這味藥本身帶有一定毒性。」
「皇后娘娘說她的病已經多年,而這麼長時間以來從未有人看出端倪,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藥方所用白附子的量比常用量高,卻又不至於讓人當時就出現中毒的跡象。」
「每日引用過量的白附子,日積月累即便是微弱的毒性也會拖垮一個人的身子,而如今皇后娘娘的病症已經十分嚴重了。」
蘇茗琅伸手在桌子上敲了兩下,這是她思考時常有的動作,半晌後她開口問道:「可還有其他毒物?」
齊仲元搖了搖頭,「臣並不敢確認,不過依臣拙見不會再有了。」
「若當真有人在皇后娘娘的藥方中動手腳要害她性命,那必然對藥物的性質十分清楚,而且性格謹慎十分有耐心。」
「這樣的人絕不會做出多此一舉的事情,畢竟與其他毒物搭配,兩者之間難免有所衝突,不是迫不得已不會出此下策!」
謹慎有耐心,蘇茗琅不用想就知道誰是箇中翹楚了,至於極善藥理除了太醫院院正意外還會有誰?
太醫院素來是臥虎藏龍,可是這麼多年卻沒有一個人能看出皇后娘娘的病症,難道這些醫道世家出身,行醫數十載的老大夫通通都比不上齊仲元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嗎?
怎麼可能!無外乎是有人在上面壓著,不敢多言罷了。
這皇宮之中看起來一片雲淡風輕,其實暗裡藏著多少齷齪陰暗,不是設身處地的人根本無從查看。
齊仲元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如實相告了,他見蘇茗琅又陷入了深思,便安靜的站在一邊不敢多言。
站久了以後齊仲元才知道南星有多不容易,他只是站了這麼一會兒就覺得腰酸背痛,南星可是在他身邊站了個把時辰有餘。
「你說。」蘇茗琅緩緩開口,語氣中少見的帶上了幾分沉重,「本宮若是要她提前發病,你可有辦法?」
「什麼?」齊仲元不太理解蘇茗琅的意思。
蘇茗琅解釋道:「年關後正月十五,陛下會帶人入泰山祈福,本宮要皇后在那時候發病。」
「你可有什麼法子既要皇后看起來病症加重,又不傷其根本的嗎?」
齊仲元毫不猶豫的搖頭,「臣無能為力。」
見他回答的這麼痛快,蘇茗琅不禁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齊仲元一臉認真的看向自己。
「若是旁人,臣還有辦法,可是皇后娘娘……」
齊仲元抿了抿唇,無力的說道:「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經受不住任何藥物了。」
「娘娘若是要讓皇后提前發病,只有短時間加重白附子的藥量,可是……」
「臣可以向娘娘保證保住皇后性命,也可以向娘娘保證讓她提前發病。」齊仲元篤定的說道,可是臉上的神情卻愈發沉重起來。
「可是,此二者只可擇其一。」
「娘娘若是要保皇后性命,那臣就不敢確認她是否會按娘娘預期時間發病,反之亦然。」齊仲元說完便不再說話,只等著蘇茗琅做出抉擇。
事到臨頭,蘇茗琅心中反倒沒有絲毫掙扎,她看都不看齊仲元便做出了決定:「無論如何,保住皇后性命。」
齊仲元聞言點頭應了一聲,語氣沒有什麼變化,臉上的表情卻輕鬆了不少。
可是還有一個問題橫跨在兩人中間,那就是齊仲元如今雖然入了太醫院卻還沒有得到正式的職位,皇帝出宮擇選隨身御醫時也不會選他,而妃子自然是沒有資格選擇隨身太醫的。
即便是皇后有意帶一兩個常用的太醫在身邊也不會更不能選他,一來他不能與皇后走的太近,而來蘇茗琅也不會讓皇后提前知情。
「娘娘,臣該如何隨御駕出宮?」齊仲元問道。
「屆時自有辦法。」蘇茗琅倒是不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既然敢做出這樣的決定,自然是將一切都計算好了。
就算是這一路上所有東西都各有變化,唯有一樣東西不會變,那就是老天爺的脾氣。
上一世入冬後沒有多久,一場大雪就給本就悽苦的民眾帶來了滅頂之災,上一世齊仲元那時候也不是太醫,卻主動請纓入疫區給災民治病,歸來後蕭珩當即就嘉獎了他一番,太醫之位更是囊中之物。
無論是前世的記憶,還是這一世所表現出來的種種表象,無一不是在證明這一場大雪就在不遠的將來。
算算時辰,好日子應該是過不了幾天了。
蘇茗琅早早就借皇后的口叮囑過文家早做打算,她也是打算借這一場天災將文家的地位穩固下來。
若文家當真在天災中表現卓越,即便蕭珩心中再不願意,他也不得不封賞。